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沈栀钰回到居酒屋,坐到自己那一桌的座位。
林听意将手机屏幕熄灭,倒扣在餐桌上,她抿了一口橙汁,好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沈栀钰沉默片刻,摇头回道:“一个朋友,闲聊了两句。”
旋即,林听意长叹一声,紧蹙双眉,启齿:“小栀,我倒有点事。”
“你说。”
“我的家人瞒着我来了日本,说是来旅游让我做向导,我一猜就知道是来唠叨我。我得应付他们几天,又怕你在中间会为难。”话毕,林听意双手合十,诚恳地道歉,“真的很对不起,小栀。我还在想折中的办法。”
沈栀钰愣怔顷刻,摇了摇头,眉眼弯弯:“没关系,你忙你的,正好……我准备明天回国,在日本散了这么久的心,是该回去了,免得家里灰都积了厚厚一层。”
林听意惊愕地瞪圆双眼:“这么突然,非得明天回国?”
“你机票订了吗?来得及吗?”她追问。
沈栀钰点头,淡然一笑:“嗯,明早我就回东京把酒店的房退了,取完我的行李再出发去机场,时间也不赶。”
她在挂断电话的时候就看好了机票。
林听意说:“也行,那明天我送你。”
沈栀钰回她:“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回就行。”
两个人视线猝不及防相交,像有心灵感应般察觉到彼此各怀心事。林听意透过沈栀钰的双眸,猜不到她的心思,但显然,她深陷于泥潭,可怕的是,她本身压根还没意识到自己慢慢被漩涡吞噬。
她不是很放心沈栀钰的状态。
她们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采尔马特小镇相识,两个人性格上既有重合的点又有互补的地方,一来二去两人顺势成为了朋友。林听意常年居住在国外,沈栀钰一直住在国内,除开旅游,在她们的人生中,比例占最多的是工作和各自的小生活。她们交情不错,但两人默契地很少长篇幅向对方诉苦,大多时候都是分享身边有趣的事,偶尔零零散散讲些不痛不痒的事。
林听意撇了撇嘴,忽而她的眸中闪烁起光芒,她笑道:“小栀,前天去浅草寺求签,我们好幸运,都抽到了大吉。但愿我们真的能够顺意。”
她想说,你看,上天总会忍不住向我们透露命运的脉络,每条支脉怎么延伸延展都掌握在我们自己手心。
沈栀钰挑高了眉:“但愿。”
蓦然,沈栀钰想起第一次来日本的时候,那是京都凛冬的夜,她一下飞机就领会到了瑟瑟寒风呼啸时的威力,细细密密的白雪毫无章法地飘舞,她裹紧外衣,来不及在意发上落的雪花,便直奔便利店买了碗热腾腾的关东煮,随意去货架挑了些小食和饮品。
购买完出来后,她环视四周陌生城市的夜景,街道边积了层薄雪,落雪洋洋洒洒,仍在继续着伟大工程,层层铺在积雪堆,愈加厚重。
那次,林听意听说她来了日本,兴高采烈地充当起她的向导,第二天沈栀钰在热情的电话铃声中醒来。
