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端端给自己打气,眼睛紧紧看着上方微弱的萤光。
而此时,他怀里的人鱼悄悄睁开了眼睛,用一道无比森寒的视线掐住了他脖子。
“为什么要跑。”
人鱼低哑阴沉的嗓音,与平时温和的声线截然不同。
端端汗毛直立,银白色的尾巴僵在原地,头顶那最后一点光也消失了。
他从始至终都在原地打转。
“为什么要跑。”
“哥哥”冰冷的手指抚过端端身上被触手缠绕过的地方,那上面的印记被唤醒,浮现出滚烫的红痕。
端端痛痒难忍,尾巴忍不住蜷缩起来。
“为什么要跑。”
声音又一次响起,端端吓得说不出话,赶紧将怀里的人鱼扔了出去。
神明见状,愈加恼怒,他如鬼魅一般出现在端端身后,狠狠掐住他可怜的尾巴尖,将还未成熟的鳞片揉得乱七八糟。
小人鱼毫无反手之力,身体不自主地向后躲,也在这时,他终于看清“哥哥”的脸。
那张与他七分相似的脸如今被一团黑雾包裹着,只露出一双暗绿色、没有焦点的眼睛,里面没有感情,只有无穷无尽的寒冷潮湿。
这里从始至终都不存在神明,只有深渊,他被深渊凝视着。
“为什么要跑。”
直击灵魂的声音穿透颅骨,小人鱼不敢看祂,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逃。
他用力抽出鱼尾,刚一转身,迎面撞上一只巨大的绿色瞳孔。
“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要跑。”
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眼睛从黑暗中探出来,不停地质问他,污染他的精神。
端端无法呼吸,看着瞳孔里那些菌丝状的结构缠绕成触手朝他伸来……
“放开我……咕噜……咕噜……”
触手无孔不入,端端像一只还未成熟的海蚌,被无情的猎人用铁钳往深处撬开,露出内里白皙鲜嫩的蚌肉,越可怜越遭欺负。
“哥哥”穿过黑暗,游到他的面前,将手放上他的胸膛,低声附在他耳边:
“你逃不出去。”
在深渊的视线中,一切事物无所遁藏。
“滚…开……”
小人鱼不信邪,一双眼睛狠狠瞪着他。
“神明”也不惯他,缓慢且不容反抗地收紧触手。
呼吸一点点被剥夺,端端仰着脖子拼命挣扎,但他越是反抗,触手缠得越紧,身体也在这种强迫之下产生了奇怪的变化。
祂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发出嘲讽般的笑声。
小人鱼窘迫急了,尾巴发抖,细小的珍珠从眼角掉落,尽数被黑暗吞没干净。
比起糟糕的处境,更让他惊惧的是身体深处的酸胀,这太不正常。
“口是心非的小鱼。”
不,他不是。
“还说不喜欢吗?”
黑暗中的触手倏地收紧,端端发不出声音,喉咙里溢出微弱的喘息。
慌乱之间,他感觉那条攻势最猛的触手在拨动腹部的鳞片。
不行,绝对不行。
就在鳞片被打开的瞬间,苓端礼猛地睁开眼:
“不要。”
房间里漆黑一片,空调呼呼往外送风,冷气打在皮肤上,比水还要冷。
苓端礼打了个哆嗦,心里念叨:还好只是一场梦。
他擦擦额头的汗,撑起身体去摸床头的开关。
灯光亮起的瞬间,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苓端礼舒了口气。
人在黑暗的环境中做梦,梦境里大部分场景会呈现黑色,所以他会在睡前留了一盏灯,让梦呈现温暖的颜色。
苓端礼今天忘了充电,灯到半夜熄灭了,房间陷入黑暗,梦也是去了光彩。
再加上他睡觉喜欢蒙着脑袋,睡着后呼吸不畅,又衍生出了那些奇奇怪怪的play。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漫画惹的祸!
苓端礼越想越气,把漫画放到了床底下,然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回到房间后,他拿起手机看时间。
7:40,今天不上用班,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他关灯躺进被子里,把自己团成一只虾,舒服地叹了一声气。
希望这次梦里不会再有黄暴。
苓端礼闭上眼。
“嘀铃铃——嘀铃铃——”
他翻身用被子捂住耳朵,宁可梦到触手,也不要梦到上班。
再换一个。
“嘀铃铃——嘀铃铃——”
铃声接二连三响起,完全没有要停的打算。
困意像刚吹出的泡泡,还没飘起来,被路过的死小孩戳破了。
苓端礼一脸怨气坐起来,这人最好是有急事,否则他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谁?”苓端礼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拿起电话。
“都几点了,怎么还在睡。”
苓端礼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立马清醒了过来,他把声线拉直,说:“妈,早上好。”
“刚搬出去就没个正形,我看你是一点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怎么会呢。”
“那我问你,我上周让你去约林家姑娘吃饭,你约了吗?”
苓端礼最烦这些事,他很清楚他的性取向,也对父母坦白过,但他的父母就是认定他小孩子心性,不厌其烦地给他介绍女孩。
苓端礼拒绝过几次,但他父母每次都会搬出那套老生常谈的逻辑,压得他喘不过气。
到后面,苓端礼也麻木了,他不拒绝父母的安排,也不能让人家女孩干等着,等到吃饭的时候,再跟人家说清楚。
但林妙跟他之前的相亲对象都不一样,她不介意苓端礼的性取向,甚至在此基础上提出Open Relationship。
这种关系在国外并不少见,苓端礼身边也有朋友采取这种婚姻关系,但他对感情非常慎重,不可能接受这个提议,之后也没有再找过她。
“我跟她已经说清楚了,没有吃饭的必要。”
但母亲并没有理会:“林妙已经跟我说过了,她的提议很好,我允许你的身边出现男人,但在公众视野里,你必须有一个正常的家庭,这是我和你父亲最后的让步,你不要再让我们操心了。”
又是老生常谈的话。
扪心自问,苓端礼这三十年来从没有给父母惹过任何麻烦,认真学习、努力工作,隐藏自己的喜好,在公众面前塑造完美端正的形象,一步一步按照他们设计好的路子走到今天的位置。
但他们还是觉得不够。
“妈,这件事我——”
“好了,你别说了,今天晚上去和妙妙吃饭,地址我已经发给你了。”苓母打断他的话,语重心长道,“你弟弟下个月回来了,你是哥哥,该给他做好榜样,别再做和自己身份不匹配的事情,你那栋房子买也不好,环境脏乱差,订婚之前赶紧换了。”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苓母一锤定音。
苓端礼还想解释,耳边只剩下一段忙音。
房间陷入寂静。
风吹动窗帘,清晨的阳光照进来,却止步于床沿,形成一道清晰的明暗交界线
苓端礼躺在床上,像一尾被遗弃在岸上的游鱼,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梦境再离奇也不会现实糟糕,早知道睡前应该把手机关机,这样就接不到电话了。
毕竟逃避可耻,但有用。
觉是睡不成了,苓端礼看着天花板,思考起晚上的饭局。
他不接受开放式关系,订婚更是不可能,但他劝不动父母,还是要从林妙身上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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