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商业风暴席卷而来。
许知秋主导的一个重大海外投资项目,因合作方突然爆出惊天财务丑闻而陷入僵局,面临巨额亏损风险。消息传来的那一刻,整个总裁办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股价应声下跌,董事会震怒,媒体追问电话被打爆。
许知秋作为项目最高负责人,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她连续几天吃住在公司,不停地开会、磋商、试图寻找解决方案,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吴琪不仅没有伸出援手,反而在董事会会议上语焉不详地将责任引向许知秋的“决策失误”,暗中落井下石,试图借此进一步削弱她的权力和威信。墙倒众人推。往日里巴结奉承的高管们此刻避之不及,公司内部流言蜚语四起。
就在这最混乱、最艰难的时刻,沈果却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镇定和忠诚。她不像其他人那样慌乱或疏远,反而像一颗钉子一样,牢牢守在许知秋身边。
她高效地处理着所有汹涌而来的负面信息和询问,巧妙地挡回了许多不必要的打扰。
她通宵达旦地帮许知秋整理海量的法律文件和交易记录,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到反击的突破口或降低损失的方法。
她甚至默默地去买了胃药和温热的粥,在许知秋又一次因为胃痛而脸色发白时,不由分说地放在她桌上,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担忧。
“许总,您必须吃点东西,不然身体垮了,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不再是平时那种刻意伪装的怯懦或甜腻,而是发自内心的焦灼。
许知秋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同样疲惫却眼神坚定的女孩,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在她众叛亲离、最孤立无援的时候,站在她身边的,竟然是这个她一直心存防备、以为别有所图的实习生。就在沈果又一次将一份关键资料递给许知秋时,因为连轴转的疲惫,她脚下微微一软,差点摔倒。
许知秋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沈果靠在许知秋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疲惫的冷香,一直紧绷的神经和强装的坚强忽然就垮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不是演戏,而是连日来的压力、担忧以及对许知秋处境的真心疼惜,在这一刻决堤。
“许总……对不起……我没用……帮不到您更多……”她语无伦次地哭着,像个无助的孩子。许知秋没有推开她,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是连日来罕见的温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谢谢你,沈果。”这句真诚的“谢谢”,仿佛击碎了沈果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埋在许知秋肩头,哭得更加厉害,那些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委屈、恐惧和不堪,混合着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复杂情感,汹涌而出。“……不是的……许总……我不好……我接近您是有目的的……我……”她几乎是呓语般,断断续续地开始坦白。
她提到了吴琪的引诱和利用,提到了自己最初想要抓住许知秋把柄的恶意,甚至模糊地提到了自己需要钱、需要摆脱原生家庭的困境……但她唯独省略了那一夜酒店的真相和她内心最扭曲的那部分占有欲。
她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生活所迫、被吴琪利用的、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她哭得浑身颤抖,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的苦难和伪装都在这场眼泪中洗净。许知秋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她的目光深沉而悲悯,只是搂着沈果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直到沈果的哭声渐渐变小,变成压抑的抽噎,许知秋才缓缓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却让沈果如遭雷击,彻底僵住。“我知道。”
沈果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许知秋,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许知秋伸手,用指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她的眼神里没有鄙夷,没有愤怒,只有深不见底的心疼和一种……早已洞悉一切的平静。
“从你袖口的口红印,从你偶尔流露出的、与年龄不符的世故,从吴琪那些过于‘巧合’的举动……我就隐约猜到了。”许知秋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苏念心上,“后来,我让人去查了。你的家庭,你的过去……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
沈果的脸瞬间血色尽失,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最大的秘密,她最不堪的伤疤,原来早已被眼前这个人看得一清二楚!那她之前的那些表演,岂不是像个跳梁小丑?!
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许知秋却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不让她逃走。她的目光温柔却坚定地锁着沈果惊慌失措的眼睛。“别怕。”许知秋说,“那些都过去了。”“我之所以没有揭穿你,不是因为我想看你演戏,而是……”
许知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感,“而是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的不仅仅是算计和**。我还看到了痛苦,挣扎,和一种……连你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对光的渴望。”“你靠近我,或许最初是别有目的。
但我更愿意相信,你潜意识里,是想要靠近一份你觉得温暖或者强大的东西。吴琪利用你的苦难来控制你,而我……”许知秋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想帮你走出那些苦难。”沈果彻底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她预想过无数种被揭穿后的场景——被羞辱,被开除,被报复……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没有指责,没有批判,只有……理解和救赎?
许知秋看着她,眼神里是纯粹的疼惜:“你太苦了,沈果。那些不该是你承受的,你不该被过去绑架,更不该用毁灭自己的方式去报复世界。”
“我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是依赖,是崇拜,还是别的什么。这都不重要。”许知秋轻轻抚过她哭肿的眼睛,“重要的是,你还年轻,你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别让吴琪那样的人,也别让你心里的恨,把你拖进更深的深渊。”“留下来,待在我身边。但不是作为谁的棋子,而是作为你自己。”许知秋的声音带着一种承诺的力量,“让我帮你。好吗?”
这一刻,沈果精心构筑的所有伪装、所有算计、所有恨意,在许知秋这番坦诚而慈悲的话语面前,土崩瓦解。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黑暗里独行,利用着一切可利用的,却没想到,早已有人看穿了她的狼狈,却依然向她伸出了手。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楚而滚烫的情绪充斥着她的胸腔。那不仅仅是感动,更像是一种……被真正“看见”和理解后的震撼与皈依。
她看着许知秋清澈而坚定的眼眸,里面倒映着自己狼狈却真实的影子。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是猎手,许知秋是猎物。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发觉,或许从一开始,她才是那个被更高阶的猎手,用慈悲和智慧,悄然锁定并等待救赎的迷途羔羊。
她死心塌地了。不是出于算计,而是出于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汹涌的震撼与臣服。
她重重地点头,眼泪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恐惧,而是一种混杂着痛苦、释然和巨大迷茫的复杂情感。许知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无声地拍着她的背。
窗外,商业风暴仍在肆虐。但在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里,一种新的、基于坦诚与救赎的关系,正在废墟之上,悄然建立。许知秋知道前路依然艰难,她知道沈果的心结并非一朝一夕能解开,她知道吴琪不会善罢甘休。但她选择了直面这一切。
为了保护这个吃尽了苦头的女孩,也为了……遵循自己内心深处那份早已萌芽的真实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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