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晚棠只用了半小时就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她站在狭小出租房的中央,环顾这个承载了她三年落魄时光的空间,眼神里没有留恋,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妹妹晚晴的手术已经安排妥当,这暂时卸下了她心头最重的巨石,但也将她推入了更深的漩涡。
第二天早上八点整,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准时停在破旧的公寓楼下,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陈默亲自来接,他面无表情地帮季晚棠放好行李,全程一言不发,保持着职业性的疏离。
车子驶入江城最顶级的别墅区,最终停在一栋极具现代设计感的独栋别墅前。灰白色的外墙,冷硬的线条,巨大的落地窗倒映着天空,整个建筑散发着和它的主人一样冰冷、不容靠近的气息。
“季小姐,您的房间在二楼右手边第一间。江总吩咐,您可以在公共区域活动,但请不要进入三楼她的私人书房和卧室。这是别墅的钥匙和门禁卡。”陈默交代完毕,便驱车离开,将季晚棠独自留在这座豪华的“牢笼”里。
别墅内部更是极尽简约奢华,黑白灰的主色调,昂贵的意大利家具,一尘不染,却冷清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季晚棠提着行李走上二楼,她的房间很大,带独立卫浴,视野极佳,但同样冷冰冰的。
她刚简单整理好东西,手机就响了,是江寒璃的专属铃声——昨晚刚被要求设置的。
“十分钟后,一楼客厅,我需要一杯能提神但不过于刺激的咖啡,还有一份早餐。”江寒璃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不带任何感情,完全是上司对下属的命令口吻。
季晚棠垂下眼帘:“好的,江总。”
她下楼走进宽敞得可以打羽毛球的厨房,打开冰箱,里面食材齐全且高级。她熟练地研磨咖啡豆,操作着昂贵的咖啡机,同时开始准备简单的西式早餐。她的动作麻利而精准,仿佛经过专业训练——事实上,在华尔街拼搏的那些年,她早已习惯了用咖啡因和高效率来应对高压生活。
当江寒璃穿着一身利落的定制西装走下楼梯时,季晚棠已经将咖啡和早餐摆放在了客厅的餐桌上。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为季晚棠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安静站立的样子,与这栋冰冷的房子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和谐。
江寒璃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在餐桌前坐下。她先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眉头微挑——浓度和温度都恰到好处。她又尝了一口煎蛋,火候完美。
“你以前经常做这些?”江寒璃状似无意地问,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季晚棠的脸。
季晚棠站在一旁,语气平静:“在国外读书和工作时,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包括照顾别人?”江寒璃意有所指。
季晚棠抬眼,直视江寒璃:“江总指的是什么?”
江寒璃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比如,三年前那个雨夜,你照顾人的手法就很娴熟。”她站起身,逼近季晚棠,“又比如,你现在照顾‘别人’的胃口和喜好,似乎也很有心得。”
季晚棠的心猛地一跳,意识到江寒璃可能已经查到了她和顾远一起吃饭的细节。她稳住心神,淡淡回应:“拿人钱财,替人做事。这是我的本分。”
“好一个本分。”江寒璃冷笑一声,拿起公文包,“记住你的本分。晚上七点,跟我去参加一个酒会,准备好你的‘本事’。”说完,她便转身离开,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一整天,季晚棠都待在别墅里。她熟悉了厨房的每一个角落,整理了酒柜,并利用江寒璃书房外(被允许进入的区域)的电脑查询了一些资料。下午,她接到医院电话,确认晚晴的手术非常成功,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傍晚,她挑选了一件江寒璃让人送来的、款式相对低调但不失礼节的黑色小礼服,化了个淡妆。当她走下楼梯时,已经等在客厅的江寒璃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惊艳,但很快被惯有的冷冽覆盖。
江寒璃自己则是一身宝蓝色丝绒晚礼服,衬得她肌肤胜雪,气场全开,如同一位巡视领地的女王。
“走吧。”江寒璃的目光在季晚棠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她空荡荡的脖颈上。她随手从玄关的首饰盒里拿出一条简约的钻石项链,走到季晚棠面前。
“低头。”
季晚棠愣了一下,顺从地低下头。江寒璃微凉的手指绕过她的后颈,为她戴上项链。这个动作过于亲密,季晚棠能闻到江寒璃身上清冷的香水味,感受到她呼吸的微热。她的身体有些僵硬,后颈的皮肤泛起细小的战栗。
江寒璃也注意到了她后颈那个若隐若现的蝴蝶胎记,手指无意间擦过,两人都像被细微的电流击中般迅速分开。
“别多想,只是不想你显得太寒酸,丢我的人。”江寒璃率先恢复冷漠,转身走向门口。
酒会设在江城最豪华的酒店顶层。觥筹交错,名流云集。江寒璃一出现,便成为全场焦点,不断有人上前寒暄。季晚棠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扮演着尽职的“私人调酒师”角色,在江寒璃需要时,适时递上符合她口味和场合需求的酒水。
她的专业和敏锐再次展现,总能精准地判断出江寒璃此刻需要的是应酬的烈酒、舒缓的香槟,还是仅仅做个样子的无酒精饮料。江寒璃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对季晚棠的评估又加深了一层。
“寒璃,这位是?”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季晚棠抬头,看到一位气质儒雅、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走了过来,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好奇。
“我的私人调酒师,季晚棠。”江寒璃介绍得简单直接,然后对季晚棠说,“这位是林氏集团的副总裁,林枫。”
林枫!季晚棠的心脏骤然紧缩,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林总,您好。”这就是顾远暗中调查的对象,也是林氏家族的核心成员之一,可能与季家的破产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林枫的目光在季晚棠脸上停留了几秒,笑容意味深长:“季小姐气质非凡,做调酒师真是屈才了。不知道季小姐和之前的季氏集团…”
“没有关系。”季晚棠迅速打断,声音平静无波,“同名同姓而已。”她不能让林枫在这个时候产生任何联想。
江寒璃冷眼旁观着两人的互动,插话道:“林枫,听说你们林氏在城东那个项目上又有了新动作?”
