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琪的办公室弥漫着雪茄淡淡的烟霭。他并未真的吸食,只是喜欢点燃后那沉稳的香气,这让他感觉更能掌控全局。
窗外是城市的黄昏,繁华初上,如同他心中滋长的、不再掩饰的**。他刚刚结束一通电话,手机随意搁在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屏幕尚未完全暗下去,显示着一个未保存的号码,通话时间不长不短。他的指尖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计算得逞般的锐光。许知秋。他的妻子,是他精心挑选的、最完美的合作伙伴与垫脚石。当初的结合,确实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他看中许家的资源,许知秋本人的能力与持股,都能极大地加速了他在吴氏内部站稳脚跟并扩张的步伐。
但他从未想过要与她共享帝国。
他需要的是绝对的掌控。
然而,许知秋显然不满足于只做一个顺从的副手。她的锋芒,她在项目中日渐显露的独立话语权,甚至她偶尔流露出的、对他那种程式化冷漠的无声反抗,都成了他眼中的刺,必须拔掉。而且,要连根拔起,让她彻底出局,将她手中那些令人垂涎的股份,名正言顺地、干干净净地纳入自己囊中。
直接冲突不明智,离婚代价又太大。他需要一个完美的、足以摧毁她的把柄。一个能让她在家族和董事会面前彻底失去信誉,不得不屈从于他的筹码。他想到了那个意外的发现——沈果。
一次偶然,他察觉到这个看似单纯无比、对许知秋充满敬畏的女大学生,眼神深处似乎藏着某种极其强烈的、与外表截然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注视,虽然一闪即逝,但未能逃过吴琪敏锐而多疑的眼睛。他起了兴趣。稍加调查和试探,他便确信,这个女孩对许知秋有着非同寻常的执念。虽然具体是什么,他并不完全确定(也许是畸形的崇拜,也许是极端的嫉妒,或者只是想攀附?),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把可能撬开许知秋完美外壳的钥匙。
于是,他主动而隐蔽地接触了沈果。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暗示一些许知秋婚姻并不幸福的“事实”,再辅以适当的、关于“未来好处”的模糊承诺。他像一个高明的钓手,精准地投下了鱼饵。果然,沈果“上钩”了。
她表现得正如他预期——一个看似渴望改变命运、又对许知秋抱有复杂情绪的年轻女孩,轻易地被他的权势和许诺所吸引,愿意为他提供一些关于许知秋的、细微的“观察”。
刚才那通电话,就是沈果在“汇报”。她声音怯怯的,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和讨好,说许总最近似乎很疲惫,对她好像有点疏远,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吴琪用沉稳可靠的语气安抚她,让她继续保持安静,耐心观察,并暗示“做得好的话,实习结束后会有很好的安排”。
他自信完全掌控了这个头脑简单的女孩。她是他埋藏在许知秋身边的一颗听话的棋子,一只小小的、不会引起怀疑的眼睛。他只等着她某一天,能带来足以致命的信息。
他却从未想过,电话那头的沈果,在结束通话、放下手机的瞬间,脸上那怯懦讨好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仿佛在聆听蠢人呓语般的漠然。
校园僻静的林荫道尽头,沈果坐在长椅上,看似在安静地看书。膝头摊开的书本许久未曾翻页。她的手机屏幕暗着。吴琪。那个傲慢的男人。他以为她是他用一点小恩小惠和空头支票就能收买的廉价间谍?以为她那些精心表演出来的怯懦、崇拜和一点点小贪心,就是全部?可笑。她清楚地知道吴琪想干什么。
他想毁了许知秋,夺走她的一切。他对许知秋没有感情,只有冰冷的利用和贪婪。这很好。
因为他们的目标,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她也想要许知秋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那个虚伪的丈夫,那段捆绑她的婚姻,那令人窒息的身份和光环。只有彻底打破那个精致冰冷的外壳,才能看到里面最真实的、或许同样破碎的核。她才有机会……靠近,然后,彻底占有。
吴琪的“帮助”,恰好为她提供了绝佳的掩护和便利。利用他提供的资源和信息,她能更轻易地接近许知秋,观察她,试探她,而不引起过多的怀疑。
他们都在利用对方。吴琪利用她作为棋子,企图将军。
而她,则利用吴琪作为跳板和迷雾,隐藏自己真正的、更深的目的。
至于她到底想要从许知秋身上得到什么?是爱?是报复?是征服欲?还是某种扭曲的认同?连沈果自己或许都无法完全说清。
那是一种混合了极度迷恋、不甘、愤怒和想要彻底摧毁再重塑的复杂情感。
她看着许知秋,就像看着一件本该完美无瑕、却被错误放置了的珍宝,她只想打碎外面的玻璃罩,将其据为己有,所以不管手段如何,也不管后果怎样。
她收起书本,站起身。脸上重新挂起那种人畜无害的、带着一点点羞涩和认真的表情,就像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准备去上晚自习的女大学生。没有人能看透,这副纯净的表象下,究竟藏着怎样一个深渊般的灵魂。
她是吴琪野心的迷雾中,最难以预测的那颗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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