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欧觉得黎可说的不对。
贺叔叔既不凶、也不冷,还很有耐心,虽然看不见,但他只需要听一遍题,就能把答案讲得清晰简单还很容易听懂,还有,他坐在那里不是因为无聊,而是担心他和Lucky玩得太高兴,在花园里磕碰受伤。
黎可嗯嗯啊啊听着,对小欧的解释并没有太上心——这个小屁孩对什么事什么话都很认真。
“贺叔叔人真的很好。”
“对。”
她语气太敷衍,小欧又想再解释,但黎可已经去忙别的,小欧把话咽回肚子,又想了想,其实他认识的好几个叔叔人都很好,比如何胜叔叔,还有妈妈的好几个朋友同事,淑女阿姨的丈夫阿森叔叔,还有现在的贺叔叔,还有以前的……徐叔叔。
小欧最喜欢的还是徐叔叔。
徐叔叔有很帅气的警服和大檐帽,那时候小欧还在读幼儿园,每次见到警察叔叔既开心又害羞,徐叔叔会把他抱起来,让他摸帽子上亮闪闪的警徽,小欧总记得那时的激动心情,他在幼儿园的梦想是长大后当警察,结果幼儿园还没念完,徐叔叔就已经和他告别再见,小欧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他,渐渐也不再想当警察叔叔了。
黎可说要忘记,小欧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再想起Lucky和贺叔叔。
贺叔叔和别人都不一样。他很厉害,虽然眼睛看不见,在家里却跟正常人一样,小欧有试着闭着眼睛在家里走路,发现自己撑不过一分钟,贺叔叔有很安静和内敛的气度,像一潭很深的水,小欧总觉得水里藏着很多东西,随便冒出一样就会让人惊叹。
黎可没小欧这么懵懂的想法。
孩子的思考是他们探索世界的步伐,对成年人来说,想点更实际的最重要。
贺循收到了陈之帆寄来的喜糖。
说是喜糖,不如说是喜礼更为恰当,黎可签收了包裹,帮贺循拆开一层层的外包装,最后剥出双喜红丝绒礼盒。
她打开礼盒后轻轻“哇哦”了一声。
礼盒里全是真金白银,有一对金光闪闪的袖扣,一瓶白葡萄酒和一包咖啡豆,还有男士淡香水和护手霜,剩下几样是巧克力和喜糖。
黎可把沉甸甸的礼盒摆在贺循面前,把里头的东西讲给他听——和上次奕欢奕乐寄来的礼物一样,她会把物品的样子描述得很仔细,像个热心又合格的推销小姐。
贺循手指碰了碰这些东西。
回礼是新娘精心挑选的,陈之帆在电话里说感谢贺邈安排的饭局,也顺嘴提过这份喜糖,说是一点点小心意,东西和品类几乎都是贺循以前会用的,的确是用心了。
只是现在……很多都用不上。
贺循捏着精致的喜糖盒,自己拆开包装,剥了块巧克力放进嘴里,等浓郁的甜蜜在唇齿间化开。
修长指尖挪动,喜糖盒推到黎可面前:“这些糖和巧克力,送给小欧。”
小欧不吃糖,但黎可吃,她眉开眼笑:“真的吗?谢谢老板。”
男人眉宇间神色平和,乍显阔绰:“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黎可目光扫过礼盒,呵呵笑两声,摩拳擦掌:“我都可以!!!”
她什么都想要。
贺循想了想,把护手霜推过去——他记得她手上似乎有香味,应该是护手霜的味道。
“谢谢老板~~~~”
黎可声调谄媚,拍起手指。
这声音实在太过欢欣开朗,沾了蜜一样,以至于贺循顿了顿,静默少许,又把那支香水递给黎可。
黎可考虑了几秒,凑过去跟他商量:“老板,我能拿香水换这瓶白葡萄酒吗?”
香水她也喜欢,但这瓶香水她自己有,黎可对这瓶酒更感兴趣。
贺循淡声道:“可以。”
见好就收,其他几样东西黎可就不问了,开开心心又毫不客气地捞过酒瓶:“这酒看起来不错哎,哪个年份的。”
“要不……”黎可瞅他,“闲着也是闲着……咱俩现在喝一杯?”
