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的青砖地,吸饱了潮气,一股子霉味儿混着凉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白璃缩在硬邦邦的板床上,裹紧了那床半新不旧的棉被,还是觉得冷。
她进这地方已经两个月了。
两个月前,她还是这大季王朝顶顶尊贵的女人。现在,也就是个没人多看一眼的废后。
她怎么进的宫?说来平常。
她老家在江州,爹娘去得早,叔婶嫌她拖油瓶,恰逢宫里采选宫女,看她模样周正,索性报了名给她塞进来混口饭吃。那一年,她才十四岁,战战兢兢地进了这四四方方的皇城。
原以为就是扫地洗衣的命,谁知运气好,竟被分到了当时还是皇子的季渊宫里做粗使丫头。
季渊那时候性子就冷,唯独对她,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纵容。
她给他磨墨,有时打瞌睡,墨点子溅到他奏章上,他也只是皱皱眉,自己另拿一份重写。她笨手笨脚给他更衣,扣子系错位,他就那么顶着歪斜的衣领去见师傅,回来才瞪她一眼。
后来他登基了,力排众议,硬是把她这么个毫无根基的小宫女捧上了后位,还为她空置六宫,成了天下奇谈。
她曾经真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运的女人。
可如今,只因两个月前一个年轻太医前来请平安脉,她多问了几句江州时疫的方子,言笑间被那碎嘴的太监窥见,报到了御前。
“皇后便如此耐不住寂寞,与一个太医也能谈笑风生?”他当日震怒的神情如同昨日。
争吵,辩解,最终换来他一纸废后诏书,将她打入这不见天日的冷宫,已是整整两个月。
“呕……”
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涌上来,她扑到床边,对着地上的破旧痰盂干呕了半天,呛得她眼泪汪汪。
这难受劲儿,最近是越来越频繁了。
她抚着闷胀的胸口,心里隐隐发慌。她的月信,已经迟了许久……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心里。
正心乱如麻,门外传来送饭老宫女粗哑的嗓音,还有碗碟放在门口的碰撞声。
“娘娘,用饭了。”那老宫女惯例地说完,却没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反而压低了声音,“哎,听说了吗?太后又要张罗选秀了,说是宫里到底不能一直没有新人,您和陛下这么久以来也无子嗣……您猜怎么着?陛下他……这次竟然点头应了!”
那话音落下,脚步声便远去了。
白璃被钉在了原地,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选秀?他……答应了?
季渊他……竟然答应了?
从前太后因为她总是滑胎,提过多少次选秀以延绵皇家子嗣,他次次都冷着脸驳回,说“有璃儿足矣”。如今她才失宠两个月,他便点头了?
原来所谓的独宠,所谓的空置六宫,也不过如此轻易就能被取代。
她捂住依旧平坦的小腹,这里可能正孕育着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而孩子的父亲,已经准备迎接他的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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