两个商业巨头开始交谈,季晚棠识趣地退到一旁,但耳朵却仔细捕捉着他们的每一句对话。她需要情报,任何可能与父亲之死、季家破产有关的蛛丝马迹。
酒会进行到一半,季晚棠借口去洗手间,暂时离开了喧嚣的会场。她走到相对安静的露台,想透透气,同时给顾远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遇林枫,无恙,继续查。」
刚发送成功,一个略带轻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季小姐,一个人在这里赏景?”
季晚棠回头,看到是之前在会所见过的记者徐天宇。他晃着手中的酒杯,笑容狡黠。
“徐记者。”季晚棠点头致意,心生警惕。
“季小姐不必紧张。”徐天宇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我只是想提醒你,待在江寒璃身边,就像在悬崖边跳舞。她那个人,掌控欲极强,而且…对背叛者毫不留情。”
季晚棠不动声色:“谢谢提醒,我只是个工作。”
“是吗?”徐天宇轻笑,“那我换个话题。关于季氏破产的真相,我最近查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似乎和江氏三年前的一笔神秘资金流向有关。季小姐有兴趣聊聊吗?”
季晚棠的心跳漏了一拍。江氏?难道父亲的事真的和江寒璃有关?她强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正想开口套话,一个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徐大记者又在散布什么谣言?”
江寒璃不知何时出现在露台入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季晚棠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蹙眉。
“江总,我只是和季小姐闲聊几句。”徐天宇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
“离我的人远点。”江寒璃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眼神锐利如刀。她不再看徐天宇,拉着季晚棠直接离开了露台,一路穿过人群,不顾旁人惊讶的目光,径直走向电梯。
回到别墅,江寒璃的怒气彻底爆发。她将季晚棠甩在客厅的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胸口微微起伏:“我警告过你,安分守己!你和徐天宇在密谋什么?”
季晚棠揉着发红的手腕,抬起头,眼中也带着倔强:“他说我父亲的事可能和江氏有关!这是真的吗?”
江寒璃瞳孔骤缩,随即是更深的怒火:“他说你就信?季晚棠,你的脑子呢?徐天宇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他就是为了制造新闻不择手段!”
“那真相是什么?”季晚棠站起身,与她对峙,“你敢说江氏在我家破产案中完全清白吗?”
“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江氏的商业行为!”江寒璃逼近一步,两人鼻尖几乎相碰,“你只需要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人,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别让我发现你和任何不该接触的人有联系,尤其是顾远,还有那个徐天宇!”
“你监视我?”季晚棠难以置信。
“是又怎样?”江寒璃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这一月内,你的一切都属于我。别挑战我的耐心。”
她的目光落在季晚棠因愤怒而微微张开的唇瓣上,眼神骤然变得深邃而复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和一种诡异的张力。
季晚棠看着江寒璃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盛满冰霜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她看不懂的狂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她突然想起三年前雨夜,江寒璃后颈那道狰狞的伤疤。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江寒璃猛地松开手,转过身去,肩膀微微起伏,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滚回你的房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季晚棠看着江寒璃的背影,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江寒璃的反应太过激烈,这反而让她觉得,徐天宇的话,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她转身上楼,在楼梯拐角处,回头看了一眼。江寒璃依然站在原地,背影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孤寂和紧绷。
这一夜,别墅里的两个人都无法安眠。一个在房间里梳理着混乱的线索和情绪,另一个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屏幕上关于季氏破产的陈旧档案,眼神晦暗不明。
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信任的基石,尚未建立,已然布满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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