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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Chapter 66 平静

塞壬的离去,带走了致命的威胁,却留下了一片更沉重、更令人窒息的阴霾。五十州号如同一个拖着残躯的伤兵,在逐渐平息但依旧阴郁的海面上继续着它未完成的航程。舰内的气氛非但没有丝毫轻松,反而凝滞得如同铅块,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每个人都明白那场“谈判”意味着什么。他们放弃了一个重要的军事目标——营救第11圣女族。用整个联合舰队的战略任务,换取了一艘老旧训练舰和其上百名船员的苟延残喘。无论当时情势多么绝望,无论塞壬的包围多么致命,这个结果在冰冷的军事条令面前,都是无法辩驳的失败,甚至是……背叛。

等待他们的,将是军事法庭冰冷的审判席。锒铛入狱,身败名裂,军旅生涯彻底终结,家族蒙羞……这些沉重的字眼,如同幽灵般在每一个舱室、每一条走廊间无声地游荡。官兵们依旧执行着命令,但眼神中的光彩黯淡了,步伐变得沉重,交谈声压得极低,连海风灌入破损处的呜咽都显得格外刺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末日审判前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杜野和集训队的成员,并不属于五十州号的战斗序列。理论上,那份沉重的责任并不会直接落在她们年轻的肩头。然而,身处这艘被绝望笼罩的巨舰之上,目睹着那些曾经意气风发的官兵如今沉默如铁,感受着无处不在的低气压,她们的心情同样被染上了浓重的铅灰色。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凉和兔死狐悲的沉重感,无声地浸染着她们。

杜野强迫自己沉下心来。每天上午,她雷打不动地出现在甲板和各处受损的舱室。扳手、焊枪、数据板是她沉默的伙伴。她仔细检查每一处被巨浪拍打过的焊缝,加固每一处结构受损点,修复被海水浸泡的线路。冰冷的钢铁触感和机油的气味,成了她对抗内心压抑的武器。专注的维修工作,是她暂时逃离那沉重未来的唯一方式。

下午,是实操训练时间。引擎的轰鸣、模拟炮火的呼啸、战术指令的呼喊,在训练场上回荡。杜野投入其中,动作依旧标准,反应依旧迅捷。她需要这种“正常”来锚定自己,证明自己还是一个战士,而不是一个等待审判的旁观者。

而当夜幕降临,回到那狭小却属于自己的舱室,杜野便翻开了那本厚厚的、边缘已有些磨损的笔记本——墨云澜的笔记。昏黄的灯光下,那些力透纸背的字迹、精密的手绘编队路线图、复杂的弹道计算、对各种突发情况的沙盘推演……字里行间无不闪耀着墨云澜作为指挥官卓越的、甚至堪称天才的军事才华。杜野贪婪地吸收着,此刻她不再是那个只能仰望墨云澜光辉的人,她正与这位军事天才进行一场平等的跨越时空的对话。

渐渐的,她不再满足于仅仅是阅读。她开始尝试在笔记的空白处,在一些经典的或构想出的案例下方,用自己工整的字迹写下自己的战术推演。不同的切入角度,不同的火力配置,不同的应急方案。为了验证这些纸上谈兵的想法是否可行,她开始利用晚上舰上人员稀少的时候,悄悄钻进训练舰配备的战术模拟舱。

舱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压抑。眼前是浩瀚星海或变幻莫测的虚拟战场。杜野全神贯注,手指在控制台上翻飞,大脑高速运转,将自己的推演方案输入系统,与强大的AI对手或预设的复杂战场环境进行对抗。失败是常态,但每一次失败都让她对笔记的理解更深一层,对自己的想法修正得更加贴近实战。

时间,在这份沉重的压力和专注的学习中,悄然流逝。

明天,就是集训队结束在“五十州”号上训练,下舰前往考核基地的日子了。

今晚,杜野再次进入了模拟舱。她选择了一个难度极高的编队突击防御星环的模拟场景。这一次,她尝试融合了墨云澜笔记中几个经典案例的精髓,加入了自己的创新思路。战斗异常激烈,虚拟的战舰在星空中穿梭、爆炸、陨落。当模拟结束的提示音响起,屏幕上跳出“战术目标达成,战损比:1;1.3,可接受。”的评价时,杜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结果,还算满意。

