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饭点,游客都在山上。山脚的镇子没什么人,也没什么可逛,他们便也上了山。
长白峰颇为雄阔,景点相隔又远,去各处都要乘坐摆渡车。
方川环绕四周,皆是双臂难环的古树,林木高大,抬头只能看到一片被树围起来的小小天空。
“老板,我们直接去山顶,说不定能正好看场日落。”方川透过树木往山顶望,蠢蠢欲动。
小孩一个。
黄孚达暗想,就当是带孩子旅游了。
摆渡车沿着上山的道路缓慢行驶,山风轻拂,很是惬意。又拐了几个弯,视线变得开阔,行至山顶,没了遮拦,风便大了,吹在身上也开始发凉,竟是有了些晚秋的意思。
方川为了得瑟老板的衬衫,到小镇酒店后没换衣服,还穿着西裤皮鞋,甚至都没穿外套,以至于此刻在冷风里站了会,脸吹红了,人也瑟瑟发抖。
黄孚达当时还劝过他,但小孩就是犟 。现在见他这副可怜的模样,黄孚达就提醒他。
“那边有租大衣的。”
方川听后眼睛一亮,颠儿颠儿地过去,又耷拉着脑袋回来。
“怎么没租?”黄孚达疑惑地看他。
“太脏了,感觉至少十年没洗过。”
他这大少爷娇贵,想起那军大衣就一脸嫌弃,是要死扛到底的意思。
见他这样,黄孚达只当他是挨得冻还不够,想着一会儿他就受不住冻自己去租了。
往深处走,有一大片地上温泉,蒸汽升腾,漫过小腿,伴着泉水流动的声音,宛若仙境。
两人被景色吸引着,顺木栈道越走越远,等把这程景色逛完后,方川手指都冻僵了。
他紧紧跟着黄孚达,缩在老板的背后,靠那宽阔的肩背挡风,不时还吸吸鼻子,一看就冻得不轻。
好歹是个小他许多的青年,而且昨天还受他一番劳累,黄孚达良心大发,把自己的冲锋衣脱了下来。
方川抬头看着黄孚达,眼皮被风吹得红红的,见老板要把自己衣服给他穿,更是感动地要落下泪来。
他吸着鼻子,一边说:“老板,你把衣服给我穿,自己怎么办啊?”一边麻溜地把冲锋衣套上,动作是半点没客气。
“你要真担心我,一会儿就去把大衣租了。”
方川说:“好,”一会就租给你穿。
然后又问:“老板你冷不冷?”
“我抗冻。”
他还小那会,冬天都没件棉衣,身上全是冻疮。以至于后面有了点闲钱,便就爱买衣服,给自己穿暖暖的。
这会儿把衣服脱给方川,自己挨了会冻,便又想起以前那段日子,心情实在谈不上美妙。
方川把自己的身子靠上去,张开胳膊搂住黄孚达和他并排走。
还是他好心啊,知道老板冷还抱着,哪像黄孚达,刚才走一路都没说帮他暖暖手。
你说身上的外套哪来的?
不知道啊,大概是有天使吧。
方川刚搂没几秒,黄孚达就把他推开了。
“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干什么。”黄孚达表情淡漠。
“怕你冷……”方川被推开后有些愣怔。
“我不冷。你好好走自己的。”
好好好,你不冷,你爱冷不冷。
方川听话地和黄孚达分开一步距离,此刻他身上暖了起来,话匣子也打开了。
“听说山上九月份偶尔还会下雪,要是能碰到就好了。”
“下雪一般会封山,是上不来的。”
“这么大一座山,应该有野路吧。”方川肯定道。
“山路不好走,不管是上,还是下,尤其还有雪。”
黄孚达偏过头看他,见方川一脸好奇,大有要试试的想法。心想到底是个被娇养出来的孩子,没走过山路,没挨过冻,不知道下雪时山上有多难。
他抬手摸摸方川的后脑勺:“快走吧,等太阳下来后,天就更冷了。”
方川很享受黄孚达的抚摸,他的手好像有什么魔力,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贴得更近一点。
山上果然更冷了,哪怕他穿着冲锋衣,也还有风在往里灌。他走在后面替黄孚达挡风,却也挡不住多少,风把黄孚达的单薄上衣吹得左右偏扯,却吹不动他挺得笔直的身体。
他好像天生便不会冷一样。
走回租大衣的地方,方川千挑万选,才皱着眉毛租下一件,然后把衣服递给黄孚达。
“老板你快穿上吧,要冻感冒了。”他关心道。
“………”
黄孚达看着方川诚恳的目光,一时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方川不想穿这脏大衣,难道他黄老板便想穿了吗?
