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桌子饭，都是你做的？”
沈彦黑着脸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
“给我做的吗？”
沈彦眯起了眼睛，“不是。”
萧诚本来松了口气，可又听对方接着说道：“给狗做的。”
“操。”萧诚尴尬地笑了笑，拉凳子坐下，盛了碗汤喝了一口。
二人开始吃饭。
萧诚问沈彦今天去哪儿了，为什么在门口等自己，沈彦跟没听见一样，不急不慢地吃饭。
萧诚耐不住寂寞，沈彦越是不理他，他越是要去招惹。
招惹到最后实在没话说了，他把碗一撂，说道：“真无聊。”
沈彦看向他，轻飘飘落下一句：“我小时候脑子烧坏了，不会说话。”咽下一口汤之后，又道：“见谅。”
萧诚一愣，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给人家在陈家立的人设。
他一乐，手不由自主就要往人家头上伸。他就是有这个毛病，仗着自己长得高，只要是比自己年纪小的，看着可爱的，他都要上手摸两把。
感觉跟摸动物一样。
之前沈彦虽不情愿，可每次都还让摸，这次竟然决绝地把头偏向一边。
萧诚诧异。
“竟然不让摸了”，萧诚心道。
脑袋长在人家头顶上，人家不让摸他也没辙。
......
吃饱喝足后，二人都摊在椅子上。
萧诚摸着肚皮，看了看桌子上的餐具，懒得洗，打算堆着明天再说，毕竟他现在只想躺着。
沈彦却勤快的很，站起来就收拾。
萧诚心想做饭的不洗碗，就摁住他的小臂，“放这吧，我明儿收。”
沈彦面无表情道：“今日事，今日毕。”麻利地收拾了碗筷后，去井口打了水就开始洗。
少年的背影很是矫健，萧诚看着沈彦，突然有一个想法。之前他觉得沈彦不让他碰是对自己有意见。
而现在他认为，这应该就是沈彦的天性。
就和猫一样，天生不喜欢和人亲近，独来独往，高不可亲。
......
沈彦收拾完后，问萧诚：“你洗澡吗？”
萧诚摇摇头，“累了，不洗了。”
沈彦应了一声，就往床上走。
萧诚感觉肚皮都被撑破了，趴在椅子边问到：“跟哥出去遛弯？”
“......”
萧诚看出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咱去后面那条山路，没有人。”
沈彦想了想，起身走到门口，看着萧诚，头朝着外面偏了偏，自己先出去了。
“这小子拽了吧唧的劲儿又上来了，”萧诚慢悠悠跟了上去。
路上还碰见几个村民，萧诚还和他们打了招呼。
沈彦走得飞快，萧诚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二人一前一后拐进了山里。
“跟钻小树林儿一样...”萧诚心道，想着沈彦估计也不会等自己，他一个猛子跑到沈彦身边，弹了一下他的左耳。
沈彦条件反射地往左看，右耳旁却传来个温热的声音，“这儿呢。”
沈彦呼吸一滞，淡淡道：“无聊。”
萧诚一乐：“今天上哪儿了？”
沈彦：“出门儿了。”
萧诚：“去做什么了？”
沈彦：“闲逛。”
萧诚：“在哪闲逛？”
沈彦：“外面。”
萧诚竖起大拇指：“赐沐不言温室树，萧某受教了。”
沈彦轻声道：“君子敏于行而慎于言，圣人的教诲，我是君子，自当如此。”语气一如既往地拽。
虽有月色当空，但山路凹凸不平，沈彦走不习惯，差点被绊倒，萧诚眼疾手快扶了一下。
“这儿路上都是碎石，不要走太快。”
沈彦没有说话，但是脚步放缓了许多。
片刻后，沈彦看向萧诚，开口道：“你姓萧？”月光下，男人英挺的五官时隐时现，较平时更加柔和。
发现沈彦在看自己，萧诚微微颔首，说道：“嗯，怎么了？”
目光一接触，萧诚发现沈彦又把脸别开了。
“没..没什么。”
而且还结巴了。
萧诚眼睛一转，想明白了。
这小子是不是怕生啊？
这同处一个屋檐下，放不开怎么能行。
下一秒，沈彦感觉一只大手揽过自己的肩膀，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身旁的男人近了几分。
“离哥近点儿。”萧诚道。
他环着沈彦，发现着小子的身体怎么紧邦邦的。
“别紧张，跟哥亲近亲近。”
此话一处，萧诚感觉不对味儿。
这跟钻小树林儿有什么区别？
萧诚突然一身鸡皮疙瘩，然后主动放开揽着沈彦的那只手。
“我单名一个诚字，过了年就二十了，你是不是比我还小两岁？”
沈彦轻轻松了口气，从容地回答道：“恩。”
“十七？”
“十八。”
把人家喊小了，萧诚有点不好意思地捏了捏沈彦的后颈，心道这小子怎么样又紧绷绷的。
“叫声‘哥’来听听。”萧诚突然道。
沈彦眉头一皱，“......”
