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车水马龙,间或响起长长的汽笛声,共享电动车杂乱地停在人行道,不时路过几个拖着行李箱的年轻人,他们带着旅途的疲惫彼此嬉闹,走进仙叶特有的酒店驿站。
酒店对面墙下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落魄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西装,头发凌乱地散着遮住眼,下巴上还有些青色胡茬。
他已经在这里坐一下午了。
街上人渐渐变少,日头也一点点下去,最后一丝光都从他身上收走时,路边驶来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一个头发短短的青年从驾驶座下来,走到长椅前。
他弯下腰,叹息一声。
“黄孚达,跟我走吧。”
“我养你。”
落魄男人抬起头,一脸的颓败萎靡。
方川不由地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
那不是他第一次被开除了。
仙叶市长华广场内,方川带着脸上新鲜的巴掌印,把那些惊讶的、鄙夷的眼神通通甩在身后,表情自然地快步走向卫生间。
简单处理后走出隔间,他手撑在洗手台上,静静注视镜子里的自己。
卫生间整体的瓷砖是白的,头顶的灯也是白的,只有方川穿着一身黑站着,像什么污秽的玩意儿。
灯照在方川泛红的脸上,他黑沉沉的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勾起嘴无声地笑了,嘴唇上下一碰,吐出两个字:
变态。
方川大二转专业后,就从宿舍搬出来了,基本不回去住。
他家就在仙叶市,离学校很近,但他并不想回那个家,于是就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公寓。
公寓客厅有面大落地窗,整个屋子是很温馨的色调,极富生活气息。
回到家,换上家居服,给花花草草浇过水后,方川就站鞋柜前,开始对鞋柜里的鞋进行例行养护。
这是他的另一爱好。
他一边打鞋油,一边哼着歌,时不时拿起来闻一闻,心情很好的样子。
干到一半,前舍友刘家成打来电话,说是把一个U盘落在他公寓了,需要方川往长华广场楼上的宴会厅送一下。
方川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应下,在家中搜寻一番,找到U盘后,戴着口罩,打了个车。
暮色笼罩城市,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此刻正是晚高峰,司机们耐心见底,喇叭声此起彼伏。
方川到时,刘家成催的消息已经发了七八条,他按手机上的地点走上楼,在宴会厅门口给刘家成发消息。
不是他不想进,只是他戴着口罩,穿着拖鞋大裤衩,不合适。
等了许久不见那边回复,方川也顾不得这些,自己直接走了进去。
人很多,但不吵,大家都各自聚在一起轻声说着话,他这么不得体的穿着也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
方川四处看着,试图在人群里找到刘家成,却不经意却被一个高大身影吸引住。
那人正是黄孚达,他们的相遇很老套,就是普通的见色起意。
黄孚达身材高大,半侧身背对着他,宽肩细腰,黑色的得体西装衬得整个人格外贵气,和周围那些人站在一起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方川看的入迷,没注意被狠狠撞了一下。
哐!
肩膀猛地一痛,紧接着右脚又被结实地一踩。
方川没忍住,发出一声痛呼。
“诶妈呀,实在是不好意思,大兄弟还行吗?”匆匆走过踩了他一脚的男人急忙道歉。
方川疼得冒冷汗,没顾上理他。
一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他面前,同时视线里还出现了一双考究的皮鞋。
“小张,发生什么事了?”
这嗓音好温柔。
方川忍不住抬头想看看是谁,结果入目是一张和声音完全不相符的脸。
面前这人的脸给人种很矛盾的感觉,他眼睛很凶,像鹰一样,鼻子挺拔利落,单看上半张脸,很有压迫感,甚至有些阴郁。可嘴巴又特别礼貌亲和地笑着,只看下半张脸,又让人觉得亲近。
“老板,走得着急,不小心踩到这大兄弟的脚丫子了。”
方川的思绪被罪魁祸首打断,他回过神看着面前像是上下属关系的二人。然后就见那位老板笑着向他走了一步。
一张包着金边的名片递到方川胸前。拇指遮了名片一半,刚好露出名字,黄孚达。
“你好,我是黄孚达。”他微微停顿,接着说:“今天的事很抱歉,这是我的名片,后续有什么事都可以联系我。”
“我叫方川。”方川接过名片,又把手伸出来,正是一个握手的姿势。
黄孚达有力的手握着他上下晃了晃,“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实在不好意思。”说罢就转身走回人群继续交谈。
踩到他的小张也匆忙和他又道了个歉,然后也离开了。
这边轻微的喧闹声倒是把刘家成引过来了,方川把U盘递给他,算是完成了使命。
“川儿,你怎么还戴个口罩?”刘家成疑惑地问。
“最近感冒了,怕传染给别人。”
刘家成了然地点点头,“那你回去再好好休息一下。今天谢谢你了,等过两天请你吃饭。”
方川说行,然后抬腿准备走,可甫一走路,脚就传来刺骨的痛感,应该不是骨折就是骨裂。
刘家成见状便要送他上出租车,方川刚要答应,就又瞧见了黄孚达。
这时黄孚达已经走到十步开外,颇有些距离。不知和身边的人谈到了什么,笑得肩膀轻颤,步子微移,隐约露出红色的鞋底。
如果初遇止于此,后面也不会有那许多事,可偏偏当时色迷心窍。方川见此心砰砰直跳,决定不错过这个相熟的大好机会。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有人送。”方川找了个借口支走刘家成。
刘家成没有坚持,他这会儿确实很忙。
他走后,方川就拿出手机,照着名片拨通号码,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不远处的背影。
这个男人发质还挺好的,在灯下看着很好摸的样子。
黄孚达拿出手机,接了电话。
“喂?你好。”声音还是很好听。
“您好,我是刚才脚被踩了的那位,在您身后站着。”
黄孚达侧过身回头,脚底的红色跟着也转了个弯,那么鲜艳的红,在他身上居然一点也不违和。
他看见了正给他打电话的方川,一挑眉。这才完全转过来站定,与方川互举着手机对望。
方川继续说。
“我脚好像骨折了,现在走不了路,得麻烦您送我去医院。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朋友有事走不开。”遥对着黄孚达,方川露出一个很抱歉的笑。
黄孚达一边举着手机说话,一边朝方川走过来:“不用抱歉,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声音逐渐接近,只有四五步远了。
二人的手机还在耳部贴着。
“刚才没太记住,你叫?”
