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袁安琪出现之后,倪阳就越来越怪怪的。
之前的倪阳在学校简直是无懈可击,唯一的弱点或许只有我。但我能牵动她的也只有一丝一毫,可袁安琪就不一样了。
只要倪阳和袁安琪出现在同一个空间,倪阳就会坐立不安,随便胡扯一个借口拉着我就走。
当然要是被袁安琪撞见我和倪阳走在一起,我的打探工作就全完蛋了,但倪阳的反应仍然让我有点不爽。
特别不爽。
某次在食堂,我看到倪阳和她几个朋友在某个档口排队,于是也悄悄排到了队伍后面。
我一边偷瞄倪阳,一边百无聊赖地在原地晃荡,突然瞥到袁安琪从右边的门进来,直直朝着这个档口走过来。
我都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倪阳就扔下她的朋友,像阵风一样卷过来,拉着我的手腕就把我卷出了食堂。
虽然由此可以看出来倪阳也在偷偷关注我,不然也不会瞬间就锁定了我的位置。
但更关键的是,她竟然像雷达一样锁定了袁安琪,并且可以说是十分心虚地把我也一起拽走,好像生怕我撞见些什么似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你最近怎么了?”我真的忍不住问倪阳。
她倒是装起傻来了,推了推那副黑框眼镜:“啊?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我们约好要吃门口那家牛肉粉。”
“噢,我都忘了。”我知道她在骗人,她也知道我知道她在骗人,我们就如此默契地互相不戳穿,“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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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生,你之前认识?”我挑起一根粉,勉强往嘴巴里送。
这碗粉不知道是出自哪个心情不好的厨师,白白浪费了那几片牛肉,真是罪过。
倪阳拿着筷子的手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哪个女生?”
我突然很想知道倪阳会不会骗我。
她会兜圈子,会绕着话题的边缘把话转移到别的事情上,会扯一些我们都心知肚明是假话的借口。
但她会不会骗我?
“你们班新转来的那个女生。”我低着头在碗里戳来戳去,试图把这碗粉戳成稀饭,“为什么总是躲着她?”
倪阳一把端走了我面前的碗,我手中筷子上的汤汁滴滴答答地流在桌子上,让我看得心烦意乱。
她冷冷地开口:“不要浪费食物。”
她果然没有回答我。不想说的事情一概不要追问,这一向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规则。
规则,是的,我和倪阳之前永远隔着那些不知道是谁制定的规则。只要不触犯就没有理由远离对方,但也没有理由更靠近一步。
之前的我享受这种规则,有趣,新奇,和别人的恋爱关系不一样,我喜欢。
前提是我永远比别人更了解倪阳一点,可袁安琪的出现让我意识到,我想要见到的倪阳的挣扎,或许早就在别人那里上演过了。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拿纸巾慢慢擦去筷子上的油渍,像擦一把刚用过的刀具一样沉重。
“我之前不认识她。”
我抬起头,倪阳定定地望着我,眼睛里有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有躲着她吗?”倪阳脸上带着一丝迷茫,好像在问我,又像在问自己。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此时此刻的倪阳好像并不在自己的躯体里,这种感觉我难以描述。
倪阳把她的那碗粉推给了我。
倪阳的这碗似乎被厨师偏爱,味道不知道要比我的那碗好上多少。
我们就沉默着结束了这气氛僵硬的一餐。
于是那天中午,我一边嗦粉一边暗暗计划,我一定要从袁安琪嘴里套出来点什么。
可还没等我的计划实施,我就从祝如愿那里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袁安琪要转走了。
“她不是刚转来还没一个月吗?”我焦躁不安地在手机上飞快地打字。
祝如愿的打字速度一向很快,消息几乎是与我的同步发出:“所以我超绝不经意地帮你问了,她不是要离开这里,而是要转去九中。”
九中?我甚至都没怎么听过这个学校的名字。
祝如愿的消息不断地涌入,可偏偏这节课是最讨厌我的英语老师的课,他一双眼睛如狼一般盯着我,我实在不方便再回消息。
这种时候越是偷偷摸摸,越是可疑。
还有十分钟下课,但我等不及了,于是我高高举起手:“老师,我肚子疼。”
他一脸厌恶地指了指后门。
我松了一口气,刚轻手轻脚走到后门,就听到他轻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垃圾一个。”
班里传来几声微妙的笑意,我知道我人缘一向不好。
虽说我也被骂习惯了,但这么纯粹的恶语相向,还是让我有点小小的愤怒。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转走的袁安琪。我努力压下心头的小小火焰,贴着墙边想要溜出教室。
但他似乎并没有想要放过我:“时驰夕,你一个月来几次例假啊,回回都用这个理由?”