贺循不自觉蹙眉。
他觉得——
这个保姆越来越有种毫无顾忌的肆无忌惮。
黎可才不管——
这都开始发年终奖了,下一步就该轮到裁员,谁在乎老板怎么想。
“您等我一会。”
黎可起身去厨房找冰块和酒杯。她以前在酒吧卖过酒,对这一套很熟悉,水和冰块再加盐就能让酒迅速冰镇,冰箱里还有咸滋滋的火腿片和奶酪,再撒一点坚果就很完美。
贺循听她叮叮当当地准备。
酒从来不是随便就喝,即便这一幕的时间场景人物再不合理,他在皱起眉头之后也默然接受了这个局面,不知道内心深处是觉得喝一杯也无妨,还是在最后再容忍这个女人的随心所欲。
黎可给他倒完酒,自己先举杯享受。
她酒量极佳,看见好看又好喝的酒也会喜欢,闲着也是闲着,喝一杯也不错,没有说一定要干杯cheers,也不用两个人促膝谈心。
黎可叭了下嘴唇,回味唇腔里的滋味,惬意眯起眼。
贺循听见她懒散又陶醉的喟叹,静了静,也默默举杯抿唇。
两人都安静。
窗外小雨淅沥,家里气氛清雅,Lucky趴在旁边睡觉。
酒当然是好的,柑橘和青苹果的风味,又有花香的清新口感,入口优雅细腻,微微的酸度让唇齿生津回甘,适合共饮也适合独酌。
黎可已经在往嘴里放火腿片。
这时候应该来点音乐,家里的智能家居里好像有全屋音响,只是她悄悄瞟了眼贺循的冷淡脸色,想着还是不招惹他为宜,毕竟没有哪个保姆比雇主还嚣张,于是默不作声地把一杯酒喝完。
她把目光收回来,撑着脸颊,毫不客气地问贺循:“你们有钱人结婚都这么豪爽吗?”
贺循不想理她。
黎可偷偷剥了颗巧克力,塞进嘴里,“您以后会在潞白结婚吗?还是在临江?如果在潞白结婚的话……”她想象着笑起来,“我能不能蹭一份喜糖?”
她可以去当他婚庆的礼仪小姐,说不定喜糖红包都能拿。
很赚。
贺循握杯的姿势清湛冷淡,像坐怀不乱的白月光,薄唇被酒液染成润红,又沾着霓虹醉酒的潋滟,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抬起的眼睛黑深黯淡,声绪很平,告诉她别想了:“不会有这么一天。”
黎可看他每天都是宫花寂寞红,估计女朋友都被冻死在冷宫,问他:“您不想结婚吗?结婚挺好的,有人可以陪着您。”
几乎每个人都这么说,他们说失去了眼睛依旧可以生活恋爱结婚生子,有人陪着他当他的眼睛,生活会更有乐趣,也会更方便。
贺循眼帘垂下,漆黑的头发遮住漆黑眼瞳时和窗外的雨一般稍显阴郁,也许还夹着点极淡的讽刺:“这是你们已婚人士的忠告?”
黎可捏着酒杯,笑了笑:“忠不忠告我不清楚,我也没有结过婚啊。”
贺循捏着酒杯的动作顿住。
黎可想了想,懒声解释,“生完小欧之后本来想补票结婚的,结果他死了,我就守寡了。”
语气像在陈述今天天气阴转小雨。
这句话的直觉很真。贺循愣了下,而后缓声开口:“……抱歉……”
“没关系,小欧都这么大了,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黎可坐姿闲散,甚至跷起二郎腿,“我又不难过,我早就移情别恋了。”
嗯。
不是那种单亲妈妈无人依靠,心如死灰,含辛茹苦工作独自抚养孩子的戏码。小欧也不是寂寞着长大,幻想着能有个爸爸陪他,愿意陪小欧玩耍的叔叔排队都排不过来。
这件事黎可没说太多,依旧惬意地喝着酒,一整瓶白葡萄酒没喝完,最后被她塞进包里带回了家。
另外,黎可还跟贺循申请了休假。
她原本是每周单休,问贺循能不能本周休息两日,说家里有点事情要办。
贺循点头应许。
.
