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失控侧翻的货车撞上了出租车,巨大的冲击力让简青禾瞬间失重,额头狠狠磕在前座。
碎裂的车窗玻璃如慢镜头般飞溅,锋利的边缘擦过他的脸颊。
就在意识即将模糊的刹那,他余光捕捉到一道炽烈到极致的白光。
那光芒远比记忆中布洛芬的光晕耀眼千倍,仿佛要撕裂整个视野,从他胸口位置轰然迸发。
白光裹着温暖的质感,迅速向他周身蔓延,像是一双无形的手,试图将他包裹。
可这温暖只持续了转瞬。下一秒,黑暗吞噬了他,失重感将他淹没,耳边的碰撞声、司机的惊呼声都渐渐远去,世界彻底陷入死寂。
……
不知过了多久。简青禾恢复感知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限延伸的实验室走廊里。
他抬手摸向脸颊,那道被玻璃划伤的痛感消失了,额头也没有磕碰的肿胀。
走廊里弥漫着淡淡的乙醇气息,和他熟悉的实验室味道相似。
“有人吗?”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走廊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两侧的门紧闭着,门牌号上的数字像水波般晃动。
他尝试呼喊,声音被拉长扭曲。
远处昏暗中浮现出一个矮胖身影,灰棕色的皮毛、圆钝的口鼻,水獭形态,分明是张教授。
简青禾心头一松,快步迎上去,却在靠近时顿住。
那水獭怀里抱着的文件浸透了暗红,纸页黏连,滴滴答答往下淌着不明液体。
“张教授?”他声音发紧。
水獭缓缓转头,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嵌着两只浑浊的复眼,密密麻麻的小光点闪烁着,没有丝毫活气。
“欢迎来到痛苦回廊。第一项任务:顺利找到离开回廊的方法。失败惩罚:意识溶解。”
简青禾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眼前的水獭。
对方依旧保持着一个姿势,复眼的光点忽明忽暗。
走廊两侧的门突然发出咔哒声,门牌号的数字跳动得愈发疯狂,甚至开始重叠、碎裂。
水獭缓缓抬起爪子,指了指走廊深处。那里的黑暗更浓,隐约能看到一扇门虚掩着。
简青禾咬了咬牙,快步走向走廊深处,伸手推开那扇门。
门轴发出刺耳声,一股阴风瞬间扑面而来,夹杂着浓重的霉味和纸灰气息。
门后并非实验室,而是一座荒废的中式庭院。
青灰色的瓦片碎裂脱落,墙皮斑驳不堪,墙角爬满了枯黄的藤蔓。
空中飘着细碎的纸钱,被风吹得四处打转,几盏破旧的白灯笼歪斜地挂在廊檐下,灯笼布烂成了布条,在风中发出哗啦的声响。
他刚站稳脚步,就瞥见远处游廊下有一抹鲜红闪过。
那似乎是一个穿着旧式嫁衣的身影,虽转瞬便隐入了廊柱后,但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冷香。
简青禾下意识追了两步,脚下却踢到了什么硬物。
低头一看,竟是半块断裂的牌位,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残留着一点朱红印记。
简青禾慌忙往后一退,脚底一滑,踩在墙角的瓦罐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下一秒,周围温度骤降,呼出的气息变成了白雾。
他猛地抬头,只见那红衣身影赫然出现在前方的枯井边,背对他立着,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纤细的身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向一侧扭曲。
简青禾只觉头皮发麻,本能地缓缓后退。
可那身影跟着动了。不是迈步,而是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贴着地面快速滑行,距离他越来越近。
简青禾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飞速扫过庭院,犹豫几秒后瞬间抓住关键。
他弯腰抓起牌位,迎着滑行而来的红衣身影冲去,不是硬拼,而是借着惯性侧身掠过,将牌位狠狠砸向廊檐下歪斜的白灯笼。