带着一丝疲惫却充实的感觉,杜野推开模拟舱厚重的舱门。走廊的灯光有些昏暗,带着海水的咸湿气息。她刚走出没几步,就迎面碰上了正在例行巡视的陆淮玉。

陆淮玉依旧穿着那身笔挺却难掩磨损的作战服,步伐沉稳,腰背挺直。但她的脸色,比达摩海最阴沉的天空还要凝重,那双锐利的眼眸深处,沉淀着化不开的疲惫和沉重的负担。让杜野有些意外的是,那个总是像影子一样默默跟在陆淮玉身后,眼神带着畏惧和依赖的墨云平,此刻竟然不见踪影。

“陆上尉好。”杜野立正,敬礼,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淮玉停下脚步,回了一个简洁却依旧标准的军礼,目光落在杜野身上,带着一丝例行公事般的审视:“杜中尉。明天就下舰了,不早些休息吗?”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干涩。

“就回去了。”杜野回答。

陆淮玉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难得的、源自职业军人间最朴素的尊重:“嗯。祝你们……考核顺利。”

这句祝福很简短,但杜野能听出其中的真诚。在五十州号自身前途未卜的至暗时刻,这位深陷漩涡中心的上尉,依然记得给即将奔赴考场的后辈一句祝福。

“谢谢陆上尉……” 杜野看着陆淮玉那张写满沉重却依旧坚毅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并不是一个善于安慰人的人,话语常常显得笨拙。但出于对这位在风暴中始终屹立、在甲板上身先士卒的女军官由衷的敬佩,她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道:

“陆上尉,我相信……司令部会公正地处理五十州号的事件的。”

这句话说出来,连杜野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无力。军事法庭的“公正”,往往意味着条令的严格执行。但她还是说了,这是她此刻唯一能表达的善意和支持。

陆淮玉闻言,只是再次点了点头,幅度很轻。她的眼神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深潭般的平静。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杜野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太多杜野无法解读的东西。

然后,两人各自错身,向着走廊相反的方向走去。

陆淮玉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仿佛融入了五十州号那无边的、等待审判的沉重夜色之中。

杜野站在原地,望着陆淮玉消失的方向,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模拟舱门。舰体的轻微摇晃提醒着她身处何方。明天,她将离开这艘承载了太多震撼、危险和沉重命运的舰船,走向属于她自己的战场。而陆淮玉和五十州号上的所有人,将继续留在这片阴郁的海上,驶向一个充满未知风暴的未来。

……

结束巡舱,舰内那无处不在的、仿佛凝固在钢铁缝隙间的沉重压抑感,让陆淮玉几乎窒息。她推开通往甲板的气密门,冰冷咸腥的海风猛地灌入,带着达摩海深夜特有的寒意和辽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胸腔里积郁的铅块呼出去。

昏暗的甲板灯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独自凭栏,眺望着墨浪翻滚的无垠海面——是墨云平。

陆淮玉无声地靠近。这几天,这个往日里像匹脱缰小野马、总能给舰上带来一丝鲜活生气的“小朋友”,也陷入了同样的郁郁寡欢。连陆淮玉自己值班时,都听不到她和其他技术兵们插科打诨的说笑声了。那份属于年轻人的活力,似乎被那场深海谈判彻底抽走了。

陆淮玉的脚步很轻,但墨云平还是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到来。小朋友那双异常敏锐的耳朵,即使在风浪声中,依然捕捉到了熟悉的频率。她微微侧过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露出笑容或跑过来,只是沉默地望着陆淮玉,眼神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疲惫和某种洞悉了更深黑暗的悲凉。

是啊,敏锐的听觉……让她在声纳室里,在那些杂乱的、被放大的深海声波中,听到了更多舰上其他人无法感知的、属于塞壬族的、更彻底的悲惨。那不仅仅是甲板上那条垂死塞壬的哀鸣,更是整个第11圣女族在深海之下被无情屠戮、绝望挣扎的悲剧。这份沉重的“知晓”,远比舰上的压抑更甚。

“还好吗?” 陆淮玉走到她身边,声音放得很轻。她的目光落在墨云平紧握的手上。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到从那紧握的指缝间,透出一点幽幽的、深邃的紫色微光——是那条塞壬在坠海前,留给她的那片紫水晶般的鳞片。

墨云平没有回答,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视线重新投向无边无际的黑暗大海。海风强劲,吹拂着她作训帽两侧垂下的飘带,猎猎作响。她的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下颌线绷得很紧。

陆淮玉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她尝试开口安慰:“不会有事的。你只是来舰上实习的准尉,命令是舰长下的,决策是参谋部评估的。而且……” 她顿了顿,有些生硬地补充道,“……墨司令,他肯定也会想办法……”

话一出口,陆淮玉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该死!提谁不好,偏偏提墨云平最抗拒、最不想依靠的那个名字!这哪里是安慰,简直是往伤口上撒盐!