正午一过,林听意领着发懵的沈栀钰搭上了前往贵船神社的电车,透明车窗框住了窗外静谧的雪树,似乎是被世界冬天大胆的留白吸引去了,沈栀钰情不自禁摊开手掌触摸上车窗,棵棵雪树以及恣意生长的枝桠一闪而过,她呼出的热气糊成雾,隐约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得以回过神。
终于,她们站在贵船神社红木灯笼阶梯前,旅人络绎不绝,两人拾级而上,到了特色水占卜处,林听意牵起沈栀钰跃跃欲试。沈栀钰向来不信求签占卜,也就没有要去一试的想法。
林听意努嘴牵着她往那方走,回头耸肩笑道:“栀钰,来都来了就试一试,据说很灵的,尤其是求姻缘,哦,不对,你不信这些,没关系,就当留下个足迹。”
沈栀钰听着也有几分道理,来都来了,就当个新奇体验好了,再者说,她也不想扫了朋友的兴致。
两人照着前面的人有样学样,各自丢了个硬币进钱箱,摇两下眼前的铃铛,拍两下手后在心里默想自己的愿望,紧接着去旁边花两百日元选一张签纸,净手后将签纸铺在池水上,几秒后白纸上便浮现出了字迹。那时,沈栀钰抽到了中吉,抽都抽了,她也就认真琢磨了番签纸的解读。
思绪回到现在,沈栀钰凝望着林听意,重复了遍刚才的话:“一切,顺意。”
·
翌日,艳阳高照,从东京飞往凌聿的飞机拨开层层柔软的云朵,划破长空。
“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
我们的飞机已抵达凌聿国际机场,现在凌聿的地面温度为25摄氏度77华氏度。
飞机还需要滑行一段时间,请保持安全带扣好,不要打开手提电话……”
几番折腾后,沈栀钰拖着疲惫的身躯到了家,她深吸了一口空气,久违的家的味道。顾不上收拾行李,她将行李箱随意拖到一旁就径直走向卧室躺了下去,昏昏欲睡。
等她一觉睡醒,夜幕降临,深蓝和暗灰纠缠交织的夜空缀着数万碎钻,一轮明月高悬。
沈栀钰在漆黑里摸索着打开卧室里的灯,从衣帽间挑出一件睡裙前往浴室,随意抽了颗浴球扔进浴缸,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泡完澡后,她精力充沛,一不做二不休收拾起行李箱,行李里除了有脏衣物,还有在日本突发奇想买的些纪念品以及带给许檐青的伴手礼。
收拾完后,她拿起手机向林听意报平安,迎接她的就是林听意在她睡着的几个小时里几十条的消息轰炸和几通未接来电。
沈栀钰火速回复她,期间她顺便将自己回国的消息告诉给许檐青,她想着夜色已深,许檐青应该明早才能看到她的消息,没料到她发送消息后对面秒回。
紧接着许檐青打来电话,沈栀钰双手撑在阳台栏杆上,听着柔风簌簌拂过耳畔。
许檐青听见电话那方呼啸而过的风声,两个人默契地没出声,他静静地听,仿佛风就从他耳边刮过,仿佛她就在身边。
“你那边起风了。”他说。
夏天的风裹着燥热、沉闷。
“嗯,风刮在脸上很舒服。”沈栀钰闭上双眼,惬意地感受着风的流动。
“小栀,你怎么突然回国了?”许檐青问,他整理着手边的资料,打开扩音器。
“没有理由,就是想回来了。”她回答。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牵引着她。每一步都在设定的剧本范围之内。
她听到电话那边纸张摩擦的声音,她问:“你在忙工作?”
