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青带着袁皓在花园赏景，随意说些闲话，虽然彼此性情相投，但闻青还是放不下那些奇怪的梦境，在梦里，似乎只有袁皓是不同的。
他稍显突兀的问道：“袁兄大才，不知这是第几次参加院试？”
袁皓想也不想的答曰：第十次。
闻青顿住脚步，一脸惊诧地看向袁皓，明明和自己年纪差不多，怎么会是第十次？
难道是自己的问题过于冒犯，才随意敷衍回答。
闻青嗫嚅半晌，不自然道：“袁兄……厚积薄发。”
本想揭过这页，不料袁皓马上改了答案，说道：“第三次。”
三次？如果是三次，就和梦境对上了，闻青点点头，想问袁皓是真的参加了三次，还是同自己一样，梦里考过两回。
不过才刚刚相识，问出这种奇怪的话太唐突了，还是日后从长计议比较好。
事情总算有了点眉目，闻青心中放松，拱手道：“我读书尚浅，与袁兄既是同窗，日后定当多多讨教，还望袁兄不要嫌弃。”
但袁皓并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再次更改答案，“第一次。”
闻青双目睁大，又惊又气，他已经确定袁皓是故意戏弄自己了，不过是自己唐突在先，也不好怪罪的。
闻青闷闷，又把讨教的客套话说了一次。
一轮交锋下来，闻青已经没了攀谈的兴致，正好走到了书房，想起要请老师点评的文章还在书桌上没整理。
这时候又不好叫客人自己去吃席，于是闻青请袁皓坐下饮茶，随意用些点心，自己整理好文稿就陪他一起去前院。
袁皓似乎对俩人之前的小摩擦全无知觉，倒是对点心兴趣很大，兴致勃勃地问了个遍。
闻青本就好脾气，在加上主人家的身份，自然知无不言，热情周到。
“第一盘是什么？”
“马蹄糕，我家新来的厨娘极擅长做马蹄糕，配着清茶吃更好。”
“第二盘是什么？”
“是桂花糕，后院有棵老桂花树，如今花开了，下人们就喜欢摘一些用来做糕点，花瓣晒干后缝制香包也很不错。”
“第三盘是什么？”
“茯苓糕，有宁心安神的功效，母亲常劝我吃些，袁兄若喜欢，走时不妨带上一盒。”
问完这些，袁皓就不再说话，屋内只剩下书页翻动和咀嚼糕点的声音。
闻青暗笑袁皓孩子一样的性情，心中的防备又放下了一些。
等他拿着书稿出来，请袁皓一起去前厅赴宴时，忍不住看了桌子上的茶点。本以为被吃的乱七八糟，没想到只有桂花糕被动过，而且也只吃了一块，桌上更是半点残渣也无，想来袁皓的吃相也是极为文雅的。
想到刚才还偷偷揶揄人家，真是小人行径。闻青有点脸红，反省自身后，更是不好意思。带着弥补之心，他不仅在宴席上对袁皓极尽照顾，还在送客时，特意给袁皓带了一食盒的点心。
袁皓见到食盒颇为高兴，毫不扭捏的就收下了，更让闻青心生好感。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看见母亲苍白的脸色时，彻底冷却。
“娘，您怎么样了？！昨天我就看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有按时吃药？”
闻夫人捂着帕子咳了两声，勉强道：“吃着呢，老毛病了，别着急。”
“那就是药力不好，该换些新鲜的来，我这就去药铺问。”闻青毛躁地就往外跑，丝毫不顾闻夫人的劝阻。
他快步疾走，到了药铺，已是气喘吁吁。见是熟人，药铺里的小伙计赶紧去喊主事的人。
门帘挑开，露出一张清丽的脸，看见闻青后更显温柔，“闻公子？”
“云姑娘，”闻青点头还礼，“我来是想问，我娘常吃的那味药材可有新的？”
药店掌柜之女云菱摇摇头，解释道：“这味药不好找，常来卖药的山女不知为何，也有一段时日没来了。”
闻青蹙着眉头，愁容不减。
云菱开口宽慰道：“不过昨日有位公子来问药材价钱，虽然只是一些寻常的，但听他话语，想常来卖药材。下次他再来，我着意打听一些,不会让闻夫人断药的。”
“也只好如此，”闻青勉强撑起笑脸，“有劳你费心了。”
“闻公子客气。”云菱小声答话。
虽然没有收获，但也不能白劳烦人家，闻青从袖口掏出一本薄册，递给云菱，“这是我从书阁里翻到的，家中无人知晓药理，送予你正合适。”
“这、这怎么好……”云菱看着很激动，不过出于姑娘家的矜持还是推拒了。