“怎么了，听你叫声哥，很过分吗？”
“不过分。”
萧诚再次环住沈彦的肩膀，还摇了摇，笑道：“那就喊声哥。”
沈彦支支吾吾道：“...这”
萧诚故作伤感地说：“唉，果然是瞧不起我这个乡下的穷小子，喊声哥都不愿意，那就算了，不勉强。”
沈彦酝酿了一会儿，感觉对着萧诚叫不出嘴，但也不愿意被他误解，便说道：“不是。”
“那就叫。”
沈彦：“......”
萧诚故意把耳朵凑的很近，“怎么没声儿啊？”
沈彦实在没辙：“哥。”
沈彦的嗓音低沉而清澈，很好听。萧诚早不同的场合都被“哥”，或因寒暄，或因年龄，可萧诚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听沈彦喊个哥。
可能是因为这小子很拽？被这小子喊哥能满足男人的征服欲？
亦或是沈彦举手投足不带一丝市侩之气，所以嗓音中所含的情感格外赤诚？
不管是何种原因，也不管是不是被迫的，沈彦的这一声哥可把萧诚哄开心了，萧诚单手搂着沈彦的肩膀颠的前仰后合。
吵闹间，沈彦感觉萧诚的温度贴在自己的肌肤上，感觉....有些痒，说不清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就轻轻挣脱了萧诚的怀抱。
像一只不爱被抱的猫。
“那我以后就叫你弟弟？”
沈彦：“......”
好肉麻。
沈彦：“我单名一个彦字。”
听读音，萧诚有点拿不准。
“‘小燕子’的燕？”
沈彦道：“......”
“‘少年俊彦’的彦。”
萧诚轻笑一声，心道这小子果然知道自己长得帅。
“那姓呢？”
沈彦道，“和你想的一样。”
“我姓沈。”
萧诚噢了一声，心下了然。
站在自己旁边的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二人都没有说话，四野寂静，好像全世界都陷入了沉默。
许久，沈彦道：“你如果介意，我明早就可以离开。”
萧诚否决道：“那不成，就凭你那一声哥，哥哥我管定你了。”
沈彦嘴角上勾起浅浅的一个弧度，说道：“如果你管的人是朝廷钦犯呢？”
萧诚轻轻拍打了一下沈彦的后脑勺。
“那我还更得管了，而且你找我就找对人了。”
见沈彦疑惑的眼神，萧诚道：“皇权不下县，越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官府越没空管，你看那个呼延韬为什么敢来陈家放肆，就是因为县衙离得远。况且这朔州隶属朔方节度使管辖，朔方和朝廷早就貌合神离了，你老实呆着没事儿，除非......”
“除非什么？”沈彦道。
萧诚勾着手指挑了一下沈彦的下巴颏，“除非你腆着你那张脸到处招摇。”
沈彦想揍人的感觉又来了。
萧诚拍拍沈彦的肩，接着说道：“而且...朝廷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向来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安心蛰伏，来日还可逆风翻盘也说不准。”
“而且，”萧诚顿了顿，接着说道：“就算出现了什么意外，我也会保护你的。”说完还伸出拳头在自己胸口轻轻锤了两下。
一番见解说完后，萧诚发现沈彦看自己的神情不同以往，目光炯炯有神。萧诚被盯得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经此一事，萧诚感觉这小子跟自己关系近了许多。所以说男人之间产生友谊的最快方式，除了干架还是干架，要么一起揍别人，要么就互相干一架然后和好。
突然，树丛中传来一阵异响，萧诚下意思伸手护在沈彦身前。
一只饿的干瘦干瘦的白猫从树丛中钻出来。
沈彦下意识一惊。
这猫，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萧诚单手拎起来放在怀里，“它快叫不出声了，但是看着没别的问题。”
二人加快脚步回到家，给猫喂了点水和米饭。
猫见水就吨吨吨地开始喝，米饭则嫌弃地闻了闻没动。
萧诚一拍脑袋，“给他喇点肉干来。”
小猫见到肉干一口咬住，太大咬不下来，就拿爪子摁着往下拽，拽不开，索性直接松口，对着萧诚喵喵叫。
“真废物，”萧诚道，伸手把肉干撕成碎片。
小猫嗷呜一声开始吃。
沈彦看着道：“它能捉老鼠吗？”
“不被老鼠捉走就烧了高香了。”
“那它有什么用？”
萧诚挑挑眉，“你的腰牌就是他给找到的。”
沈彦闻声抬头。
萧诚又道：“放心，连着你的衣服，我都给烧了，留着被人看见是个祸患。”
沈彦沉思良久，道：“恩，也好。”
二人跑了一天，都是一身汗，还是烧水轮流洗了个澡。
萧诚洗过澡后躺在床上，看着肿起来的小臂，“唉”了一声。
沈彦闻声看去，眼底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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