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考试完毕,程暮和林夕才从隔壁班同学那儿听说尤袤生病缺考。
两人紧张兮兮地闻讯赶来。
“你这孙子,不考试,还能是进步之星呢。”程暮瘪了瘪嘴。
他都不是进步之星。
他这人,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心里越关心,说出来的话越扎人,他其实是来报道好消息,慰问关怀一番的,但满口的“孙子孙子”,止不住。
尤袤常说,他这是欠收拾,他自己也深以为然。
一中的进步之星不好拿,要每逢考试在全阶段里进步至少50名才能拿到下等级别的进步之星。
病昨天就好了,但尤袤偏偏不想去教室,于是索性耍赖皮,对路翎和韩甫清谎称还没好全乎,硬是又耽误一天的课程,赖在宿舍不出去。
他悠哉悠哉地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只露半张瓷白脸,额头碎发凌乱。
闻言他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考试,没成绩,还能是进步之星?有这等好事?
“扯蛋呢,少骗我。”他往后缩了缩身子,明显不信。
林夕:“真的,你的大名就贴在你们班门口,在进步之星那一栏里,最后一个就是你的名字。”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
程暮一把将他的被子掀起来,在他耳边大声呵斥:“我看你精神头挺足,生龙活虎的,病好了就回去上课,别装孙子。”
“知道了。”尤袤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是该回教室上课了,掰着指头算算,他已经旷四天课了。
程暮和林夕是利用午休时间来探望尤袤的,两人还要继续回去复习,看尤袤已经没什么大碍就放下心来,也没有多待。
临走前程暮把尤袤单独拉在一边,右手捂在嘴边悄声问:“哥们,之前拜托你的事怎样了?”
尤袤刷牙的动作一顿,满腔的乳白泡沫,他吐出一口,清清嗓子,茫然地问:“什么事?”
程暮觑他一眼,满脸写着不高兴:“要你同桌的联系方式啊,我们班人都等着呢。”
尤袤嫌程暮碍事,伸手把程暮推走,来到房间边穿鞋便不耐烦道:“我们班人基本人手一个,你随便找一个就能要到,不用非得问我要。”
“不一样。”程暮摇摇头。
“还能有啥不一样?”尤袤莫名其妙,不就是一个联系方式吗?还能有多复杂。
“你同桌有两个号,一个是学习专用号,只给人讲题,不是题的消息一概不理,还有一个是生活私人号。我几乎问遍你们班同学,没有一个有他的私人号。”
尤袤瞠目结舌,穿鞋的动作顿住,还有这种区分?
他又凝神想了想,那他加的那个是学习专用号,还是生活私用号呢?
翻开零星无几的聊天记录,全是催他写作业背书的消息,毫无疑问,他加的是学习专用号,货真价实。
“我也没有他的私人号。”他说。
程暮一时有些气馁,他小声嘀咕,声音带着委屈:“我们班人派我来打探打探,说是一定要加到,哥们,你是他同桌,帮帮忙呗。”
尤袤已经穿戴完毕,他站起身来,皱紧眉头,问:“不是不能帮,我是不理解,干嘛非要加他的私人号?是有什么事吗?”
程暮诡秘地眨眨眼,一脸你不懂的表情,他凑近尤袤的耳畔悄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对谁感兴趣、有好感、想接近,就是想要了解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方方面面,不仅仅是学习上的,还有生活碎片,想靠近说白了就是想——”
说到这里他骤然顿了顿,目光忽闪一下,瞥到不远处亭亭玉立的林夕。
“想怎样?”尤袤出声提醒,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程暮把最后几个字咬的格外轻,像是怕一个不小心就传到林夕的耳朵里。
“想恋爱啊。”他说。
一阵酥麻蔓延到耳廓,那处薄薄的皮肤红得滴血,这样的反应不是因为程暮粗犷的声音,而是因为中间的两个字。
哦,原来是这样,有那么多人都想和路翎恋爱吗?
“都高三了还恋什么爱,学习还不够紧张吗?哪有心思谈恋爱。”尤袤声音变冷,愈加不耐烦。
程暮拍拍他的肩故作深沉地说:“尤袤,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有人强强联合,打遍天下无敌手,有人渣渣互磨,来年高五。进步或者退步,这得看人。”
尤袤垂下视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说:“我问问他,看他给不给,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好嘞,谢谢哥们,帮大忙啦,算是给我们班人一个交代。”
尤袤磨磨蹭蹭的到下午大课间才回到教室,他先是在走廊外的荣誉墙上仔细浏览一遍。
还真给他找到了。
他的大名突兀地排列在进步之星的末尾名单上,显得格格不入,其他同学名字后面详细罗列了进步第几名。
他上面那个名字后面就标识一个小数字:76。
进步76名。
但尤袤的名字后面却空空如也,没有名次。
他暗自想了想,可能是老师搞错了。
“这位同学。”
忽然有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嗓音嘹亮有力,清润铿锵,却极其陌生。
大课间其他同学都在操场跑步,教室里空荡荡的,按理说不应该有人的。
那么这人是?
