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推开沈行宇口中“要透不透”的门,甩了甩手上的水,带动链条哗啦作响。
“……你在做什么?”
他面带疑惑,沈行宇蹲在电视柜边一动不动,不知道又在搞什么把戏。
陈默放轻脚步,该不会是在等他走过去然后接个扫堂腿吧。
虽然很离谱,但不是没可能。
现在的沈行宇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意外。
陈默提心吊胆地走近,脚步微微一顿。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沈行宇,和他面前的猫。
沈行宇蹲在这儿一声不吭,居然只是拿了个猫条,正专心致志地逗着猫。
只要饭团伸舌头,他就把猫条收回去。
沈行宇动作迅速,总在饭团舔到猫条的前一刻移开手。
仅陈默看到的就有来回三次,难为饭团好脾气地没有生气。
猫也会看脸吗?
他思绪飘了一瞬。
应该不全看脸。
第五次的时候,饭团终于耐心耗尽。
它毫不留情地绕开沈行宇,轻轻一跃扒到了陈默腿上,控诉般地叫着。
陈默弯下腰,饭团顺势扑进他怀里。
顺着饭团背上的毛,陈默没什么威慑力地趁沈行宇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狠狠瞪他几眼。
“你的猫跟你还挺像,”沈行宇半蹲着转了个身,仰头看向陈默,“逗了这么久也不哈气,脾气真好。”
陈默心想,这算夸奖还是威胁。
“……谢谢?”
他迟疑地回道,饭团的尾巴时不时扫过他身前垂着的链条。
沈行宇愣了下,侧过头低笑几声。
陈默有点尴尬,很想走,又被蹲着的人堵住去路。
一只手突然搭上他的脚踝,冷不丁地,吓得陈默直接踹了过去。
“别动。”
沈行宇很有远见地预判了他的动作,及时朝后仰了一下,接着把他的腿拽住,拉近看了看。
陈默还抱着猫,右腿被沈行宇托住,一时间僵在原地。
“怎,怎么了。”
沈行宇动作轻柔地摸了一圈他的脚踝,不太高兴地问道:“脚什么时候扭的?”
“啊?”
陈默微张着嘴,眼神很是迷茫:我?扭伤?什么时候?
沈行宇站起身,微微蹙起眉:“你没发现?”
他把饭团从陈默怀里赶出去,掠过链子试图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陈默恨不得现在立马健步如飞走两步给他看看:“我没——”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抱起来了。
“……”陈默很奇怪,明明自己也不轻,怎么每次沈行宇拎他、提他、抱他都轻松地像拧瓶盖一样。
是什么怪力体育生吗。
“真没事,”他还不适应清醒的时候被同为男性的身体这样抱住,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偏偏又不敢动,“我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沈行宇没搭理他,沉默地把人抱回卧室,顺手竖了个枕头在他腰后。
“等我看了再说。”
他绕到床的另一边坐下,小心地将陈默的右腿搁在膝盖上,垂着眼克制地按了按几处地方。
“疼吗。”沈行宇声音有些闷。
陈默有点被他的神情吓到,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小声地说了句“不疼”。
沈行宇“嗯”了一声,又问:“还记得什么时候崴的吗。”
“应该是……”陈默仔细想了想,大概就是拆空调过滤网的时候,“你说出去走走之前吧。”
沈行宇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
“确实没什么大事,一点轻微的红肿而已,”他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洗了热水澡还喝了酒,不疼已经很好了。”
陈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受伤的是他,怎么沈行宇看起来反而更紧张?
“有没有活络油之类的,”沈行宇站起身,“不严重的话稍微揉一下会好得快些。”
“有的,在电视柜左边那个抽屉里。”
陈默看着他走出去,拉开抽屉在一堆药品里翻找着。
他心里泛起疑惑:沈行宇为什么会那么在意这点小问题?
明明之前也没有对他跛了的腿有太多关注,怎么一个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崴伤反而如此上心……
等沈行宇拿着活络油回来,动作熟练地就要挽起陈默的裤腿。
“等下——”陈默缩回腿。
“睡裤就不用卷起来了吧。”他看了眼沈行宇的脸色,继续道,“要不,我自己来?”
沈行宇瞥了他一眼。
陈默寒毛都快竖起来了,讨好地扯了扯嘴角:“您请。”
“……”
沈行宇不咸不淡地威胁道,“小心我再把你铐起来。”
陈默迅速点了点头,但他的手还是压在裤腿上,不让沈行宇碰。
“有疤?”沈行宇问。
“嗯,”陈默垂着眼,“很丑。”
“……”沈行宇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嗤笑出声,“那又怎么了。”
陈默没说话。
沈行宇又看了他一眼,这次目光停留得更久。
他视线下移,落在陈默发白的指尖,无声地叹了口气:“行了,不动你裤子。”
房间里一时间只弥漫着活络油的味道。
*
擦完药的沈行宇去洗手了,暂时还没有回来。
陈默很自然地滑进被窝,默默扯过被子盖住脑袋,他下意识咬住嘴唇,心里乱成一团。
虽然刚才表现得好像很轻松,但其实陈默已经紧张到有些胃疼了。
他不知道沈行宇什么时候会发疯,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沈行宇不发疯,只能强装着镇定,生怕哪句话刺激到他。
陈默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他想着,如果沈行宇一直是刚才那种样子,倒是比疯起来更好相处。
而且……好像沈行宇本人也比最开始认识时更加自然放松。
所以他是遇到什么事才变成这样的吗?工作压力太大?还是别的问题?
