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浴头下的水哗啦啦泄下，一道蜿蜒的水痕从男人脸部中间划开，他的睫毛沾着水珠，鸦羽般，湿漉漉的，目光却幽戾而晦暗，死死盯着洗漱台上的牙刷。
牙刷的毛很干，装着它的杯子杯沿落了一层浅浅的灰，毛茸茸的，像生长出的霉菌。
装满他们曾经甜蜜的房子发霉了。
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就因为他离开太久了么。
腰间系着一件浴巾，陈琎**着上半身从卫生间走出，额前的黑色碎发湿成一捋一捋的，水珠顺着发尾滑落，发尾下的眼珠黑而沉。
听见声响，施窈从厨房走出，她袖子捋到了肘部，手上也沾了点水，刚刚正在水槽处洗菜。
女人身后的墙因为漏水，墙皮被泡发了，脱落掉一大片，露出了里面的一丝灰色，整间环境都是暗的，唯独她是亮的，柔顺而又富有光泽的黑发自由垂在肩后，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娇艳如花，明媚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莞尔一笑：“我去给你拿毛巾。”
陈琎没说话，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间。
施窈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他，“擦擦头发吧。”
陈琎向后捋了把潮湿的碎发，整片额头便彻底没了遮掩，暴露在空气中，眉骨深邃，一双狭长的眼，双眼皮上扬，清俊的长相显出一丝蛊性和侵略感，他动了动嘴唇：“窈窈，你帮我。”
语气可怜兮兮的，可实际动作却和可怜完全搭不上关系，没等对方答复，就一把抱起了她。
施窈惊呼一声，手连忙按在他的肩膀上，稳住身形，掌心下的肌肤温热而湿滑。
陈琎将她放在床上坐好，自己很自然地弯下腰，仰头看她，模样温顺极了。
施窈还不知道对方已经发觉她长时间没回来住过了，仍在尽力扮演好一个女友的角色。
白色的毛巾盖在他头发上，她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一边帮他擦，一边问：“怎么突然回来了呀，那边课程不要紧吗？”
陈琎唇角淡淡掀起：“还有什么能比你更要紧？”
“有啊，你的父母、你的学业，或许还有你的朋友……”
陈琎接话道：“我没有朋友。”
“那、别的总有嘛…”
他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落下一吻，眼神却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她身上，抓住她的手从指缝里钻进去，十指相扣。
“别的也不需要有，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因手指被控制住了，施窈干脆停了动作，俯视他，“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呀？”
陈琎随意道：“两三天？也可能两三周。”
他这么说，施窈只当是在开玩笑，旷课两三周？除非他不想要文凭了。
她一直觉得陈琎是被家里压抑太久了，心理上有点小问题，却不曾想真实的他比她想象中的要疯多了。
他追问：“你不想我陪你多待一段时间吗？”
“当然想了。”
陈琎露出满足的笑容，起身去穿衣服，贴心对她道：“你休息会，我去做饭。”
施窈勾住他的手指，撒娇：“我去吧，你才刚回来，我担心你会太累了。”
他反客为主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指尖，“没关系，我想让你吃我做的东西。”
施窈也就是走个流程，听他这么说，便随他去了。
趁他出去时，施窈立马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给陈砚颋发出去一段真挚十足的消息，便迅速删除了聊天记录，连带清理了下其他不宜让陈琎看到的东西。
陈琎这人敏感多疑，这次回来又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叫她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伪装。
就连照片都不能放过，手机轻松一滑就能看到时间跟定位，而施窈很多时候跟他说自己在学校啊、在画画啊，实则人都在外面。
于是这一删，就删了好久，厨房里渐渐飘来饭菜的香味。
“宝宝，你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声音自脑袋上方响起，她面前冷不丁多了一片阴影。
陈琎走路完全没个声响，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
施窈极力克制下意识想将手机倒扣的想法，抬头，甜甜一笑：“在看群里分享的八卦。”
他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看不出什么情绪，倏地一笑：“是吗？等会再看吧，可以吃饭了。”
“好。”
她自然地将手机摁灭，塞进了口袋，起身和陈琎一起走进客厅。
长方形的小木桌，上面摆着几个冒着热气的菜肴，气氛一下就变得温馨起来了。
两人共进了一餐，陈琎还顺带包揽了洗碗家务，一整个异国恋刚见面的腻歪小情侣状态。
吃过，那又是一阵久旱逢甘霖。
好不容易折腾完，夜也深了，出租屋的房间窗帘被拉上，只余一道狭窄的缝隙，漏下点月光。
不大不小的双人床，洗完澡后的两具身体紧紧地挨着，陈琎从施窈身后抱住了她，以一种占有欲极强的方式，头埋进她的脖子里，鼻子呼出的灼热气息随着胸膛起伏，一阵一阵，喷洒在她肌肤上。
“我们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好不好？”他轻声喃喃。
施窈实在有些累了，含糊地唔了一声，算作回应。
他的脑袋在她肩上蹭了蹭，语气宠溺：“睡吧宝贝。”
呼吸渐渐平缓，女人安静躺在他怀里。
如此不设防，又如此乖巧。
可陈琎没睡，那双眼睛一直睁着，刻意地，在这静谧的夜里等待着什么。
又过去了十几分钟，他轻轻抽动环着女人的手臂，掀开被子，起身。
走到施窈床前，陈琎取下正在充电的手机，试了几个密码都不对，他的视线落在沉睡的女人脸上。
俯下身，他试图去用她的指纹解锁，可女人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没安全感般，身子缩成一团，双手垂在胸前。
陈琎犹豫了下，定定看了她好一会，才又将手机放回了原处，爬上床，微凉的身躯贴着施窈的后背，叫她不受控制地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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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父子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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