黄孚达在方川面前停下脚步,他比方川高了大半头,垂眸看着这个戴着口罩有些怪异的青年。
头发像刺猬一样。
电话里的声音,和现实的声音先后传来。
“方川,方圆的方,山川的川。”
黄孚达打电话叫人过来送他,这时两人就站在原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他西装修身得体,偏商务,可里面的衬衫却像18世纪的欧洲贵族,整体搭配很矛盾,繁琐又土气。
“您好,我脚疼,能扶我去那边坐一下吗。”
他脚上真的疼,此刻全靠另一只脚支撑。
“小张马上就来了,换地方怕他找不到,耽误你的时间,就在这里等吧。”
方川听后有些惊讶。这人表面上客客气气询问伤处,实际上明知他脚疼的厉害,却也不带他找地方坐下。装样子都不做全套,行动间明明白白地透着一股子敷衍。
大抵好看的人,总带着些恶劣,方川又自我安慰。
心里正骂着呢,男人温温柔柔的声音又传来:“疼的话抬起脚,手撑我胳膊上。”
黄孚达半笑不笑,那双眼静静地看着自己。
好吧,骂人好像被发现了。
他也不客气,手撑在黄孚达胳膊上,将身体的重量整个压了上去,黄孚达稳稳站着,没晃动一下。
方川感受着手下的触感,这人胳膊还挺结实,穿着衣服真没看出来他有这么多肌肉。
小张果然没多久就到了,高壮的身形像座小山,直奔二人而来。
黄孚达安排小张把方川送到医院,又客气地告知方川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他,相互道别后,方川就被小张带走了。
他一路几乎是被小张架着的,方川飞一样地被拎出来,到了车前脚才着地。整个人晕晕乎乎,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车除了大面积黑白喷漆,还掺着些灰色条纹。据司机小张说,这车是黄老板亲自设计的。
……品味独特。
小张是个热情且话多的人,和他的交谈中,方川对黄孚达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今年28岁,白手起家,从一个流浪儿,一步步变成仙叶市著名连锁酒店的老板。
方川在仙叶市长大,当然知道云岛酒店,甚至还住过,在仙叶这个小地方,云岛的体验感甚至不输京海的一般酒店,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小张又操心起了黄老板的人生大事,个子高,还帅,就是不喜欢女人你说气人不气人。隔三差五的带男人开房,也就长自己这样的才敢来当他司机。
嘴这么碎,你老板怎么放心用你的。
“不过说实话啊小方,”小张皱着眉表情沉重:“我有时候也挺怕的。真看上我,那我铁定是不依的。”
恰逢一个减速带,小张脸上的横肉像个肉套子,紧跟着上下颤了颤。
方川听后沉默了。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但他居然也是同,巧了。
大四没什么课,方川就安心在公寓养病。他也没忘了黄孚达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真的时不时就发微信骚扰。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发展点其他关系。
不求情意绵绵恩爱不移,只求春风一渡被翻良宵。
倒也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黄老板,只是他真没这个意思。他对人与人之间的爱情并不感冒,一向是个及时行乐的主儿。
当时和黄孚达见面自己戴着口罩,于是在聊天过程中,他便时不时发些照片,汇报日常生活。
黄孚达入社会早,心里明镜一样。
他床上不缺人,所以从不会主动提,但也基本来者不拒。方川目前还没挑明,因此对面发消息,他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回。
这晚,方川拿出手机继续骚扰黄老板,活动了下刚拆石膏的脚,想着怎么把人约出来。
【今天张哥带我去拆了石膏,脚已经好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实在麻烦您,方便的话,想请您吃个饭。】
【3s视频】
视频里是露着腹肌对镜晃动脚的方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