难得有个完整的周末,黎可打算陪蛮蛮。
这几天蛮蛮和男友闹分手,情绪极度不稳,每天在群里倒苦水。
她们仨有个聊天群,叫“江湖四美”,是十几年前读初中时组的帮派名,一直沿用至今。
蛮蛮在本市医院当护士,有个高中同学发展成的男朋友在外地当程序员,两人谈了好几年异地恋,蛮蛮不能丢下工作去找他,男朋友也没法辞职回老家,每次说起结婚的问题就吵得死去活来。
“他让我再等两年,说等他攒够了钱就回家买房定居结婚,可我已经二十八岁了,我已经等了他四年,再等两年我就三十岁了,小城市谁三十岁还没有结婚?你们孩子都那么大了,我连结婚的影都看不到。”
蛮蛮抱着手机大哭,“我跟他提分手,他居然说好,他怎么敢?!郭鸿这个王八蛋!我要弄死他!!!”
淑女劝她:“上次郭鸿不是说在找工作,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岗位能跳槽回来?怎么又变卦了?”
“他嫌工资太低,我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想拿着大城市的薪水在老家上班……他又说上司想要提携他,他要发展那我呢?他耽误我的青春怎么不算?早说清楚要发展,谁跟他谈?大不了分手,谁都不耽误谁!!”
黎可叹气:“你俩这些年闹分手,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吧?说这话有什么意思。”
“……”
爱情的事情谁说的清楚,蛮蛮平时风风火火的一个人,每次分手吵架都哭得肝肠寸断,黎可谈恋爱是一把好手,解决现实问题从来不擅长,爱情是虚无缥缈的浪漫主义,现实是扎根柴米油盐的物质至上,两件背道而驰的事情,没办法混为一谈。
黎可约着蛮蛮出去吃饭逛街散心。
她定了KTV包厢,淑女也过来陪蛮蛮,两人给蛮蛮点了十几首催泪情歌——以前就这样,她们谁心情不好就这样玩,唱得累了哑了情绪就平息了。
酒浇愁肠,酒当然也是要喝的。黎可特意带了酒,还把那瓶没喝完的白葡萄酒带上,她亲自调酒,淑女捧着面巾纸,蛮蛮一边喝酒一边擦眼泪一边唱得凄凄凉凉。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因缘也好 ……”
淑女挤到黎可身边,窃窃私语:“你说蛮蛮这次会不会跟郭鸿分手?”
“分不了。”黎可笃定。
“他俩挺难的,谁的工作都丢不开。”淑女叹气,“蛮蛮要是能跟你学学就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黎可摇头笑笑。
淑女又问:“你最近这阵好像挺忙的,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
“那你最近在哪上班?每次问你你也没说。”
“何胜帮我在他堂叔那儿,随便找了个班上……”
淑女不信:“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黎可发誓:“真没有。”
“真没有?”
“当了这么多年朋友,我什么时候有事瞒你们了?”黎可伸手拿了另一个话筒,搂着淑女:“来来来唱歌,蛮蛮你哭完了好不好?咱们找点欢快的歌唱唱。”
三个人挤在一起,把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抛在脑后,唱歌唱得声嘶力竭,最后喝光了所有的酒。
阿森给淑女打了好几个电话。
手机就搁在桌上,响了许久的铃声都没人听见,后来淑女拿起手机才回电话,阿森问淑女什么时候回家,孩子闹着找妈妈。
淑女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
阿森说过来接淑女:“外头下了好大的雨,店里没生意,你是不是没带伞?”
