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楼的生化备战区是深渊常见的白色长廊。
走在长廊时，我能看到每个房间内的各类设备，大约能推测出每个房间对应的职责。
其中不少房间呈拟态生态圈，里面养着的不知名动物躲在暗处，偷偷注视着路过的我。
我饶有兴趣的观察着这些没有被记录过的新型生物，大多都是随着集合体在地球的扩张而新诞生的变异种，长得都很奇形怪状很有想象力。
被改造的军工机械人在长廊来回打扫。
悠悠飞过的智能机正在挨个检查着室内的设备是否运行正常，室内空气循环系统滴滴答答响起，开始了新的一轮空气净化。
是我更为熟悉的环境。
和雅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地方让我感到了放松，还因为目光对上了观察室内趴在玻璃上注视着我的“人”，而停下了脚步。
我想那应该不是个人。
几乎三米多高，正佝偻的坐在拟态环境的枯木上，诡异的过长四肢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垂着。
那是一个仿佛是肌肤全被剥离的血色的人形生物。
脑袋上长着一圈乱七八糟的角，白色的角之间还正幽幽开着一颗缀着一颗的圆球型的花，白色的蛛网状的寄生物从他脑袋处冒出，挂在他的角上微微翕动着。
它的身边被很多光点围绕着，和萤火虫一样，一闪一闪的。半边脸又被不知名的骨甲覆盖着，眼睛仿佛两个黑漆漆的洞，如果不是他会因为我的移动而转头，我都不会发现他正在看着我。
他见我停下脚步，忽然更前倾了那庞大崎岖长满增生物的身躯，他佝偻着伸手贴在玻璃上，像是试图在触碰我。
我能看到他的手指之间有着很明显的蹼状结构。
这是什么？
彻底狂堕的哨兵？
可那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啊……
我伸出手，尝试隔着玻璃回应对方的动作。
指尖停留两秒后，我看到他的指尖忽然开始冒出脑袋上的蛛网白线，那种物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增生，在几秒内覆盖了我们之间的整面玻璃壁。
这是什么？
我仰着头思考了两秒，迟钝意识到，这有可能是一种攻击行为，这才收回手想要后退远离这个神明的物种。
“如何？祂是不是很漂亮？”
忽然有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可我已经止不住步伐，一脚踩在了对方脚上。
硬的。
我低头看去，看到了对方白色研究服下露出的机械足。
来人应该是负责七层的研究人员，从精神波动来看就是个普通人。
来人脸色苍白，眼镜后面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嘴巴苍白还起了皮，一看就是不怎么注重外表类型。
他正捧着杯咖啡，也不看我，只是盯着那道玻璃之后的生物，嘴角带笑道，“X-Ω739在两年前由深渊特别行动队捕获，原以为是普通的狂堕哨兵，却发现祂无法确认生前是哨兵还是向导。”
“那他现在是什么？”
我也跟着观察着白网退去后，渐渐露出样貌来的神明生物。
“是集合体。”
这位研究人员指了指脚下，“是如今构成这个星球的一部分。”
这就是在上个地球纪年中忽然冒出来，霸占了整个星球，让人类不得不被迫离开地球的生物！
我瞪大眼，观察着这些注定是我敌人的生物们。
巨大的生物慢吞吞的挪动着身体。
向观察室内更深处移动。
“祂这是要做什么？”
我紧张的问道。
“找吃的。”
这位研究人员和我详细介绍了，他这一年来关于集合体的观察，他已经分析出了集合体的诸多生活习惯，以及祂每个部分都是由什么生物组成的。
我趴在玻璃上，瞪大眼睛看着集合体生物的远离，听得认真，一边时不时符合着提出我的问题。
一来二往，我们聊得倒也算愉快，以至于这个研究人员向我提出了来当他助手的提议。
“你和那些脑袋空空的返祖哨兵们不一样，肯定能懂得我在做的研究的伟大之处。”
他打量着我，“很少见能跟上我的话，而不是露出一脸痴呆表情的蠢货了，我真是受够了深渊这些把智商都腾给精神力的向导哨兵们了。”
“我和他们接受的教育并不一样。”
我略带自豪道。
即使我的知识是研究人员硬灌进来的。
“为了更详细的研究集合体，我需要对精神力更加敏感的一个助手，你很合适。你是向导？”
他终于想起询问我是谁了。
我把向导素交给他，并且向他做了自我介绍，表达了自己的来意，并且解释了自己为何来迟。
“哦。”他这一声颇有深意，“你就是那个雅阁来的基因工程产物？”
他知道我。
“是的！”
我相信与我相谈甚欢的他肯定更懂得这意味着什么。
研究人员仔细观察着我，“也就是说，你来到深渊才半个月，就有一半时间都在医院里？”
我这下彻底听懂了。
这个外行人在质疑我！