“嘭”的一声,灯笼碎裂,火星溅落,竟点燃了飘落的纸钱。
火光腾起的瞬间,红衣身影明显顿了一下,滑行的速度减慢,周身带来的寒意也淡了几分。
简青禾趁机冲向庭院另一侧的月亮门,门后是条狭窄的甬道。
他刚冲过甬道,身后就传来窗户碎裂的声响,回头瞥见窗后扭曲的人影正跌落在地,化作一滩滩黑泥。
甬道尽头又是一扇门,推开门,一股眩晕感瞬间袭来。
门后是无尽旋转的楼梯间,台阶呈螺旋状向上延伸,望不到顶端。
墙壁上嵌着的铜镜蒙着厚厚的灰,却依旧能映出模糊人影。
他刚踏上第一级台阶,铜镜里突然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抓住他的手腕。
镜中浮现出一张扭曲的脸,五官错位,正是他自己的模样。
“陪我留在这里吧。”
简青禾挣扎间,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拽向镜面,皮肤接触到镜面的瞬间,像被烈火灼烧般剧痛,下一秒便被镜面吞噬,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又来了。”
简青禾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站在楼梯间门口。
他叹了口气,这次没敢碰台阶,转身想退出去。
却被鬼影猛地一拽,顺着旋转楼梯滚下去,头磕在台阶棱角上,眼前一黑。
第三次复活,简青禾学乖了,贴着墙壁慢慢挪,却不慎踩空,坠入楼梯间下方的黑暗里,被不知名的东西啃噬得只剩骨架。
第四次,他试图砸碎铜镜,刚举起石块,就被镜中射出的黑气缠上,化作一滩血水。
第五次、第十次、第三十次……他死在无常的铁链下,死在镜中鬼影的拖拽中,死在楼梯塌陷的缝隙里,甚至有一次刚开门就被从天而降的棺材砸中。
“第两百七十三次。”
简青禾麻木地站在起点,这次他没动,任由镜中手抓住自己,感受着被吞噬的剧痛。
黑暗降临时,他闭上眼,已经懒得去期待下一次复活会遭遇什么。
反正无非是换种死法,在这永无止境的楼梯间里,重复这场荒诞的轮回。
第两百九十八次复活,简青禾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了。
他靠在楼梯间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那些被吞噬、被砸烂、被啃噬的痛苦。像附骨之疽。
“算了。反正也逃不出去,死就死吧。”
这次,他连躲都没躲,眼睁睁看着鬼影伸出的手越来越近,他甚至闭上眼,等着熟悉的剧痛和黑暗降临。
可预想中的痛苦没有来。
耳边的低语突然变成嘈杂的电流声,眼前的楼梯间、铜镜、旋转的台阶开始扭曲、闪烁。
光影破碎成无数小块。简青禾睁开眼,下意识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碰到。
下一秒,破碎的光影重组。
刺目的白光取代了楼梯间的昏暗,鼻尖萦绕的不再是霉味,而是消毒水的味道。
他看到白色的天花板,输液架,以及在病床上的自己。
“病人心率持续下降!准备除颤!”
“家属联系上了吗?”另一个声音问。
“还在联系……情况不太乐观。”
还没从ICU的惊悸中回过神,简青禾眼前又是一阵刺眼的光亮,等视野清晰时,周遭已换成了全然陌生的空间。
这里没有边界,只有无尽的灰蒙,无数粗壮的黑色藤蔓从虚空中延伸而出,藤蔓表面布满细密的倒刺,正缓慢地蠕动着。
循着直觉,他朝着空间中央走去。越靠近中央,藤蔓越密集,竟缠绕成一个巨大的囚笼状,而在囚笼最核心处,有一道身影被倒吊悬挂着。
那身形高壮,和记忆中布洛芬身形相近,却并非光晕形态,而是具象的人形。
简青禾蹙眉,加快脚步凑近。
看清那身影的瞬间,他呼吸一紧。
对方银白色的长发垂落,与黑色藤蔓缠绕在一起。
面容精致,却唯独没有眼睛,原本该是眼窝的位置,是两片平滑的皮肤。
“布洛芬?”简青禾试探着轻唤。
话音刚落,缠绕在对方身上的藤蔓突然剧烈扭动起来,倒刺深深嵌入皮肤。
那身影似乎因疼痛微微颤抖,可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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