“没有,就是有些睡不着,随便翻翻。”他说。
“方便见一面吗?我们好久没见过面了,小栀。”他继续说。
“好啊。”沈栀钰爽快地答应。她缩回沙发上,空调吹出一股股冷风。她打开音乐软件,连上小音响的蓝牙,随机播放。第二首是钢琴曲,她在通话,没太在意,来自专辑《Ship of Theseus》。
许檐青按耐不住窃喜。和她约定好了时间,他这一整晚更加失眠。
·
沈栀钰在约定时间前三十分钟就到了。
凌聿的夏伏天,霏霏雨帘倾泻至错综复杂的路面,绽放出一场经久不消的绚丽烟花,闷热的空气中氤氲起潮湿咸腥的气息。酣畅淋漓的落雨,一扫而尽夏夜的浮躁。
世界在褪色,唯余人行道两侧绿油油的梧桐和街道间闪烁的璀璨霓虹刺激着人的视觉。
沈栀钰撑着一把透明雨伞,行迹匆匆,倏忽之间,她的脚步堪堪止于十字路口一家店铺前。如琉璃珠般剔透的茶色眼眸轻抬,微翘长睫一颤,门头牌匾的文字便倒映入眼。
“喜见茶咖——”
沈栀钰薄唇翕张,喃喃自语。
夏风将尘埃的气味吸入肺,揉乱她蓬松卷曲的发丝,她把伏在唇边的头发顺着左耳的轮廓挽过去。
沈栀钰站立在屋檐躲雨处,干净利落地将雨伞收拢,放进店铺门口的收纳架,旋即迈步走进店内。
她随意扫视了一圈,循着角落靠窗的座位靠近坐下。
等人的间隙,她左手托腮,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桌。
百无聊赖之际,沈栀钰转头望向窗外。
偌大的玻璃窗布满雨珠,框住了十字路口的繁华热闹,那双动人的眼游移于来来往往的人群。身为一名作家,生活处处细枝末节都可以是她笔下灵感的来源,她习惯了观察世界:
两名活泼的少女挤在同一把伞下,她们在逼仄狭窄的遮雨空间里谈笑风生,无一点被雨水打湿肩头的埋怨,身后是撑着伞戏水打闹的少年,单肩背着书包,浑身透着轻狂张扬,这朝气蓬勃的一幕乍然夺去了她的视线,她眼色一沉,若有所思。
沈栀钰盯着风华正茂的学生闪了神,一些遥远的人和事迫不及待想苏醒,但每当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都会以失败告终。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聚焦在玻璃窗倒映的自己,忽地,那张因一别经年而模糊淡去的脸与她的脸缓缓重叠。她呼吸一滞,惊得打颤。
那个少年,肌肤过分细腻白皙,脖颈青蓝色血管若隐若现,单薄瘦削的身躯散逸出难以言喻的病态感,下垂眼和微蹙的眉使他裹挟着一股忧悒的绮糜,他留着卷发狼尾,额前耷拉着小绒毛和碎发收敛了眼底的凛冽。
他左眼角下长着一颗孤独的朱砂痣,那颗痣让他的样貌不至于太死板。
想及此处,她不由得全身绷紧,姓甚名谁都记不起的人,最近却频频浮现在她的脑海,无形地渗透进她生活的点点滴滴,就像他正在某个角落鲜活地注视着她,一如她支离破碎的记忆里那般,从未离去。
·
“……总之就是这个情况,栀钰,律所里准了我的长假,我会在凌聿待一段时间,正好我想在凌聿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房子。”许檐青坐在她对面的座位,向她娓娓道来。
然而,沈栀钰仍沉浸在她的思绪中,并未及时给予他任何反应。
许檐青顺着她的目光瞥去,他悠然自得地盯着玻璃窗上她空洞且迷离的神色,在她忘神间,那双灵动的眼恰恰与她的视线交错。
沈栀钰这才回过神来,她稍一愣怔,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许檐青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在神游发呆,为了确保她真的有在听自己讲话,还特意问了她,沈栀钰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句,他就自顾自诉说了起来。
他越解释越不甘心,合计自己代入疼痛文学里的悲情男主角,煽情半天试图博取她的一丝怜悯时,竟连一句台词都没入了她的耳。
他撇着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他埋怨道:“所以你根本就没听我说话对不对?”
沈栀钰没接这句话茬,她温婉一笑,启唇道:“你现在好像一只生气的河豚。”
其实沈栀钰把他讲的情况听了个大概,她说回正题:“你为什么会选择在凌聿买房啊?”
许檐青双手抱臂,视线瞥到一旁,他嘟囔道:“这边风景好,人情味浓,我喜欢啊……”
“你在京淮的发展机会会比凌聿多得多,再说,你是个土生土长的京淮人,家里的资源都更向京淮倾斜。真是得不偿失。”沈栀钰分析道。
“在京淮发展,又不影响我在凌聿买房。”许檐青说,旋即他问,“你喜欢京淮吗?”
