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算是你出师的第一天,从明天开始,你就该上路给咱们轩香苑做做贡献了。
不要想什么歪点子拖延时间,你多少个师兄都要比你勤快。
……
一声声沧桑浑厚的声音响起,在不知不觉间转而落下,只剩叹息。
原本在玻璃柜台上趴着的人此刻抬起头,醒了醒盹儿,眼前一切皆有些模糊,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金属冷器,在昏黄的灯光下也显得年代久远。
光斑慢慢褪去,胀痛感也随之减弱,纪安微微晃了晃头保持清醒,还不了解其中状况。
这间狭小逼仄,满是古物的木头房子里,除了他,就只剩眼前这位背过身去整理着什么的老翁了。
这老翁头发尤其的怪,说不上是长也算不上短,白花花的,像老婆婆那样盘起来,只剩下几缕任由它下垂散落,慵懒的蹭着肩。
“你是谁啊?”
纪安迷迷糊糊的开口问道。
他记得自己刚刚还坐在办公室里,趁着快要下班的时间又点进小说开始摸鱼,但意料之中的是,长达半个月,整整半个月,作者竟然都没更新。
目光无神到一塌糊涂,没有新粮的日子简直难熬,纪安想着,他该弃文了。
就是那么短短的犹豫两秒,余光中,停留在末尾处的光标开始疯狂闪动,他拎起鼠标朝桌上磕了磕,重新定格,但却无济于事。
飞速间,纪安的眼前开始出现残影,逐渐晕眩。
“我可是刚说完,不要想什么歪点子,不管怎么样,你都是要出这个门的”
老翁的声音再次响起,与刚刚意识模糊时所听到的不太一样,而是更清晰宽旷。
在纪安的注视下,那老翁缓缓转过身来。
一道道细如丝的黑线错综复杂的盘踞在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满目疮痍,纪安顿时睁大眼睛:
“啊──!鬼啊鬼啊鬼啊──!”
身下的椅子只有两条腿,在失去重力的一瞬间开始站不稳,晃了两下就闷声倒在了地上,木门离得近,两步之后,纪安发现退无可退。
视线游离在老翁那张保持着诡异笑容的脸上,纪安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有冷风吹过,吹的他寒毛直立,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这这这这这……这是个什么东西?!
看着纪安一身防御的贴在门上,老翁觉得好笑的嘿嘿两声,往前探身,双肘搭在了透明的玻璃板上。
“鬼?这里到处都是鬼,你是说……我吗”老翁狰狞的睁大眼睛,缓缓伸出一只遍布着沟壑的手指,虚虚的指向了自己,随后不等面前人的反应,他便狂笑了起来。
一阵毛骨悚然后,这间被老翁称作轩香阁的木屋终于安静了下来。
思绪回到半月前,他第一次点开单向镜大大的这本新书,轩香阁这一段,他是蒙着被子看的。
有想象过这位老翁──也就是她笔下的者先生的外表,但实在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的……渗人。
对,就是渗人。
他脸上那些细如丝的黑线,是很多年前一位仇家留下的,书中都是将此一笔带过,所以纪安只知道这么多。
“行了,小纪十六,师傅给你准备了好些吃的,够你明天上路的”
随后又是一阵嘿嘿嘿哈哈哈掺和着的古怪笑声,那老翁一个转身,就不见了鬼影。
他终于松下一口气。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能是出现在梦里,可既然是梦,那阵阵心悸之后他早该醒,更何况,他也不能在快下班的时候睡着啊!
那个死光标,什么时候不闪非要在快下班的时候闪。
纪安即使心中愤愤,可眼前场景至真至实,就连刚刚他因为惊吓而磕在门框上的后背都还在隐隐作痛,身临其境的感觉如此真实,他断不敢再轻易揣摩眼前的这一切。
或许是因为他催更心切,老天爷顺手反向操作,让他穿进了书里?
可单向镜的最新更新也只停留在了主角出师当晚——也就是现在。
这还怎么玩?