我不满的拉着他开始叭叭精神领域的治疗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的轻松，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向导不愿意做治疗方向。
尤其是闯入他人的意识领域时，其中的风险就不是等级差能轻松评估的，因为现在关于精神力的评估体系往往只能靠他人精神力对外的影响力来评估，而对内在的把控和影响根本不是说一句我比你等级高就能数值碾压的事！
然而对于我的话，这位研究人员表现的兴趣缺缺，他开始了每日工作，在研究所里走来走去开始记录着数据，进行着微调。
把跟在他身后的我当做空气。
我问他，“你听懂了吗？”
他告诉我，“别在这些耗材上浪费时间了，做得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来当我的助手，我肯定比他们都更懂你的价值。”
他开始跟我滔滔不绝介绍起自己的研究方向。
“就像集合体生物一样，人类也和体内微生物构成了一个动态平衡，只是人类的生态系统并不完美，他们有残杀，有征服，有吞噬。但如果说人类可以进化成集合体那样的完美生态系统呢？”
他说着说着就陶醉起来，“你想想假如人类可以完全自由操控自己体内的微生物那会是什么情况？那样人类就更一步进化，成为一个完美的种族！到那时便再也不会有疾病，自由塑造体型，可以适应多种极端环境，还可以自由操控情绪——”
我感觉到随着他的话语，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痴狂状态，过于强烈的情绪让他整个人仿佛燃，一下子在我的观感里变得相当有存在感起来。
“你不明白吗？比起和那些无法离开向导生存的哨兵们，这才是人类应该有的进化方向！与其花费时间在这些注定被淘汰的劣等物种上，你更应该加入我！见证人类光荣的进化史！”
在向导面前这样毫无遮拦的释放感情更像是一种骚扰。
我尝试让他平静一点。
“哦，听起来很不错。那你做到哪一步了呢？”
那位白衣研究人员顿住，全部的激情都被我一个问题终止。
“唉，”他幽怨的收回过于火热的目光，叹气道，“集合体之间的奇妙联系和精神力脱不了关系，我虽然有了一定的设想，但在深渊这个破地方并没有人能配合我的研究。
我想拿自己做试验品，可偏偏无论我按着精神力开发实验，做了多少次测试，我都始终无法挖掘我的潜力。”
那很惨了。
大多数脑部实验都有些过于惨无人道，很少有人愿意参与精神力开发实验，而面前这人在自己身上下了这么狠的手，却依旧不能踏进他想要的领域，那该是多大的打击啊。
可是眼前这位人却只是摇摇头，感叹道，“看来是我聪明的大脑已经全部被开发利用，再也没有分给精神力这种神秘力量的空间了。”
我茫然，“有这个理论吗？”
但貌似我遇到过最聪明的那批人，确实都没有开发出精神力。
原来我也是个笨蛋吗！
研究人员对我的问题充耳不闻，接着自说自话道，“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伟大的成就总是会遇到一些小小的波折，人类进化的最重要一步就是学会使用工具，所以这点挫折根本无法阻止我！”
他忽然指向我，“所以你，从今天开始就调到技术部当我助手吧！”
原来是这种实则试验品的助手啊！
“虽然我已经有很久当实验体的经验了，但我拒绝。”
“为什么？”
面前人很不理解，“你都给别人当了这么久的实验体，给我当一次又怎么了？”
那也是我之前没得选呀！
“我现在已经有了别的任务了，我没有办法答应你的邀请。”
“没有关系，我会去找夜厌把你要过来的。”
“呃，可我想长官应该不会答应你的吧。”
“哼，这可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的事情。”
研究人员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跟我说一旦这个假设有了眉目之后，人类将会迎来怎么样的进化，未来将会如何如何光明！
总指挥官肯定能明白应该怎么做出最优的决定的。
他的兴誓旦旦也让我忧心了起来。
万一我被总指挥长判给了他怎么办？！
这让我走出技术部时都有些忧郁，心情仿佛化成了屋外接连的小雨。
我这才意识到，即使长官有很多的不好，但我确实是没有想过离开他，回到之前的日子的。
我迟钝的发现了这件事。
我应该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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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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