013
“你要是敢叫，”南希恶狠狠威胁道，“我就把你直接摔了！”
梦中的瓷娃娃抓在手里，触感是如此真实。
它通体滑腻冰冷，完全是白瓷的手感。
既然梦境中的闯入者会“死”，东西会砸碎，那么瓷娃娃估计也是一样。
而南希果然猜对了。
威胁落地，白瓷娃娃没有像上次那样尖叫出声。精细绘制的蓝眼睛只是空洞地望向前方，好似它真的就是个桌摆件一样。
呵！现在学会装死了。
被它坑了一回，现在拿捏住白瓷娃娃的命脉，南希这才觉得出了半口气。
“这是……”
路易斯本就一头雾水，听到南希与其他“人”开口更是吓了一跳。
德国姑娘上前，定睛看到凭空出现的瓷娃娃，接连退后半步。
“就是这个！”路易斯惊恐指认，“我刚刚就是看到了这个娃娃。”
那怪不得路易斯被抓住了。
合着不是她倒霉，刷新在了青蛙医生的脸上，而是和南希一样，被这东西发现，并向怪物发出了警报。
真是麻烦。
南希刚想细问，门外就响起了匆忙脚步声。
诊所的门把手再次被扭开。
“吱呀”一声，门页转动，发出刺耳声音。
路易斯顿时变了脸色：“不会是那怪物追过来了吧？”
南希：“应该不——”
然而南希话还没说完，路易斯就直奔办公桌前，抄起桌面花瓶，朝着门缝中挤进来的人准备发力！
“别别，路易斯，等等！”
南希急忙拽住路易斯的裙角，“这是我们的同伴！”
高举花瓶的路易斯身形一顿。
这一句话，既是提醒路易斯，也是警告进门的人。
自己人打自己可还行！门缝外的侦探赶忙抬手：“小姐，请看看我，我也有一张人脸。”
能直面青蛙和无脸人，还能够保持冷静，足以可见路易斯·施密特大胆。她警惕地端详一眼福尔摩斯：尽管是个生面孔，可他不是怪物，也有五官，证明他和她们一样，都是人类。
趁着这个机会，歇洛克·福尔摩斯赶忙闪进门来。
他在诊所内站定，礼貌地摘下八角帽，换上流利地德语开口：“很感谢你的冷静相待，小姐。”
南希飞速扫了福尔摩斯，确认他安然无恙后，才出言介绍，“这位是……呃，约翰·史密斯先生，是男病号区的护工；史密斯先生，这位是我的室友路易斯·施密特。”
听到德语，路易斯蹙眉：“南希，我们究竟在哪里？”
南希叹了口气：“在梦里。”
路易斯：“……”
德国姑娘刚想出言，似是准备反驳或者斥责，但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如果是梦，那反而是好事，”路易斯揉了揉额角，“至少我能听懂你说话了，而且我们还能醒来。”
她倒是足够乐观。
南希干笑几声，“路易斯，你是怎么被抓到的。”
大概因为已经与屠宰场的怪物搏斗过一番，路易斯和戈尔登小姐不同，她很快地接受了南希的说辞，凶巴巴地看向她手中的白瓷娃娃。
“我一睁开眼，发现自己不在病房里了，”路易斯回想起方才的场面，连连抚摸胸口，“周围全是被挂起来、被丢在热水里的尸体，有些还被分解了。我，我吓得连连后退，甚至在一个大台子上，看，看到了格兰迪夫人的遗体！”
格兰迪夫人？
这倒是出乎南希意料。
而歇洛克·福尔摩斯则在此时补充：“是分解室，我就是从那里甩开了怪物。”
原来那紧闭的铁门之后，就是分解室。
听起来像是在屠宰间击杀了“牲畜”后，会送往分解室汆烫、分解，进行二次加工的地方。
某种程度上，梦境是遵守现实逻辑的。梦境的主人非常了解屠宰场的构造，才会将“牲畜”宰杀、分解的流程完整复刻出来。
这也证明着，关卡内容也会有逻辑的。
所以为什么会出现格兰迪夫人？并且护士长居然不是怪物，反而成为了受害者。
南希想了想，只可能是因为白日在庭院散步发生的意外了。
她丢了个石块过去，吓坏了真正的病人。几个病号把格兰迪夫人按在地上痛殴，足够解气，也足够让梦境的主人认定护士长也成为了“弱势者”。
所以做梦的人一定在现场。
“然后呢？”南希追问，“看到护士长的尸体后，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她被开膛剖腹，吓都吓死了，”路易斯很是后怕，“但是格兰迪夫人的胸腔里……有个东西在发光。”
“发光？”
“对，就是这个。”
路易斯一面颔首，一面从披风之下，拿出了某样东西递给南希，“我把它捡了出来。”
南希：“……”
你后怕什么，她才该后怕吧！
从格兰迪夫人胸腔里拿出来的，南希都不知道该不该接了！她顿时对路易斯肃然起敬：这姑娘，白天因为语言不通看起来安静内向，实际上怎么这么凶残。
路易斯还伸着手，南希只能硬着头皮接过那东西。
放在她掌心的，是一块发光的……煤渣？
绝对是煤渣。
十九世纪的英国，正处在科技大爆发时期。其中煤矿的作用至关重要，说是点燃了工业革命也不为过。烧尽的煤球，最后只会剩下一块块黑漆漆的煤渣，连贫民窟出身的南希也不会认错。
只是这沾着干涸血迹的煤渣，确实在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像是蒙上一层石油，脏兮兮的。
而南希的视野中，这块煤渣上方，骤然亮起了不应存在的几行字。
【支线任务：拯救路易斯·施密特，已完成。】
【任务奖励：存档点×1，角色：南希可在任何梦境中途存档一次。】
【使用方法：捏碎手中的煤渣即可。】
南希：“…………”
这煤渣，居然还是任务奖励。
而且看清说明之后，南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能中途存档固然是好事，她可以省事很多。但这也意味着，屠宰间关卡的流程要比绳索间长。
她将这煤渣收了起来。