纪安脱力的顺着门边滑了下去,联想到这本书的世界观,天都要塌了。
这可是人鬼共生的世界——百生虚。
百生虚内,人鬼并行。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纪安一无所知,生无可恋的吐槽着自己连一个金手指都没有,心里默默祈祷着作者大大能给他一个锦鲤设定,他好歹穿进来是主角!不是她接下来要写的某个鬼。
在对世界观只有一个模糊认识的情况下,纪安将所有希望放在了那个他师父隔空甩过来的布包上。那布包的年岁看着就像这家店一样大,两片粗麻布上缝上了两条五颜六色的宽带,松松垮垮的躺倒在椅子旁边。
单看大小,纪安就要犯头疼。
当他蓄满了力气,卯足了劲往上一提,却提了个空,那布包轻飘飘的,比他上班带的水杯都还要轻。
纪安好奇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他把它放到柜上打开,一件一件往外掏,掏出来了许多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瓷瓶,散发着味道不一但同样呛人的气体。
金属碰撞的声音短暂响起,纪安终于掏出来个大家伙,扁扁的金属圆形,中间还有圆盘指针一样的东西,看着像是罗盘,起码用途应该是和罗盘一样。
但这个罗盘上的指针格外精巧,与那些药瓶乃至整个店里的瓶瓶罐罐相比,精致了不止一点,针上嵌着一排血红色的小钻,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精雕细琢的花纹,泛着血光。
纪安拿着它,能感到它毫无生气,就像是一件很普通很普通,适合在家里的某处角落掩藏着的遗忘品,就算偶然被翻出来,也不带一丝古韵。
出门就能见到鬼……想到这,纪安感觉自己手上那件罗盘更加凉了几分。他抬手在另一只手臂上揪了一块肉,夹着它往外扯,稍稍有些痛感时瞬间放开。
再三确定这件事的真实度,纪安现在格外的不安。
站在木门内部,看不到门外的任何景象,纪安双手握住门把,深呼了几口气,忐忑又期待的幻想着门外这个名为百生虚的世界。
那门仿佛有千斤重,任凭纪安如何使力,也纹丝不动。
空气中幽幽的传来者先生的话:时机未到,万事不可强求。
这一夜,纪安罕见的失眠。
作为一名经验老成的HR,他一天时间基本上都贡献给了在公司选拔精英这件事上,唯一一点娱乐消遣就是看文,看单向镜的文。
单向镜发书有两年,纪安当她的粉丝也当了两年。
每次点开她的书,都有一种跨越时间的熟悉感,那种高浓度的代入始终让他无法自拔,就像人生的二十四年里,有二十年都在被了解着,关注着,也在被理解,被宽恕,被包容。
但这种被过度开发的感觉并不好,所以他每次点开单向镜的书,都是疑惑着,解读着。
就这样,把自己读到了小说世界……
什么狗屎运。
纪安胆子不算大,但自认为看小说练起来了不少,既来之则安之,就当沉浸式体验捉鬼世界,充当超前点播的幸运观众,只要他回去的时候,依然是快要下班的时间点才好。
超强适应能力加上完美的自我安慰,纪安就这么趴在玻璃柜上,直到呼气平稳,沉入梦境。
头天夜里,一盏灯常亮。
忙到半夜的夙隗墨再次被一声消息提示音打断,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烦躁的扯了扯领带,指腹划开手机,点开红点去看。
[班长—高中]:链接
[班长—高中]:夙隗墨,这个最近挺火的,咱们好多同学都看过!
高中结束了有将近十年的夙隗墨觉得莫名其妙。
和他有什么关系?
[班长—高中]:尤其是纪安,就他催更催的急。
夙隗墨安静的眯了眯眼。
他最终还是没有回复。几条突如其来的消息,一个无法亲自宣之于口的姓名,夙隗墨觉得,他这位班长好像知道点什么。
无心工作,夙隗墨向后捋了捋头发,解开衬衫扣子,松松垮垮的挂着衣服向浴室走去。
水生滴滴答答的响起,顺着棱骨分明的脸颊向下划去,啪嗒啪嗒的打在地上,激起了他多年不曾翻看过的水花。
鸡鸣声一道一道的传来,纪安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往常的闹铃声忽然转了个弯,变得那么的有生活气息,无从适应的纪安猛然惊醒,发觉自己仍置身于轩香阁中。
陈压压的吱扭声渐渐响起,背对着门的纪安感觉眼前乍一变的明亮刺眼,热闹的叫卖声嗡嗡的从四面八方扑来,他眯着眼转身,被眼前的景象惊艳。
百生虚就像书里描绘的那样,有集市,商铺,有热闹的杂技表演,有琳琅满目的商品,一眼望不到头,阡陌交通,市井繁荣。
那样的祥和,哪是他一个长时间坐办公室死了屁股的人能见到的。
满怀着新奇与惊喜,纪安刚要踏出一步,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瞬间踩空滚到地上。
尘土沾满的前前后后的衣服,就连格外受保护的脸也没躲过这场突如其来的横祸,纪安跪爬在地上,尴尬的喃喃了声:别在这给我水逆。
四肢颓软,纪安使不上力气,狼狈的想要爬起时又跌在了地上,周围人来人往将他忽略至深,忽的,背上的包像是按耐不住,开始各种晃动作妖,发出叮叮的撞击声响。
纪安就这样被身上的包拖着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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