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云川闲适地坐在花园的白色凉亭下,手中随意翻着一本不知从何处取来的旧书。明洋则坐在他对面,画板支在膝上,指尖画笔流畅地挥动着。
“亲爱的画家先生,”骆云川眼也未抬,声音里带着几分懒洋洋的调侃,“生死攸关的时候,可别再随手把我画进什么要命的幻象里了。”
“我们说好的,”明洋笔下未停,声音平静,“等你站上顶峰之前,你只是我的模特。”他笔尖勾勒,画纸上人物的轮廓已逐渐清晰浮现。
阳光透过缠绕的藤蔓洒下细碎光斑,微风拂过花园,带来隐约花香,气氛宁静得几乎令人放松警惕。
就在这时,徐管家引领着一众新人来到了花园。然而凉亭中那两位气定神闲的执行官,却让新人们一时踌躇,不敢轻易靠近。
骆云川率先察觉亭外的动静,合上书,下意识便要起身。
“别动。”
明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画家捕捉光影时的专断。
骆云川的动作瞬间止住,他只微微侧首,朝向亭外那群犹豫的玩家,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朗声道:“不必拘束,各位进来随意坐。”
林薇率先步入了凉亭,她的目光立刻被明洋画板上的作品吸引。“好漂亮...”她轻声惊叹,忍不住向前靠近了些,“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画家作画呢。”
画纸上,一个男人的形象已跃然其上,他慵懒地倚坐在凉亭柱边,微低着头,专注地翻阅手中的书页。光线被巧妙处理,柔和地勾勒出他的侧脸轮廓。尤其引人注目的是,男人右手虎口处那一粒小小的黑痣,被描绘得格外清晰,仿佛一个隐秘的签名。
更令人移不开眼的是,画中人的周身被盛放的玫瑰缠绕簇拥。有些花枝甚至亲昵地攀上他的手臂,缠绕于腰间,仿佛他并非坐在花园中,而是本身就生长于这片荆棘与绚烂之中,是那个悄然掌控着所有玫瑰呼吸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幅画太绝了吧!】
【别说新人了!我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明洋画画啊!这质感!难怪主神都为他破例。】
【这幅画之后会进拍卖吗?准备哪天上?求透露!】
【楼上的你是哪位大佬?快脱下马甲说话!】
【疯狂想找明洋约稿,但看了眼自己的积分余额,是我不配了。】
【仔细想想,哪怕有积分,目前也只有主神能得到定制画,有没有平衡一点?】
【楼上的,现在多了一个魔术师。】
画作渐入尾声,明洋为最后几片花瓣添上高光,修饰完细微之处后,便将画笔轻轻搁入身旁的清水桶中。笔杆触底,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响。
骆云川借势站起身,走到明洋身旁,目光落在那幅刚刚完成的画作上。
他不由得微微一怔。
骆云川并非从未被人画过。在马戏团时,老板为了宣传,曾请画师为他画过不少海报,但画上皆是浓墨重彩,戴着完美假面的“魔术师阿川”。后来,便是在迷雾电车里,那张用于保命的,线条匆忙的简笔肖像。
而眼前这幅画,不同。
画中人是他自己,是褪去所有油彩与伪装后,真实的骆云川。他的眉眼、他指尖的习惯、甚至连虎口那粒微不足道的小痣,都被仔细地、郑重地描绘下来。周遭的玫瑰并非随意点缀,每一片花瓣的舒展,每一根尖刺的弧度,都仿佛经过精心计算,却又浑然天成地与他交融,构成一个完整而隐秘的叙事。
他的身体,他的存在,乃至他周遭的空气,都被如此认真、如此细致地对待着。
那一刻,骆云川无法否认,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并非在幻境中长期相伴而产生的依赖,而是一种更尖锐、更猝不及防的触动,是那个始终藏匿于谎言与算计之后、连自己都几乎遗忘的真实轮廓,忽然被另一个人如此清晰地看见,并温柔包裹时,所产生的剧烈心跳。
他迅速敛起眼中一闪而过的波澜,嘴角重新挂上那抹惯常的、略带玩味的笑意,转向明洋:
“很漂亮的画。作为模特费,这幅画能送给我吗?”