“我拿到的线索是，”南希斟酌出言，“破解梦境的秘密，才能够醒来。这个破解秘密，是不是让我们寻找到梦境的主人？”
这可是系统给南希的通关条件。
但很难和路易斯解释她自带系统这回事，因而南希省略了前因，只说后果。
她自诩如此推断有条有理，然而福尔摩斯闻言，却摇了摇头。
“我认为不然，南希女士，”他冷静开口，“随着路易斯小姐出现，梦境主人的身份已经可以揭晓了。”
“什么？”
南希和路易斯纷纷转头。
这句话说的也太“福尔摩斯”了！
所有人还一头雾水呢，而侦探已经轻而易举地做出论断。
甚至南希觉得，歇洛克·福尔摩斯相当享受他人诧异的目光。高挑的青年一勾嘴角，锐利双目之中闪过几分狡黠。
他不说话，沉默了两三秒。
这短暂的停顿，像是故意多留几秒，好以享受南希和路易斯震惊又意外的目光。
这家伙……
看《福尔摩斯探案集》原著时，可没发现这位侦探这么皮的！
在紧绷的氛围之内，南希失笑出声。
而这显然是福尔摩斯期待的反应。
“很简单，”他满意收拢几不可查的笑意，回归正题，“南希女士，除了你之外，所有闯入者出现在梦中，都是有理由的。”
什么叫除了她……好吧，确实除了她。
戈尔登小姐在入夜前被关进了绳索间，于是她出现在了梦中的绳索间。
至于歇洛克·福尔摩斯，刚好在白天向南希坦言，他是进来找人的。贝特莱姆精神病院就这么大，现实中找不到，恐怕就是得来梦里找。
抛开南希为什么会带着系统闯入他人梦境不谈，路易斯·施密特又是为什么？
“路易斯，”南希顺着福尔摩斯的逻辑沉思片刻，“你和登特医生有过矛盾吗？”
根据戈尔登小姐的经验，路易斯闯入梦境，只可能与登特医生有关。
南希的话音落地，还满脸迷茫的路易斯骤然变了脸色。
她咬紧嘴唇，沉吟许久，最终还是为难开口：“我根本听不懂英语，南希，刚被送过来的时候，是被护士长架进诊室的，而登特医生又动手动脚，所以我就……拿花瓶砸了他。”
说着，路易斯还往手中的花瓶一瞥。
好家伙，怪不得刚刚抄起花瓶这么顺手，原来是早就做过！
“登特医生嫌丢人，不许别人说，”路易斯冷哼一声，“所以没什么人知道，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梦境的主人知道。
刹那之间，南希茅塞顿开。
“——你得强硬起来，他充其量就是让格兰迪夫人给你穿小鞋。”
白天在食堂，七号病房的另外一名室友內莉·布朗这么说。
没什么人知道，但同为室友，內莉怎么会不知道？
她就是知道这件事，才会善意提醒南希。
“是內莉，”南希深吸口气，“梦境的主人是內莉，我和路易斯的室友，先生！”
“我的确把这件事告诉过內莉，”路易斯双眼一亮，“因为语言不通，还废了很大的功夫。”
只可能是內莉！
南希回想了一遍绳索间的流程，梦中的格兰迪夫人曾经提及过，戈尔登小姐是被继母送进来的。
这是她入夜前对內莉说过的话，别人同样不知道！
但确认了梦境主人之后，更多的问题旋即涌现。
他们为什么会闯入內莉的梦？
內莉又怎么会这么了解屠宰场的构造？
仔细想想看，她态度热情，但从未提及过自己的过往，的确很奇怪。
而且……
南希的眼前，依旧漂浮着那行通关目标。
和歇洛克·福尔摩斯推理的一样，知晓梦境主人的身份，并不能结束当下的梦境。
“关于梦境，”福尔摩斯的关注点更为直接，“我们当下只有一个线索了。”
他平淡的话音落地，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那白瓷娃娃。
一直“闭嘴”的白瓷娃娃，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不利。
娃娃眼神依旧空洞，却是在南希手中疯狂震动起来。
与此同时，它的“腹腔”之内，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有闯——！！！”
该死！
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把青蛙引过来。
既然白瓷娃娃豁出去了，南希也不能落后。
就算不知道后果，但娃娃还是怕碎的，所以——
南希二话不说，直接将手中的娃娃往办公桌角狠狠一撞！
哗啦一声，瓷娃娃毛骨悚然的尖叫，随着整个身躯破碎戛然而止。
白瓷在南希手中裂开，悉数坠落在地摊上。
下一刻，地动山摇。
摇晃颤动的地面让三人均是一个踉跄，连诊所紧闭的房门都被震开。南希扶着办公桌仓皇抬头，就看到那本来安静的笔直长廊，已然亮起了殷红光芒。
墙壁、地面，整齐排列的柜子，都变成了鲜红色。
长廊的尽头，挂着“屠宰间”牌子的双开大门已被封锁。
娃娃碎裂后，屠宰场的场景变了！
南希：你真的是德国人吗，你真的不是俄罗斯人吗？
路易斯：？
南希：看你虎成这样，毛子更对劲吧！
.
把老福写的皮了一点，嘿嘿，因为感觉在梦中他会放飞，这不比循规蹈矩破案好玩多了.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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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二夜（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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