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榕庄云顶餐厅，G市最高的餐厅之一，夜景璀璨如星河。季晚棠提前十分钟到达，选了一个靠窗的安静位置。她穿着得体但不算特别隆重的藕粉色连衣裙，神色平静，内心却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镇定。
七点整，江寒璃准时出现。她今天罕见地穿了一身剪裁优雅的深蓝色连衣裙，而非平日里的西装，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女性的柔美，但气场依旧强大。她看到季晚棠，径直走了过来，步伐从容。
“抱歉，久等了。”江寒璃在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季晚棠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江总很准时。”季晚棠避开她的视线，将菜单推过去，“看看想吃点什么？”
点餐过程气氛微妙，两人都心不在焉。侍者离开后，短暂的沉默弥漫开来。
季晚棠率先打破沉默，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长盒，推到江寒璃面前，语气官方：“江总，这是我外公的一点心意，感谢您赠送的瓷器。是一方清中期的田黄石印章，希望您喜欢。”
江寒璃打开盒子，看到那方温润通透、雕刻精美的田黄石，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她是识货之人，知道这份回礼的价值和意义。欧震霆出手果然不凡，但这更让她确信，这顿饭绝非简单答谢。
她合上盖子，没有立刻道谢，而是抬眼看向季晚棠，唇角微勾：“欧老费心了。礼物我很喜欢。不过……比起这方印章，我更想知道，季小姐是以什么身份请我吃这顿饭？欧家的代表，还是……季晚棠本人？”
问题直击核心，带着江寒璃一贯的强势。
季晚棠握紧了水杯，迎上她的目光：“有区别吗？”
“当然有。”江寒璃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眼神变得深邃，“如果是欧家代表，那这顿饭就是商业客套，吃完散场。如果是季晚棠本人……”她顿了顿，目光灼灼，“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和解的信号？或者说，你终于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听听我那晚没说完的解释？”
季晚棠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最怕的就是江寒璃提起这些。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江总想多了。这只是必要的礼尚往来。”
“必要的礼尚往来？”江寒璃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所以，即使我把我最重要的项目搁置，即使我撤回赔偿要求，即使我像个傻子一样跑去拍卖会跟你抬杠，又眼巴巴地把拍到的东西送去给你外公……在你眼里，都抵不过这一句‘必要的礼尚往来’？”
她的语气里带着压抑的委屈和愤怒，让季晚棠一时语塞。
“江寒璃，我们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季晚棠感到一阵疲惫，“每次见面，都要针锋相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行吗？”
“过去？”江寒璃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痛苦，“对你来说可以轻易过去，但对我来说不行！季晚棠，你告诉我，怎么过去？是忘记三年前那个雨夜你救了我，还是忘记我这三年是怎么找你的？是忘记你在我身边的一个月，还是忘记你打我的那一巴掌和你说的那些话？”
她的情绪有些失控，声音引来了邻桌些许侧目。
季晚棠看着她激动的样子，看着那双漂亮眼睛里翻涌的痛苦，那些被她刻意压抑的记忆和情绪也汹涌而来。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
“晚棠？这么巧？”周世琛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他的目光在季晚棠和明显情绪不对的江寒璃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季晚棠身上，语气亲昵，“和朋友吃饭？这位是……？”
江寒璃在看到周世琛的瞬间，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神冰冷如刀。刚刚涌起的脆弱和激动被瞬间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全副武装的敌意。
季晚棠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周世琛，这局面简直乱上加乱。她只好勉强介绍：“周先生。这位是江氏集团的江总。江总，这位是周世琛先生。”
两个女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电光石火。周世琛则像是毫无察觉，微笑着对江寒璃伸出手：“久仰江总大名，幸会。”
江寒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伸手，只是淡淡地说：“幸会。”态度傲慢至极。
周世琛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恢复如常，转而关切地问季晚棠：“晚棠，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这句“晚棠”和“送你回去”彻底点燃了江寒璃的怒火。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不劳周先生费心。”江寒璃的声音冷得能冻死人，她看向季晚棠，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愤怒和一种被背叛的痛楚，“季小姐看来有‘护花使者’接送，我就不打扰了。谢谢欧老的礼物，告辞！”
说完，她拿起那个装着田黄石印章的盒子，甚至没再看季晚棠一眼，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决绝而孤傲。
“江……”季晚棠下意识地想叫住她，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看着江寒璃消失在餐厅门口，她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混乱不堪。
周世琛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暗了暗，但语气依旧温和：“晚棠，你还好吗？江总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季晚棠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周先生，我有点累，想先回去了。谢谢你，我自己可以。”
她拿起包，也离开了餐厅，留下周世琛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满桌几乎没动过的菜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变得深沉难测。
夜空下，江寒璃飞驰的车里，她紧紧攥着那方田黄石印章，指节泛白。脑海里全是周世琛对季晚棠亲昵的称呼和季晚棠没有反驳的样子。
季晚棠，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一边接受着家族的安排和我保持距离，一边又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我真是……可笑至极！
而独自坐在出租车回家的季晚棠，看着窗外流逝的霓虹，心里一片冰凉。
又搞砸了。
每次都是这样，不欢而散。
她和江寒璃之间，难道真的只剩下互相伤害了吗？
这场本该缓和关系的晚餐，最终以更深的误会和决裂收场。她们之间的死结，似乎越缠越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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