我皱着眉头回头,看见他纯属挑衅的眼神。
这个男人从开学第一堂课就展现出贱嗖嗖的气质,总爱扯一些只有他觉得搞笑实则冒犯的笑话。
他还爱暗戳戳讲一些模棱两可的黄色笑话,又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让人没法跟他较真,否则就是“多想了”。
而且他有个恶心的癖好,就是记下班里女生的经期,并且在这段时期为我们的一切行为都贴上“你月经来了才这样”的标签。
我忍他很久了。
“傻*。”我面带笑意地向他竖起一根手指,当然,是中间那根,“你差点变成一滩经血你知道吗?”
刚刚班级里的轻笑变成了倒吸凉气的声音,但我明显看到几个女生轻轻拍了几下手,只是没有凑成一片掌声。
可惜。
他的脸色由红变白又变绿,下一秒就抄起了讲台上的几本教案,狠狠地砸向我站的位置。
只是距离太远,那几本教案飞行一段距离后就四散开来,随机掉落在了地上。
“疲软无力。”我邪恶地弯了弯我的手指,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要被停课几天。
讲台上站着的男人此刻已经化身为暴怒的野兽,他的喉咙发出类似于野狗般吠叫的声音,咆哮着跳下讲台,直奔我来。
我是没有料到一个平时总爱拿黄色玩笑骚扰别人的人,一旦自己被骚扰,竟然会愤怒成这个样子。
这位名为David的老师好像全然不顾什么纲常伦理了,他骂骂咧咧地朝我冲过来,明显是想采用暴力。
那我该怎么办?
当然是跑。
我拉开后门冲向走廊,回头一看David竟然愤怒到从几位同学的桌子上翻了过来,只是匆忙间狼狈地被绊了好几脚。
我承认现在笑出声是一种挑衅,但我实在没憋住。
David表情狰狞地看着我,两只浑浊的眼睛马上就要喷出火来:“你给我站住!我……”
后面的话有点不堪入耳,班里的同学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三个五个地拉住他的胳膊,看似是劝架,实则都是听不下去了。
我逃窜到走廊上,他也一边挣脱着同学们的拉扯一边紧追出来:“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我就不叫王苗根!”
噢,原来他叫王苗根。开学第一天他就极力主张大家叫他David,谁喊声王老师都是要被他翻白眼的。
我不敢再招惹这根独苗了,一心只想着跑到个没人的地方看祝如愿的消息。
可是他的自尊心大大受挫,看着像不给我一拳誓不罢休的样子,但奈何身板太弱,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同学拉着,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下课铃响了,他仍是不依不挠。
“天啊,苗根,这里不是你家祠堂,能不能成熟一点。”我举起手里正在录音的手机,“你骂的我可都录下来了,别闹了,很丢人。”
我真没想激怒他,但同学们笑成一团真的不管我的事啊。
“我要杀了你!”他怒喊一声。
“不要!”一声尖叫声在我身后炸雷一般响起,我看到倪阳出现在楼梯口处,浑身颤抖地向这边冲过来,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尖叫声是袁安琪发出来的。
她站在倪阳后面,双手捂着嘴巴愣在原地。
祝如愿紧跟着飞奔出来,但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她大喊一声:“时驰夕,拦住她!”
倪阳从我身边掠过,我闻到熟悉的玫瑰味护手霜的味道,只是今天有血的气息。
她朝着David跑去,我跟上去死死拽住她的手,她拼命地挣脱着,眼睛里面失了神。
“不能再一次了。”她喃喃道,力气大得吓人。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倪阳,我心乱如麻地拖拽着她,周围的一切声音都离我好遥远。
“不要,倪阳,你要干什么,你怎么了?”我哀求般问着她,想要她找回一点理智。
祝如愿像一辆失控的车子一样撞过来,把还在拉扯的我和倪阳扑倒在地,倪阳手中的东西被撞落,滑进了我的教室。
看清楚是什么之后,我飞扑过去,把它藏进了口袋。
是一把美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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