出乎意料的是,墨云平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流露出抵触或厌恶的情绪。她只是望着大海,轻轻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几乎被海风吹散,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要是我真的能上军事法庭就好了……” 墨云平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却令人心碎的沉重,“我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扛下啦,这样……舰长、老周、声纳室的大家、还有你……就都能继续快快乐乐地在大海上航行了。五十州号……也能继续当它的训练舰……”

陆淮玉的心猛地一沉。这孩子……竟然在想着牺牲自己,去换所有人的“快乐”!

“胡说什么!” 陆淮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军人特有的严厉,瞬间打破了海风的呜咽,“这不是你的责任!轮不到你一个小准尉来想这些!”

看到墨云平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惊得肩膀一缩,脸上沮丧更甚,陆淮玉又有些不忍。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行了,别天天耷拉个脸,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该干嘛干嘛去!明天不是还要协助杜野她们做离舰前设备复检吗?”

然而,墨云平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执行命令离开。她依旧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枚冰冷的鳞片。海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此刻写满了委屈、迷茫和沉重负担的眼睛。她就那样看着陆淮玉,像一只被遗弃在风雨中的幼兽,无声地传递着无助。

陆淮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莫名地就软了下来。真是……拿这个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沉默了片刻,没有再催促。她学着墨云平的样子,也放松了紧绷的肩背,随意地转过身,将后背轻轻靠在冰冷湿漉的船舷栏杆上。目光投向墨色深沉的大海,声音变得低沉而平缓,带着一种历经风浪后的沧桑和坦然的认命感。

“墨云平,” 她缓缓开口,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我们这些人啊,从穿上这身军装,踏上这艘船的那一刻起,大概就是这样的命了。”

海风拂过她利落的短发,撩起几缕发丝。

“运气好呢,平平安安熬到退役,老了,死了,骨灰往大海里一撒,干干净净。下辈子要是还能选,估计……还得当海军。” 她嘴角扯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带着水手特有的豁达,也带着一丝苦涩,“要是运气不好……那也没啥好说的,炮灰嘛,哪里打仗不需要?”

她顿了顿,侧过头,目光落在墨云平年轻而充满困惑的脸上,语气变得格外认真:

“可是你不一样啊。”

“你姓墨。”

“这个姓氏,让你生来就拥有远超常人的资本。它能让你站在比别人更高的起点,接触更核心的资源,拥有更广阔的未来。但同样……” 陆淮玉的目光深邃起来,“它也是远超常人的枷锁和责任。就像你现在不喜欢的成为一名军人,但你其实……并没有多少真正‘抗争’的权利。你背负的东西,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陆淮玉说完,反而彻底放松地笑了笑。那笑容在昏暗的甲板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却透着一种勘破后的洒脱。她重新将目光投向深邃的大海,声音里带着航海人独有的坚定和一种近乎悲壮的潇洒: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老天爷其实还挺公平的。至少……我挺喜欢大海的。我很荣幸能成为‘五十州’号的一员,能和你,和大家,一起经历过风浪,一起看过日出日落,一起目睹了深海的伟大造物。”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在墨云平的心上。

“因此……无论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 陆淮玉的语气平静而坦然,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接受的事实,“军事法庭也好,脱下军装也罢,甚至……更糟的。我都接受。”

这一刻,仿佛连喧嚣的海风都识趣地隐匿了声音,翻涌的墨浪也平息了躁动。甲板上昏暗的灯光,柔和地笼罩着陆淮玉靠在栏杆上的身影,在她周身晕开一层淡淡的光晕。她不再是那个在舰桥上嘶声力竭指挥、在甲板上浴血奋战的铁血军官,而更像一个与大海达成了某种和解的、平静而坦然的航海者。

墨云平怔怔地看着她。陆淮玉的话语,像一股温润而沉重的暖流,冲刷着她心中积压的恐惧、自责和迷茫。那些沉重的、关于未来审判的阴霾,似乎并没有消散,但在陆淮玉这份坦然接受的平静面前,它们仿佛失去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世界,在墨云平的感知中,从未如此刻这般,安静而祥和。只有掌心那枚紫色鳞片,依旧散发着幽幽的微光,和眼前的陆淮玉,在风暴之后所展现出的、令人心折的平静力量。

[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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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Chapter 66 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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