黄孚达温柔地笑笑,把大衣推回去,“把我的衣服给我,你把大衣穿上。”
听此噩耗,方川瞪大了双眼,一副你怎么这样的表情。
他微微皱眉,装作很苦恼的样子:“老板,刚才你说租大衣,我还以为是你要穿。”
黄孚达没惯着他,冷淡道:“那当然不是。”
见他如此,方川也不好再穿着老板衣服不放,他依依不舍地把冲锋衣脱下,冷风嗖一下便侵袭了他全身,让他狠狠打了个寒战。
方川认命了,两根指头捏起大衣,试探着往身上穿,可手都还没伸进袖筒,汗毛就都束了起来。
他个22岁火力旺盛的大小伙子,还真能冻死在这儿不成!
阿嚏——
方川吸吸鼻子。
好像真能。
他选了个折中的法子,举起大衣挡在身前,像个衣衫轻薄的娇羞小娘子,跟在他伟岸的丈夫身旁。
黄孚达挑眉一笑,有些无奈,但也没说什么,就这样带着他的小娘子往看日落的观景台去。
两人找地方坐下,此时西边的天空已经带了红,再过半小时,太阳就要落山。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在方川宽大的衬衫里刮过一遍又一遍。他身体僵硬,梗着脖子强撑,却还是在一股劲风下狠狠一抖。
或许真要英年早逝了吧。
方川心想。
大衣突然被身边的人拿走,方川疑惑地抬头,紧接着身体就被那大衣盖住。
有力的胳膊从他背后环绕,拿大衣给他裹得密不透风,然后怕他把衣服扔开,又用双臂将他紧紧锁住。
“听话。”黄孚达说。
方川脸上了无生气,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
“老板。”
“怎么了。”
“我这能算工伤吗?”
“什么工伤?”
“心理创伤。”
“……”
夕阳终于落了下来,半边天都是火红,方川的身子也跟着渐渐回暖。
“老板”
“嗯?”
“怪浪漫的。”
方川接着开了个玩笑。
“搞的我都要爱上你了。”
黄孚达被这话逗得轻笑了声,嗓音温柔。
“那真是太荣幸了。”
回到酒店,黄孚达洗漱完就靠在床上,拿着电脑看之前和几个施工单位谈的报价。
看完他又打电话问李助理那边地的事。
“我和老刘仔细问过了,使用证和转让证办不下来,那一整片本来是筹备建军用基地的,但又换了地方,所以就被搁置了十几年。”
“后面那人不知道这事儿,动土干了一半才听说,然后就匆忙把地转手,零零碎碎都卖给了别人。”
黄孚达听后思索片刻,问:“那军用基地的事,上面的系统里有记录吗?”
“那会都是纸质文件,后面开始录系统时,应该是漏掉或者丢掉了,反正目前系统里是没记录。”
黄孚达松一口气,又把这次和金海汤泉签的合同发给她,让刘助理先回来,监督着去和施工单位把最终报价定下来,等他回去就签合同开工。
这个酒店的隔音一般,从他进屋起,就能听到隔壁方川洗澡的声音,到现在他工作都处理完了,隔壁还在洗。
总不能是晕倒了吧?这都快两个小时了。
正想着呢,隔壁水声停了。
方川回来就直奔浴室,这会儿终于洗完出来。
脱下的脏衣服在浴室门口堆着,方川光是看着就隔应。
他隔着卫生纸把衣服扔进垃圾桶,又想起里面还有件黄孚达的衬衫,在还与不还间犹豫了一下后,最终选择了赔钱,如果黄老板要的话。
今天两人到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上山后也没逛什么景点,所以明天还要再去一趟。
听说长白峰的天潭视天气开放,能看到就说明运气不错,他们,主要是方川,决定明天走早点,去抢个前排的位置。
于是方川定下闹钟后,便早早就上了床,躺下睡了个香甜。
隔壁的黄孚达听到那边的动静,知道他还活好好的后,也不再多想。
现在时间还早,刚过9点,他又翻出云岛这季的财务报表,以及竞争对手们的大致营收,看到11点才合起电脑。
两人运气不佳,当天晚上山上下雪,因为地面结冰,天潭没有开。于是他们就沿着路线逛其他景点。
长白峰有片景区近年开发后,对外开放的原始森林。树木都近30米高,枝桠向四面生长,随性恣意,极富野趣,走进后颇有点与世隔绝的意思。
方川拉着黄老板在里面逛了许久,还让老板给他拍照。
他一会儿踩到小溪里,一会儿骑到古木上,过一会儿又手脚并用,往那棵他都抱不住的巨松上爬,玩得不亦乐乎。
在他第三次爬树失败,并且即将进行第四次时,黄孚达忍不下去了,拽着方川就往外走。
里面也确实是与世隔绝,手机信号都没有,走到门口,手机的消息才一个接一个蹦出来。
黄孚达拿起手机,收到五六个来自林夕亭和李助理的未接电话通知,以及李助理半小时前发来的微信。
司机老刘出车祸了。
在回仙叶的路上。
而且,不像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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