闻青将薄册放在柜台上，“收着吧，我还指望你成为天下第一的名医，护佑我娘长命百岁呢。”
云菱双手将书册捧住，强压着兴奋道：“谢谢闻大哥~”
闻青微笑颔首，“你忙，我就不打扰了。”
“好，闻大哥慢走。”这是在门口相送的云菱。
“闻公子走好啊~”这是在门口看热闹的伙计。
伙计看着云菱，怪模怪样的掐着嗓子，“闻~大~哥~慢~走~”
“李三！找打是不是！”云菱一改之前的温柔摸样，拎起药框就往伙计身上砸。
似乎已经很习惯挨打了，伙计哎呦呦的四处逃窜，嬉笑着求饶，“别打别打，你闻大哥该看到了……哎！别砸头！”
从药铺出来，闻青并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在街上乱走消解郁气。
两边街道的小摊已经摆好了货品，卖力吆喝，
“酒酿圆子，十文一碗~”
“阳春面出锅喽！”
“刚出炉的烤鸭嘞，半只也卖~”
……
习惯使然，闻青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书店门口。书店不如以往安静，而是围着什么在讨论。
正中心，书店老板手足无措地向众人解释，“这真是袁秀才抄的书，堂堂院案首，我还敢造假不成……再说，就算造假，也找个字迹工整的来啊。”
闻青向内一瞧，这才看见放在正中的那本书，不由嗤笑出声。无他，字太丑了，歪歪扭扭，抖抖索索，像老头用拐杖划拉出来的。
书店老板听到笑声，发现是闻青，就像见到什么救星一样，“闻公子，您来您来。”
书店老板站在闻青身边，“前几天您家摆宴，不是还邀了袁秀才吗？您给大伙说说，这是不是袁秀才的字。”
“昨天是请了袁兄赴宴，不过……并未见过墨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哄笑一团，根本不信老板的话，任凭老板急得面红耳赤，各自散去不提。
到了这时候，老板也开始不自信了，开始跟闻青打听，自己昨天见到的，到底是不是袁皓本人。
老板带着怒气开始描述，“一个年轻人，挺高挺俊，穿的破烂，爱啰嗦，在我这问了一圈，什么都没买，反倒说自己是院案首，抄了书要放在我这寄卖。小老儿前天也去看放榜的，觉得眼熟，应该不会错，就说不要分成，免费替他吆喝，彼此聊的好好的。结果这书一翻开，你看这……还不如我写的好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闻青乐不可支，心道，他自己说过考了十次的，十次都不中，有这笔烂字也算说得通了。
“哎呦，您这……帮忙出出主意啊。”老板无奈摊手。
“哈哈哈，咳，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大约是袁秀才。”
老板张着嘴巴，一副我朝要完怎么选了这么个玩意儿当案首的表情。
“这本书，他预备卖多少？”
老板撇着嘴，“100钱。”
闻青沉吟片刻，说道：“袁秀才家境不好，想是书院开学在即，急于筹措束脩，才慌忙抄了书来卖，故而字迹……有失水准。不过这事倒不好宣扬，有损他的名声，如此，我出五百钱买下，你也不必告诉他是谁，只说卖出去了就好。如果他还要再卖书，劳烦到府上告知我一声，我照旧买下就是。”
“唉，闻公子心善啊，既保全袁秀才名声，又接济了一番，还不让他知道，这……这真是……”老板诚心想夸奖，但无奈词穷，这这这了半天，也没这出来，说自己烂字比得上袁皓，看来是实话。
闻青摆摆手，“解人一时渴罢了。”
闻青把那本大作收在袖子里，同老板告别，迈上回家的路。
出来时拿了一册书，回去时袖子里仍有一册，看来书阁的空缺可以补上了，算不得毫无收获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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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送书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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