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病！”回忆被怒吼打断，一只手狠狠推向祝许嘉。
眼看对方踉跄着要摔倒，沈沧芷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反手一把拽住他。祝许嘉顺势卸了力，整个人再次朝她倒来，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沈沧芷慌忙用双手去接，另一只手里握着的雨伞脱手而出，“啪嗒”一声陷进雪地里，黑色的伞面被风吹翻，兀自在雪中旋转。
“腿麻了。”祝许嘉的声音闷闷地传来，额头抵在她温热的颈窝，委屈的语气里混杂着得逞般的笑意。她匆忙套上的羽绒服没扣好，露出里面熟悉的睡衣。
他总能等到她。
“你都不知道找个地方坐着吗？傻站在那儿！”沈沧芷把浑身冰冷的祝许嘉赶进卫生间洗澡。她熟稔地打开他行李箱的密码锁，轻车熟路地拨开上面几件外衣，从箱底抽出柔软的卫衣和棉质长裤。
“我怕你下楼看不到我。”隔着浴室门，祝许嘉的声音在水流的哗啦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我又不是没手机……”沈沧芷的话一顿，想起自己故意扔在客厅的手机，生硬地转了话题，“冻感冒了怎么办？”
“穿得挺厚的，就是站久了腿麻。”浴室门打开，祝许嘉随手拿起挂在门后钩子上的深灰色男式浴袍，裹在身上，拿着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身上还带着氤氲的水汽。
“能不能好好穿衣服！”沈沧芷的声音带着羞恼，一件柔软的卫衣砸在他脸上，盖住了那片裸露的、还挂着水珠的胸膛。
老老实实穿好衣服的祝许嘉来到客厅，看到沈沧芷正蹲在地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电子狗“波奇塔”的金属脑袋。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好了？” 沈沧芷抬眼扫了他一下，“下楼，找地方吃饭。”
“管家不送餐？”祝许嘉记得沈沧芷有贴心的物业管家，还聘请名厨专门给业主做饭。
“都过年了，还留人家在这儿干嘛？”沈沧芷站起身。
“那你今天还没吃饭？”祝许嘉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眉头微蹙。
“吃了啊？” 沈沧芷一脸坦然，“让他提前备了点面包。”沈沧芷没意识到在大年初一吃面包有什么问题。
“……”祝许嘉无声地叹了口气，“你家里有食材吗？”
“不知道，”沈沧芷摇摇头，“我又不会做饭。”
祝许嘉干脆径直走向宽敞的岛台。他拉开平嵌式的十字对开门冰箱，里面琳琅满目的新鲜蔬果塞得满满当当。他目光扫过，迅速挑拣出几样食材。
“我过年专门找我妈学了……”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收住，转而拎起一袋面粉走向厨房，
“正月初一就得吃饺子。”
“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个？” 沈沧芷有些惊讶，抱着手臂倚在厨房门框边，探头打量着里面。她作为不会做饭的“厨房杀手”，对充满各种未知危险的厨房敬而远之，“要我帮忙洗点什么吗？”
“不用。”祝许嘉回头笑了笑，看出了她对厨房的怯步，“你坐那儿陪我说说话就行。”
沈沧芷乖乖搬来高脚凳坐下，脚尖点地，让椅子轻轻转着圈。她看着祝许嘉在流理台前忙碌的背影：“AWG那边怎么样？Ruabi是不是很强？”
“嗯，” 祝许嘉手上揉着面团，点了点头，“他教会了我很多。”Ruabi真的是一个老练的辅助，在他的指导下，他对AD这个位置有了更深的理解。
“那就好。”沈沧芷满意地点点头，她的眼光一向很不错。
“所以，” 祝许嘉揉面的动作慢了下来，没有回头，声音却沉了下去，带着一丝压抑的怨怼，“为什么一定要我走？”
“那我有什么办法！”沈沧芷的声音陡然拔高，“谁知道Ruabi那么‘忠心耿耿’，我给他开顶薪都挖不动。”