她们在包厢唱得昏天暗地,连打雷声都没听见。
阿森给她们带了伞,这会外头雨正下的大,路上又堵车,黎可没让阿森送,先带着喝醉的蛮蛮回家。
蛮蛮跟父母住在一起,黎可把人送到家,叔叔阿姨正拿着水桶抹布在家忙活,说是阳台的天花板有点漏水,地上积了一地的雨水。
楼下出租车还等着,黎可没久待,跟叔叔阿姨说了几句话就走。
出租车往家的方向去,车里放着音乐,雨水顺着车窗一条条往下淌,世界湿漉又朦胧,彩色的霓虹灯晕染成一片片斑斓,又和昏黄的路灯混搅在积水的路面,像碎了一地的彩虹。
黎可撑着脸颊看外面模糊的世界,跟司机说:“师傅,前面路口左拐,去白塔坊。”
她打开了暗红色的大门。
黎可其实没有想过这里的夜晚会是什么样,也许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毕竟盲人不需要光亮,也许是彻夜明亮的灯光,以告知外人这屋子里还住着人。
和门外的风雨飘摇不同,内部的世界幽静又朦胧。
窗户都是暗的,厚重窗帘低掩,花园里有漂亮的氛围小灯,照得草木浓密青翠,四角屋檐的户外壁灯发出暖黄的光晕。
黎可推门走进家里。
她鞋子湿透,长裙也被雨打湿,站在门口拧干裙角,再弯腰去找鞋架上自己的拖鞋,趿着鞋走进家里。
室内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响,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只有她的脚步声轻轻回荡,没有开灯,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光亮,厨房和水吧的电子屏幕散发着幽幽白光,四壁有感应灯,随着黎可的走近散出半圆廓的柔光,只是由于空间过大显得黯淡。
黎可这会心想:如果她今天当小偷的话,应该能满载而归吧。
她一个个房间走进去,摁开灯,关灯,转身出来,最后停在客厅,抬头四望,走过去,撩动窗前的白色纱帘。
黎可搬了张椅子,爬上高高窗台。
再拨开阔大的窗帘,窸窸窣窣一阵响,黎可低头蹭蹭手指的雨水,正打算往下跳,静幽幽的空间突然浮起冷峻严肃的声响——
“是谁?”
黎可在KTV喝了酒,身体略飘,又是踮脚站在细窄窗沿,身上湿乎乎的,冷不丁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大跳,差点从窗户上栽下来。
还好眼疾手快地揪住了旁侧的窗帘。
黎可小腿肚抽筋,心砰砰砰地跳,没等看见人站在哪里,一只浅金黄的大狗已经狂扑过来,只是在窗户前突然刹车,歪着脑袋盯着爬窗的人,认清楚是谁后,万分欣喜地摇起了尾巴,咧开嘴筒子,又变成了人见人爱的Lucky,冲着黎可亲热地汪两声。
“Lucky……”
黎可声音嘶哑软绵,还带着轻颤。
贺循已经回神,从楼梯间迈步下来,语气冷清:“怎么是你?”
语气俨然把她判为居心不轨人士之流。
黎可嘶嘶吸气,揉着小腿肚,略没好气:“怎么不能是我?”
贺循已经站到了屋子中央。
他换了白色细蓝条纹的睡衣,气息洁净,头发微潮,似乎是刚洗完澡出来,肤色如霜,眉眼漆黑,五官线条在浅淡的光线下和阴影结合,像跌宕起伏的素描水墨画。
两人距离不远不近,声音在空间里显得疏离,贺循皱眉问她:“你来做什么?”
“外面下大雨,我回家,顺道过来关窗户。”黎可解释,“”我今天本来应该上班,怕下雨把地板泡坏,万一你让我赔钱怎么办?”
贺循沉默片刻:“你觉得我会这样?”
“人心隔肚皮,那可不好讲。”她哼声,使用过度的声带沙沙哑哑,“你还以为我是小偷,打算让Lucky咬我是不是?”
他淡声道:“你来之前可以打电话。”
“打给谁?”黎可反问,“周末,大晚上的,我打给曹小姐,让她转告你把窗户关好?还是转告你我要来关窗户?”
贺循不说话。
过了会,冷白的脸仰起面对她,面无表情:“你还不下来?”