“这是自然。”
“谢谢。”骆云川小心地将画架放至一旁风干,随后才将目光转向一旁始终屏息凝神的众人,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抱歉,占用了各位休息的地方。”
他敏锐地捕捉到眼前这些新人难以掩饰的畏惧,语气放缓了些,仿佛在分享一个善意的提醒:“各位可以叫我‘魔术师’,他是‘洋洋’。不必害怕,副本总有新手保护期,今天下午,就是你们的保护期。”
“您这么一说,我们反而更害怕了。”一个戴着眼镜、学生模样的男生严敏,小声嘀咕道,周围几人立刻感同身受地连连点头。
“你们还真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一批新人。”骆云川不由轻笑出声,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兴味。
“那,那之前那些新人呢?”人群中另一个声音鼓起勇气问道。
“三分之一通关,成了正式玩家。”骆云川的回答轻描淡写,却字字清晰,“剩下的三分之二,成了副本运转的‘养料’。”若非条件所限,你们本或许会是通关后能够快速进入积分榜的一批黑马。这句话他最终没有说出口。立场不同,他欣赏他们的胆识和潜力,却无法为此牺牲自己。
“只有三分之一能通关吗?”洛雨摩挲着手指上的银色尾戒,低声重复,像在确认一个残酷的定律。
骆云川敏锐地捕捉到这句低语,目光在她指尖停留一瞬,随即抬眼,“在我手上,是这样。但其他执行者,风格各异。所以,”他微微颔首,像是在给予一个正式的祝愿:“祝各位好运。”
“那,那洋,洋哥手上的通关率是多少?”又有人怯生生地问,看向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明洋。
这次,骆云川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这就要你们自己摸索了。”
“不聊这些了,你们来这可不是了解这些的,聊聊你们的任务?若是能通过我们的关卡,那么真相便是你们的钥匙。”感受到身边人的眼神,骆云川迅速拉回话题,谈到了火灾事件上。
作为一名长期立于灯光之下的“表演者”,骆云川天生便拥有一种令人不自觉放下心防,倾吐心声的魔力。正如当下,不过寥寥数语,新人们紧绷的神经便悄然松弛,竟开始低声讨论起上午搜寻到的零星线索。
“整个庄园都被彻底修缮过,屋内几乎找不到任何火灾痕迹。”严敏皱着眉头分析,“目前已知可能了解当年真相的,只剩两个人,徐管家,和那位园艺师,阿才。”
他话音一顿,像是突然惊醒般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对了!阿才!我们还没去找过他!”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如同冷水浇熄了刚刚燃起的火花:
“阿才今日一早就去镇上采买花种了,尚未归来。”
众人悚然一惊,纷纷转头,这才注意到那位身着笔挺管家服的身影,徐管家竟一直如同沉默的雕像般伫立在凉亭阴影处,将他们的讨论尽数听去。
方才还热烈的气氛瞬间冻结。新人们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再不敢继续先前的话题,纷纷尴尬地转过身,假装热烈地聊起了毫不相干的日常琐事。
骆云川敏锐地感受到了这股无形的监视与压迫。他心知肚明,再停留下去也绝无可能获得更多信息。
于是,他从容地站起身,轻轻拍掉衣角的灰尘,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寻常闲谈。
“走了,”他招呼一旁始终安静作画的明洋,“再待下去该晒黑了,把画架搬回房间吧。”独留身后想走却不敢动的新人们眼巴巴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房间里,苏西林已和小眠将道具重新布置妥当,此刻正有气无力地瘫在沙发上。见两人回来,也只是懒洋洋地侧了个身:“云川哥,你们回来啦?有什么线索吗?”
“时间太短,”明洋将沉甸甸的颜料盒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再加上管家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那些新人没能接触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按副本原有的安排,关于火灾的关键线索本应从第二天起才逐步释放。”骆云川看向两人,语气冷静,“虽不知那位人究竟干预了多少,但如今我们只能等到明天。至于今天,首要任务,是确保顺利淘汰12人。不多,也不少。”
很快,夜幕低垂。
在室外忐忑不安地待了一整个下午的新人们,拖着疲惫的步伐陆续走回室内走廊,渴望回到房间获得片刻安宁。
就在这时,林薇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因惊愕而微微发颤:“不对,我们白天做的所有标记全都不见了!”
众人闻声,立刻惊慌地四散查看。只见原本被各色珠针精心标记过的房门,此刻竟焕然一新,光洁如初,连一个细微的针孔都没留下,仿佛白天的协作与努力从未存在过。
【来了来了!决定命运的时刻终于来了!】
【虽然副本里没有我,但我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 1,新人们对不住了!暂时还是更不想看那几个‘坏人’被淘汰啊!】
就在恐慌开始蔓延之际,一个平静的声音自走廊尽头传来:
“需要帮忙吗?”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明洋不知何时已斜倚在了4号房间的门框上。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他手中把玩着一支未沾颜料的画笔,眼神平静地扫过这群惊慌失措的“迷途者”。
“看来,”他语气轻淡,却让所有人背后窜起一股寒意,“各位是彻底‘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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