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渡中午过来的时候,眼神往餐边柜瞥了眼,乔灼一摸着毯子的脑袋说:“放楼上了,你不是花粉过敏?”
“就对百合特别敏感,别的不直接接触就没事。”谈渡笑笑,手里的袋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汪汪——”毯子边匍匐后退边吼。
乔灼一回头看了眼:“买了什么?”
“大闸蟹。”谈渡说,“苏奇送过来的,尝个鲜。”
“胆小鬼。”乔灼一指着毯子嘲笑,毯子作势要咬他,被谈渡一瞪,“呜”了一声趴墙角去了。
“有人吗?快递——”
“放门口。”乔灼一朝外喊了声,等谈渡进了厨房,才出门把盒子捡起来,三两步上了楼。
营养液散落一地,他研究了好一会,小心地兑好水,又把花请回花瓶。
窗台边的一抹红每天被卧室主人“晨昏定省”,也就比预料中多了两天花期。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注)
徐阿嬷躺在摇椅上唱着曲儿,嗓音不大,但足够传到TD门口。
“真好听。”周珏说。
“听得懂?”小律摇头晃脑地问。
“就是听个感觉,笑什么?”周珏睥他,“你就听懂了?”
她随着徐阿嬷的尾音在虚空拉出一条直线,惊叹:“这气息!厉害了!”
“那是!”小罗端着托盘走下来,“徐阿嬷以前是戏班子的!”
“你怎么知道?”周珏问,“我们都没听说过。”
“灼哥说的。”小罗把托盘塞小律怀里,“他还看过徐阿嬷穿戏服在台上唱。”
“徐阿嬷唱戏?”周珏探出半张脸偷偷看了眼,“阿嬷这气质,扮上肯定好看。”
“都堵门口做什么!一个个的不干正事!”
身后忽然一道吼声,将三人震得跳起来,脑瓜子都嗡嗡的。
周珏拍着胸口:“关阿爷!净吓唬我们,不是你要和谈哥说话,把我们赶出来的!”
关老头看了眼小罗:“你……你是楼上的?”
小罗瞬间感觉手脚都被无形的绳索捆上了,往小律身后缩:“关、关阿爷。”
“嗯——”关老头板着脸没几秒,又绷不住笑,“不经吓!”
说完便杵着拐杖噔噔噔走了,三人探出脑袋,见他殷勤地给徐阿嬷端茶,嘴上哄着,“歇会,一会唱累了……”
“关阿爷今天看着心情很不错。”小律对小罗说,“恭喜你,你逃过一劫。”
“吓死我了!”小罗轻声说,“我以为他要揍我!”
“别怕,阿爷挺和善的。”谈渡笑着说。
“谈哥,和善这词和强叔都能沾点边,和关阿爷那是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周珏叉腰回。
谈渡笑着摇摇头。
“谈哥,关阿爷找你什么事?”周珏问。
谈渡在三脸期待中张了张嘴,吐出两字:“秘密。”
“请戏班子祝寿?”乔灼一挑着焖饭里的胡萝卜丝,“也是,徐阿嬷今年六十九了。”
“对,这样做还有气味?”谈渡吃得快,端着茶杯看他吃。
“有。”
“下回不放了,”谈渡喝了口茶问,“听小罗说,你还见过徐阿嬷唱戏?”
乔灼一顿了下:“嗯,她退得晚。我记得她生日还早,老关头这么早就在准备了?”
“场地要提前预约,关阿爷挑了几个日子要我问问小竹哪天方便。”
“戏班子定下了?”
“说是想把徐阿嬷原先戏班子里的老人聚起来。”
乔灼一闷闷应了声,扒拉了几下米饭,把筷子放下了。
“不吃了?”谈渡问。
“没胃口了,”乔灼一看他一眼,“别这副表情,跟你没关系。”
谈渡笑笑:“行。”
乔灼一心里不顺畅,连带着怎么画图都不满意。
再落笔,线条莫名就勾勒出了舞台架子,台下两个小人拿着棉花糖。
思绪被扯回听台上咿咿呀呀的时光,乔灼一索性扔了笔,窝在沙发里盯着窗外发呆。
天上的云聚了又散。
日子像是江水,看似没有变化,却在不知不觉中奔腾了千里。
高温天气被台风影响截断,暴雨、强风不断交替,最终化干戈为连绵阴雨,持续一整周。
为此,乔于漪特地给乔灼一投放了烘干机,他正拆箱,大门被敲响了。
“怎么这个点过来?”
“刚收摊,你最近都不来我那,那哥不得自己上门?”范全左手宵夜右手啤酒闯进门。
他这人藏不住事,眼神转了两圈,乔灼一就看出来了:“有话说?”
“边喝边聊!”范全拉开椅子,“来来来,别客气,坐!”