黎可咬唇抓狂:“我动不了,你把我吓得小腿抽筋了。”
自从她来了白塔坊,贺循总是习惯蹙眉。
他走过去,先摸到了窗户,指尖再搭上窗沿,喊她:“黎姐。”
黎可叹了口气。
男人从她的叹气声中确定了具体位置,向她伸出手,抿唇:“你搭着我的手,慢慢蹲下来,我会接住你。”
黎可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离得很近,这么近的距离,其实他的身材修长挺拔,宽阔的肩膀很有安全感,她可以抓着他的手臂,被他撑着放下来。
酒精催使脑子扇动翅膀,浮在半空中休息,黎可闭了下眼睛,果断说,“不要,你走开。”
“你有洁癖,我衣服湿了,也不干净。”
贺循声音放缓,朦胧光线里温淡的口吻:“我不介意。”
“我介意。我明天要给你洗衣服,还要烘干、熨帖。”黎可不耐烦挥手,“我可以自己下来。”
她在窗沿慢吞吞地挪了几步,离他远一点,矮着身慢慢蹲下,最后从窗台往一跳,撑着椅背落在地面。
贺循转身的时候,黎可已经手脚发软地坐在椅子上,搂住了Lucky。
Lucky在她怀里开心地拱。
喝酒唱歌后的声线沙沙软软哑哑,听在耳里有点失真,像慵懒的抱怨,也像撒娇的嘟囔:“Lucky。”黎可搂住lucky的脑袋,“还好Lucky认出我了对不对?真是个小天使,姨姨没白疼你。”
贺循静静站着。
等黎可把Lucky前前后后都揉了一通,力气和小腿都恢复了正常,她问贺循:“楼上的窗户关了吗?”
“关了。”
至少他能摸到的窗户都关了。
那就没必要上楼了,黎可琢磨着要走,目光扫过厨房,问他:“你今天吃饭了吗?”
厨房干干净净,目光所触之处,所有东西依然摆在原处。
他居然会回她,淡声道:“吃了。”
黎可笑眯眯问:“你自己做的什么好吃的?”
贺循面色平静:“煎牛排,意大利面。”
“不错。”
还是挺让人放心的。
黎可拍拍手,起身:“既然没事,那我走了。”
“对了。”她迈出两步,又转身问他,“家里有没有监控什么的?我好像没看见……最好还是装几个摄像头,这么大的屋子,容易进小偷哦。”
贺循眼帘轻撩:“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你进来的?”
家里每个房间和每个窗户都有传感器,感应到人进出停留都会在后台提示,这个时间点,和她刚才的那些动作,贺循的手机疯狂跳出警报。
黎可听完他简单解释,张了张嘴:“那你怎么没第一时间报警呢?”
贺循明显怔了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在他愣神的空当,黎可已经又揉了Lucky一把,脚步已经迈出家门,站在玄关,扭头跟贺循道:“我走了。”
贺循走过去,站在门边听她的声响,突然问:“你上次回家淋雨了吗?”
黎可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淋了呀。”
她笑起来:“那天雨下的太急了,我走在半路就被雨点砸脑袋,到家全身都湿透了。”
“没有找地方躲雨吗?”他问。
“没有,我喜欢淋雨。”
她手脚冰凉,脑子被酒气催得懒洋洋,愿意跟他多说几句,“我十几岁的时候,很喜欢看武侠小说,那时候会幻想自己是个很酷的侠女,抱着剑走在雨里,翩翩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不过——”
黎可抖抖伞柄,雨伞自动弹开,“我今天带伞了。”
贺循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直至最后消失。
他的听力再好,也不可能在浴室听见楼下的声响,只是手机一直弹出的警报,贺循悄无声息打开房门,听清楚的第一个脚步声,就认出了是她。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她走进来的目的是……偷窃。
就像之前另一个保姆那样,笃定他看不见,但房间里的传感器能清楚地告知这个人停留的时间和站立的位置,他能判断这个人在干什么。
这个女人很奇怪。
她身上有种与年龄身份完全相悖的奇怪气息,贺循甚至觉得她的年龄和阅历都不真切,比他知道的所有信息更不真切,想要深究,却又有某些极细微的东西跳出来说服他——为什么要对一个保姆有这么多的关注和思考。
她只是洗衣做饭,并不重要。
.
第二天黎可又来上班。
侠女不会因为淋一场雨或者一次玩乐就生病疲惫,她身体健康,精神饱满,心情愉悦,在花园里跟Lucky说话,在家里走来走去。
贺循坐在露台,并不愿意深想。
他拿起手机,直接回复曹小姐的消息。
【这些简历你不需要看,暂时不需要找新的家政。】
【不用找她谈,我想让她继续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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