沈栀钰思索后回答:“那边繁华,也适合长期发展。但我不太习惯快节奏的生活。”
许檐青明显有一瞬的失落。
沈栀钰无辜地耸耸肩,仍是弯唇勾笑,眼底意味深长。
他气愤地努努嘴,而后伸出手拿着吸管哀怨地搅着眼前的这杯青提茉莉蓝椰。
方方正正的冰块与透明玻璃杯壁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叮咚悦耳。
旋即,他轻轻攥了攥手,正色道:“小栀,你刚才在想什么?是连我也不能告诉的事情吗?难道又是……”他稍显急躁,不是因为她,而是她时常提在嘴边的过去。他沉了沉肩。
沈栀钰罕见地喑哑,不知道是不能回答,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气氛一时凝固,忽地,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许檐青,我的行事风格你应该很清楚,我不在乎过去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一团乱麻,我一直在向前走,决不回头。只不过最近,我总是莫名心慌,幻视幻听,或多或少影响到我的生活。我的心理治疗师以前不建议我刻意去回忆,我把近段时间的状况告诉她后,你猜她怎么说?她说可以尝试。说实在的,我有担心过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症。然后我以为的心慌其实是身体在做危险预警,幻视其实是在走马灯。”
她的语气轻快。
“这种话不要随便乱说,可能你只是累了,工作压力太大导致的。抽空做个体检也好让自己安心。”许檐青提出建议。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说。
许檐青坚定地凝视着她,抿唇思索一番后,心平气和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别纠结一些虚无缥缈的回忆了,看不见摸不着,对你没有附加利益,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是吗?我也希望是你说的这样。我也觉得现在的生活非常好。大概是我这个人比较反骨,才会太多猜疑。”沈栀钰轻描淡写地说。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许檐青说。
“是。所以我很感谢你。”沈栀钰的话耐人寻味。
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大概率会崩,于是许檐青缓缓垂眸,蹙眉困惑地追问了她一个问题。那深不见底的神色出卖了他,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已有了自己的答卷,出于对她回答的期待,他还是问出口:“小栀,有人告诉我,彻底忘记一个人会很困难,新鲜的当下抵不过不相见的三年五载。你觉得呢?”
沈栀钰心湖死寂,不掀起一丝波澜,她思忖半晌,清冽柔和的声音响起:“我说不清楚,不过我听说心理学存在一种普鲁斯特效应,它是指只要闻到曾经闻过的味道,就会开启当时的记忆。所以我个人认为会比较困难。一个人能留给你的不只有回忆,还有积少成多的习惯。大脑还没有做出思考,行动就先暴露了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但显然,她的话不至于此。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天真地以为随着人不断地成长,大脑会理所当然抛弃某些琐碎,可当人听到熟悉的旋律,碰到相似的情形,抑或是故地重游时,那些曾遗忘得一干二净的人或事会卷土重来,重新构建起记忆宫殿。一个人在我们生命里走过的痕迹会被雨雪冲淡、掩埋,进而时间带来假性遗忘,直到某天骄阳照常升起,久违的记忆终于**裸地袒露。
提出这个问题,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就开始忏悔,他不该问,准确来说,他不敢深问下去。
人的通病,带着答案问问题。
假如时间倒转,他还是会问出口。毕竟,他悬而未决的心结,桩桩件件都关于沈栀钰。
沈栀钰反问:“律所的前辈和你说的?你之前倒是提起过一个这样的前辈。”
许檐青摸了摸泛红的耳垂,声音低醇磁性,含含糊糊道:“啊对,就是他。”
她抿了一口气泡水,跳跃的气泡刺激着味蕾,彰显夏天的狂热。
为了活跃气氛,她嘴角噙起一抹淡笑,平和道:“这段时间,我总会看见一张少年的脸,他长得很俊,可惜脸色苍白到有些病态,是个可怜的孩子。”
每当少年那张俊逸的脸浮现,她都克制不住张开双手轻轻捧住那张脸的冲动,仿佛那张脸的主人正渴求她的触碰。
话音一转,她轻笑道:“不过对我来说多少有些离奇又诡异。”
听罢,许檐青眸色黯淡,他低声呢喃:“如果这也是让你困扰的原因,那我希望你永远不会再想起那张脸,你厌恶的我也会厌恶。”
沈栀钰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终于是切入两人今天见面的重点主题,她开口问道:“执行力这么强,说回凌聿就回来,有找到住处吗?”