胡吹乱扯一通,在乔灼一耐心耗尽之时,范全终于进入正题。
其实就是小范因为开店的事情,想要他小堂叔在他爸面前说情,一聊便聊起了之前干的荒唐事。
“我说你那天怎么没头没尾地忽然让我改姓!那臭小子,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范全嚷嚷,“没个定性,干的什么糊涂事儿!我要早点知道这事儿,就……”
“就改姓?”乔灼一拿开他杯子,“你少喝点。”
“去你的!”范全笑骂,“给你赔罪,该喝得喝!和你嫂子报备了!今晚就睡你这!”
“……不该和我报备?”乔灼一横他。
“嗐!咱哥俩报备啥!其实这事儿啊,也怪我!”范全撩起袖子,“就这,你知道的,第一回纹身,遇上个黑心的,感染昏迷,是我大哥范通把我送去的医院,当时给他吓的……
“所以他才觉得纹身的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哥不是说你啊……
“你不跟臭小子计较是一回事,我这正式登门的礼数不能少!
“我哥骂你客人那事儿,我给你道歉,早知道你在老街不受待见还有他的份,我早就……
“说到底还是怪我……
“我哥就是看着凶,对我是没话说!以前帮衬我不少。确实!也古板!对自家儿子也是……
“不然小范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敢和他说……
“怪我……”
乔灼一吃软不吃硬,大老爷们都差在他面前哭了,他还得反过来哄人家,答应肯定光顾小范的店。
后来喝上头了,连范全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直到听见敲门声,他从沙发上爬起来,迷迷糊糊过去开门。
谈渡都准备拿钥匙开门了,见着睁不开眼睛的房子主人挑了下眉:“今天没去店里?”
“唔……”乔灼一趿着拖鞋去洗漱,收拾好后走进厨房,靠着流理台把昨晚的事情说了。
“挺好的,多个朋友多条路,”谈老板总结,“以后归一要有事,小范肯定冲前面。”
“我又没帮人什么。”乔灼一摇头。
“比起感激,愧疚更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甚至愿意主动拥护。”谈渡回。
乔灼一点头,孙姐就是最好的例子。
眨眼又想起在他气头上时,扒车门的当事人,他幽幽道:“谈老板运用这招也是炉火纯青。”
“嗯?我吗?什么时候?”谈老板推了下眼镜。
“装。”乔灼一哼了声。
谈渡笑笑:“冰箱里有糕点,先垫垫肚子。”
“不早说!”乔灼一拿出来一口一个,“这桂花不够香。”
“陈年的风味没那么好,等中秋了,用新鲜的给你做个桂花月饼。”
中秋么?乔灼一低下头,眼底多了几分期待。
桂花香在几个大晴天后,悄无声息闯进了老街家家户户,恰似巷口的饭馆,无声无息地关门大吉,取而代之的是一家量贩零食铺。
“你小子可以啊,悄摸就把这店盘下了!”小律抖着一颗板栗,没等凉就扔进嘴里,“嘶——呼呼——烫烫烫——”
“不是哥们,没人和你抢!”小范喊,“你吹吹!”
“香!”小律指挥着,“给我来一袋。你之前不是说找好工作了,怎么又开店?”
“就是找好工作了,加上我全叔说情,我爸才松的口,”小范说,“一个月后才上岗,趁着这时候赶紧把店开起来。”
“那你上班了,这店怎么办?”
“招人呗!上班的地儿离这也不远,单位有个团建什么的,还能照顾照顾我生意。”
“算盘打挺响!不过你这才开多久,就招人看店,放心?”
小范翘着腿:“就我爸那性子,肯定一天三回往这跑!”
“也是……”小律笑嗤,“老板!给我称板栗!”
“你算哪门子客人,都兄弟,自己拿!”
“给我来一袋。”
忽地插进来一道没什么情绪的嗓音。
小范一骨碌站起来:“乔老板!马上给你称,稍等啊!”
“不带你这么双标的啊!”小律不乐意了。
“乔老板是我全叔兄弟!说起来我得喊乔……”
乔灼一甩过去一眼,成功让对方把“叔”字吞回去,问:“怎么充值。”
“这这这,”小范亮出二维码,“开业活动,充100送100。”
“一百?!!!”小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乔灼一后退一步,看了眼头上的横幅:“送10块,我识字,都说翻篇了,别搞特殊。”
“嘿嘿,好的,”小范立马借坡下驴,“灼哥,那我送你几个月饼尝尝。”
乔灼一接过袋子:“这么早就上月饼?”
“也不早了,乔老板,”小律剥着栗子插嘴,“TD已经在筹备双节优惠活动了,到时谈哥不在,我们……”
“他不在?”乔灼一蹙眉。
“对啊,谈哥不是本地人,”小律回,“中秋得回老家……诶?乔老板你走啦?”
他朝小范嘀咕:“我刚说什么了?乔老板怎么脸色不对。”
注:越剧《红楼梦.葬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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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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