陈默才意识到自己对沈行宇的了解少得可怜,那些由沈行宇亲口告诉他的事情也变得真假难辨起来。
他闭上眼,努力不去想这些。
蒙在头上的被子被揭开,陈默来不及藏起瞬时的惊恐,怔怔地对上沈行宇的脸。
“……你这是什么表情,”沈行宇皱了皱眉,“我还什么都没做。”
“你,”陈默掩饰般地吞咽了一下,“你不去睡觉吗。”
沈行宇大咧咧地掀开被子钻进来:“我这不是来睡觉了?”
“??”
陈默瞪圆了眼睛:“你要睡在这里?”
“对啊,”沈行宇在被子里摸到陈默的手,继而勾出银色的链条,“这里的床大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陈默一时无法反驳。
但他很快理清楚,两个人睡一米八的床和一个人睡一米三的床,到底哪个更宽敞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陈默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沈行宇的动作打断。
他把之前拷在床头的环扣拷在了自己手上。
“……”陈默再次哽住。
“你这是……在干什么?”好半天陈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沈行宇晃了晃被拴在一根链子上的手,听着传来的窸窣声满意地笑了笑。
他解释道:“怕你跑了。”
陈默:“……”
沈行宇的手没有掐在他的脖子上,他的脸上也没有枕头。
然而此刻陈默还是感觉到另一种意义上的呼吸不畅。
“怎么了,”沈行宇斜了他一眼,不爽地说道,“我睡姿很好的。”
陈默很想回他一句“我睡姿不好”。
可他实在是太困——窗外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陈默半眯着眼,嘟囔一句“随你吧”。
没过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沈行宇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莫名感觉牙痒。
他凑过去想咬一口,又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算了。
下次再说。
沈行宇按下床头的开关,室内陷入新的黑暗。
月光曾溜进来的缝隙处撒入淡黄的日光。
它比月光蔓延的范围更广,落在拱起的被子上。
沈行宇翻了个身,像熊一样拱到陈默身边,一只手臂将他死死圈住。
冬日的阳光落在两人的手腕间,银色的链条泛出淡淡暖意。
*
下午四点,陈默准时醒来。
他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说着“怕你跑了”的人反倒早早解开环扣溜走。
陈默揉了揉胸口,总觉得有些闷,像被什么东西压过一样。
“喵——”
陈默侧过头,饭团正趴在旁边,睁大眼睛看着他的手腕。
“重死了,”他把饭团薅到身上,用额头去蹭它的脸,“是不是你又趴我身上睡觉啦。”
一墙之隔的地方,沈行宇紧急刹住脚步,站在门后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他往后退了几步,等陈默快要从卧室出来才装作路过的样子。
“醒了?”沈行宇淡淡地说。
“嗯。”
“要不要吃点东西。”
“嗯?”陈默抬眼,“又点了外卖?”
沈行宇无语:“我亲自下楼买的。”
陈默还没从困意里完全清醒,下意识回道:“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沈行宇眯起眼,冷冷地笑了一声。
“……”陈默的眼皮抖了一下,带着几分刻意地张望,“买了什么吃的?”
沈行宇翻了个白眼,恶声恶气地说:“茶几上自己去看。”
“噢……”
陈默借着放下饭团的时机偷摸瞧了沈行宇一样:暂时没有要发疯的意思。
于是他晃晃悠悠地去洗漱了。
留下沈行宇在原地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好说话。
等陈默回到客厅,就看见沈行宇瘫在沙发上,一个人霸占了两个位置。
饭团再占零点五个,他根本挤不进去。
“……”不管了。
陈默饿得要死,根本没力气说话,何况人饿极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他伸出脚,踢了踢沈行宇的小腿。
“给我挪个座。”
“?”
沈行宇捏紧手中的鸡蛋灌饼,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陈默指了指他的手,好心提醒道:“土豆丝要掉出来了。”
“……”
反了天了。
沈行宇低下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土豆丝,然后给他让出空档。
陈默:“谢谢。”
陈默什么也没想。
他是真的饿了。
昨天晚上光顾着喝酒,没吃几口东西,后来又闹腾到早上**点才正式睡着。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醒来,肚子早就空空如也,现下完全是凭本能在进食。
“……”
沈行宇看着他不断地机械咀嚼着,怀疑这个人根本就没睡醒。
他以为陈默只有在不清醒的时候胆子才会这么大。
不过也很有趣。
沈行宇嘴角勾起笑意。
他欣赏着陈默风卷残云地扫荡完了早——晚餐,慢悠悠地开口:
“我替你跟便利店请了假。”
“什么?”陈默定住。
“未来至少两周,”沈行宇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都不用去上班了。”
“……”陈默愣愣地看向沈行宇,“为什么?”
他的眼里还没来得及燃起怒火,只有突如其来的错愕。
“自然是因为,”沈行宇视线不动,随意地靠在沙发上,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解释道,
“怕你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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