尤袤把手从荣誉榜单上移开,慢悠悠转过身,笔直站立,微眯起眼,上下打量面前的人。
他一向喜欢由繁化简,面前这人在他眼里就是:
是个男的,长得挺帅,比他还差几个层次。
空气凝滞,尤袤敏锐地感到来者不善,他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唇,勾出一个虚情假意的笑容。
他问:“你有事?”
面容明明是笑着的,嗓音里却透着一层浅浅的冰冷和敌意。
来人一顿,似是没想到尤袤一上来就是这么挺硬的态度,脸色陡然一僵,但他也不是吃素的,片刻后他的眉眼舒展开来,柔和地笑了笑。
“你是这所中学的吧?我是虞灿,T大高材生,现在大三,算是你的学长,我完全没有恶意。只是跨越千二百里,来这里找个人。”
跨越千二百里?你是千里马?
尤袤:“你找谁?”
虞灿坦然吐出两个字:“路翎。”
“认识吗?”他继续问,嗓音轻柔。
尤袤内心啧啧称赞,这得是多大的魅力,远的近的都来贴着路翎。
路翎的本身可能就是个吸铁石。
就那个表里不一性格恶劣的小白脸,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他怎么看不见。
尤袤笑了声,神色平淡,懒洋洋说:“认识啊,怎么不认识。”
“诺。”他伸出手指了指高分榜上那个显眼的名字,示意虞灿看,又用指尖点了两下。
因为缺考一科语文,路翎没有维持年级第一的名次,成绩掉到年级十名开外了。
“我同桌。”他说。
虞灿愣了一下,这才用审视的目光从头到尾把尤袤打量了一遍。
片刻后,他盯紧尤袤,皱眉问:“他人呢?”
“不知道。”
虞灿瞪着他,收敛起维持的温和表象,神色显得有些恶毒:“你是他同桌,你不知道?是不知道呢,还是不愿意告诉我?”
他向前迈一大步,极具压迫感地凑近尤袤。
三岁的年龄差在此时格外明显,虞灿人并不雄壮,反而是清瘦羸弱的类型,可历经世故的一张脸格外老成稳重,那是岁月流过的痕迹,早已剔除掉稚气。
尤袤还稚气未减,这张线条流畅的脸还未脱除少年的张扬。
“真不知道,”尤袤小狐狸一样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犬牙初露,若无其事道,“他又不是人民币,每个人都要贴近他么?爱去哪儿去哪儿。”
*
三楼办公室。
韩甫清一手端茶,一手捏张薄纸,目光黏在成绩单上,久久不动。
片刻后,他低头小啜一口,慢腾腾地咽下一口温润的茶水,清清嗓子,满意地点点头。
“这次文综考的不错,再接再厉。”
路翎点点头,他还以为韩甫清会因为他缺考语文而数落他一顿。
韩甫清把成绩单放在桌面上,抬头看路翎,笑眯眯说:“保持好状态,稳住,高考没问题的。”
路翎不置可否,他心里门儿清。
韩甫清期待地问: “想考哪所大学啊?”
路翎不动声色的拂了老师的期待,动了动唇,吐出一句:“还没想好。”
韩甫清蹙眉,不满意这个回答,他叹口气:“得有个目标,才能持续长跑,回去赶快定一个。好好想想,别不当回事。”
“嗯。”
韩甫清这次喊路翎来,主要是想让他担任三十班班长,原来的班长还兼任团支书,已经主动辞职,说是最近压力大,成绩下滑得厉害,无法身兼多职。
这个空缺得有个人弥补,韩甫清觉得路翎能够胜任,他既能保持学习,又能把班级管理好。
路翎没推脱:“行。”
第三节课是自习课,自由复习,随意写哪一门科目的作业都行。
仅仅是旷课四天,尤袤的桌面和桌兜已经堆满了试卷,他坐下后好一番收拾,数了数,一共有四十三张。
……真多。
开课十分钟后路翎回来了,他坐下后眉梢轻挑,低声问:“病好了?”
尤袤点点头:“好了。”
路翎凝神略想了想,想到昨晚在搜索引擎上搜查到的红色蝴蝶,他敛眸盯着数学试卷,漫不经心地问道:“同桌,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尤袤怔了下,心里暗自权衡。
路翎帮他补习,还陪他去诊所,虽然补习的成果无疾而终,虽然诊所看病波折重重。
但还勉强算是朋友吧?
闻言,路翎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这个折中的勉强算是什么意思,一点儿也不干脆利落。”
尤袤改口:“是。”
“那好。”路翎扯起嘴角,浅浅笑了下,很是满意。
“我以朋友的名义问你,你知道你喉间纹的蝴蝶是什么蝴蝶吗?”
朋友的名义?这五个字在脑中轻轻拂过,如风吹雪,雪落湖面,留过无痕,只留一点点凉凉的触感。
尤袤拧眉先不管这个所谓的古怪的“朋友的名义”。
什么蝴蝶他自然是不知道,他也厌恶这种**的试探,于是转头烦躁地回:“管它是什么蝴蝶,反正是一个丑陋的东西。”
“血漪蛱蝶。”路翎盯着他说。
中招了,这感冒怎么吃啥药都不管用,半夜里醒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爆哭]宝子们要照顾好自己[摊手][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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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算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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