“但是我更想……”祝许嘉猛地转过身，话刚出口就被打断。
“想什么想？我又不是打辅助的，我能教你什么。把你耗在我身边，我们俩这辈子都别想摸到S赛奖杯！”沈沧芷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沈沧芷答应过祝许嘉的父母，为他许下光明的未来，她不能辜负他们的期待。
“……”祝许嘉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这个话题再继续，只会让刚刚缓和的氛围再次降至冰点。他默默转回身，继续揉捏着面团。
“怎么样呢？你的新AD。” 他换了个话题，语气里却藏着一丝酸涩。
“Liuxing？挺好的啊。”沈沧并未察觉他语气里的异样，随口答道，“很符合我对他的要求和定位。其实不只是Liuxing吧？”她顿了顿，补充道，“我看中的是Liuxing和Ghost这对下路组合，他们的风格更能适配我的体系。”
祝许嘉紧绷的后背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他当然明白沈沧芷的用意。他和她，都是锋芒毕露的进攻核心，两柄同样锐利的剑强行放在一起，只会互相掣肘，甚至两败俱伤。她需要的，是能包容她锋芒、为她提供稳定输出的“刀鞘”。
只是，他心底深处，更抗拒的是成为与她刀锋相向的敌人。
“Raider呢？” 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脑海里却闪过论坛里那些“鱼跃龙门”的CP帖。Raider不仅是他们共同的偶像，更是一个实力强大、外貌出众的男人。
“感觉……” 沈沧芷拖长了调子，瞥了他一眼，“跟你差不多。”
“什么？”
“小心思很多。”沈沧芷一针见血，戳破了他问话真正的目的。
“……”
“干的还是汤的？”热腾腾的饺子在锅里翻滚，氤氲的白气模糊了祝许嘉的脸，他扬声问道。
“汤的吧，”沈沧芷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那点面包早消化光了，“暖暖胃。”
祝许嘉从善如流，利落地调好汤底——虾皮、紫菜、葱花、蒜末，淋上一点香油。又另取小碟，泼上滚烫的热油激发出辣椒面的焦香。
他担心她会改变主意。
“闻着还挺香，”沧芷夹起一个饱满的饺子，咬开一半，热滚滚的汤汁瞬间涌入她的口腔，整个舌尖都充斥着肉馅儿的鲜香。
祝许嘉含笑看着她被烫得微微吸气的样子，用手拿纸巾擦了擦，因为被烫到，另外一半饺子掉回汤碗里溅起的水渍。
“你怎么还不吃？”沈沧芷顺手接过祝许嘉递来的冰水，猛灌一口，缓解着嘴里的热度。
“好啊。”祝许嘉笑眯眯地拿起筷子，开始享用今天的第一顿“早”餐。
饺子获得了沈沧芷的好评，一向胃浅的她吃了一大碗还意犹未尽，虎口夺食，从祝许嘉那里“抢”了几个过来。
吃完后，摸着微鼓的肚子的沈沧芷看着祝许嘉在厨房收拾，碗筷可以丢进洗碗机，台面则需要自己清理。
“困了，我去睡觉。”沈沧芷没休息好，眼下吃饱喝足，犯起了“碳晕”。
“好啊，一起睡？”祝许嘉用擦手纸拭去指尖水渍，倚在厨房门框上，目光沉沉地锁着她。
“滚。”沈沧芷瞪了他一眼，掉头就走，径直进了主卧，“砰”地一声关上房门，紧接着是清晰的“咔哒”反锁声。
听着门内那声刻意又响亮的落锁，祝许嘉站在门外，闷闷地笑了起来。
看样子，还要几天。
他回到空旷的客厅，拿起一直静音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几条未读信息，他还没来得及看手机。
备注为“妈妈”的微信发来消息：
“小嘉，你到小芷那儿了吗？”
“她是不是一个人过？”
祝许嘉点开输入框，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缓缓敲下回复：
“嗯，到了。”
“她一个人。”
“我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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