许檐青点点头,不疾不徐道:“啊,我有个朋友出国深造去了,凌聿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让我去他家借住。”
他休假有部分原因也是想短暂地逃离那个鸡飞狗跳的家庭,他在京淮有套房,时常住在那里,父母就想他多回家来走动走动,偏偏他只要一得闲回到家里,就会自动触发父母的唇枪舌战,他必然几晚都会辗转难眠,一来二去,他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
于是他当机立断订了一张飞机票连夜飞回凌聿,酣畅淋漓地补了一觉,睡到天昏地暗。再次见到她的瞬间,许檐青只觉自己这一败涂地的人生得到了慰藉。
沈栀钰十指交叉托腮,眉眼含笑,安心道:“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本来我在考虑如果你暂时没有住处,我就把家里的空闲房间收拾给你住。”
许檐青倾身凑近,一双上挑妩媚的狐狸眼直勾勾盯着沈栀钰,他拖长尾音道:“我就拜托你稍加照顾了。”
他大沈栀钰几岁,但她和他相处时,总有种在和年下对话的错觉。
和他相处久了,沈栀钰都忘了,他生了双含情眼,看一捆蔬菜都很深情,她倒是羡慕他的漂亮眼睛。
沈栀钰凝望着他,稍加思索,悠悠道:“我恰好……”这段时间很空闲。
一阵手机来电铃声截断了沈栀钰的话,她扫了眼那串号码,随即挂断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许檐青目光紧紧追随着她,注意到她手上那毫不在乎的动作后,也就没太在意这通不合时宜的来电。
沈栀钰接着刚才的话准备说下去,许檐青捏着吸管喝了一口眼前的饮品,洗耳恭听。
却不料,那串电话号码没完没了地拨了过来,害得许檐青呛了一口水,突如其来的窒息感逼得他猛烈咳嗽了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沈栀钰向他递去一张卫生纸,旋即猛然站起身来,带着歉意无奈道:“不好意思,我去接通电话。”
许檐青顺了口气,勾唇道:“没事,你去吧,我等你。”
听罢,沈栀钰放心地迈步前往卫生间角落处,她接通电话,耐心道:“您好,请问找我有事吗?”
电话那端默不作声,无人应答她,沈栀钰耳朵贴近手机传声筒,那方风驰电掣的汽车鸣笛声以及急促紊乱的呼吸声,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喂,您好,还在吗?”
沈栀钰双眉微蹙,眼底闪过困惑,在耗尽她耐心之时,手指欲按下挂断键,电话那端骤然传来细碎的说话声,破碎的音节配合着电流声,流露出几分阴郁,让她不寒而栗。下一瞬,疾驰而过的车声从听筒传至她的耳边,便也没有了任何声响,沈栀钰心觉自己听岔了,当然,更可能是无聊的人的恶作剧。她一向温和,难得有一次感觉到了愤怒。
她火速挂断电话,愣了下,松了一口气。她好像在哪儿听到过这道声音,不过电话那端的嘈杂声让她没心思去多想。
沈栀钰不知道,这通来电的号主正站在不远处,透过茶咖店铺的大玻璃窗死死凝视着方才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因视角的问题只能看到许檐青的背影,但却能清清楚楚看见沈栀钰,她的每个神态、每个动作尽收眼底。
沈栀钰抬眸间,一只宽大的手掌猝然自身后拍在她的右肩上,骨节分明而纤长的五指如桎梏般牢牢抓住她。她脊背发寒,下意识偏头眸子瞥了一眼那只手,随后如惊弓之鸟陡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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