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是包不住火的。
不知道是从哪里走漏了消息，纪霞的爸妈知道了她离婚的事情，并且要给她撑腰做主。
天塌了。
为了避免他们跑到纪霞公司吵闹，纪霞才带着女儿回了娘家。
她娘家是一套套二的拆迁安置房，整个小区只能说是很有生活气息。电梯老旧，停满了电瓶车自行车，电梯里贴着着的“不允许电瓶车进电梯”的标语是摆设，没人在乎，然后就是吵闹不绝的广告声。
纪霞捂住女儿的眼睛，不让她去看那个娇滴滴的广告“□□，正规服务”。正不正规她也不知道。
到了家门口。
打了电话，妈妈打开门，怒气冲冲。“快进来！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纪霞火气也冒了起来。“我脸上写着字吗？！”
“你还敢犟嘴！”妈妈扯着她进来，给了她几巴掌，不痛，女儿却吓哭了，纪霞护着女儿，不跟她计较，就被拉进来了。
哥哥和爸爸都在，想来是准备来开大会了。
“你看看你选的人，结婚那会儿当初不是挺厉害的嘛？愿意为了他不要我们爸妈。”哥哥说。
“你别在那里说风凉话。离婚了也比你没结婚的强。”
纪霞翻了一个白眼，到沙发上坐下，嫌弃的打量了一下房子里的卫生。她以前每次回来还会主动打扫卫生，后来干脆就放弃了，尊重理解。
可能这就是这个家里的风格吧？
“好了，你妹妹心里也不好受。你当哥哥的让着她一点。”爸爸说，“你妹妹还指望着你收拾那小子一顿呢。”
“别，我没指望过谁。你们也别打着我的名义做事。”纪霞直截了当，“我和他是和平分手，好的坏的我自己心里有数，谁也不欠谁的。”
别等会儿犯下什么事儿了，说是为了给她出头。
纪霞早就已经看清了他们，不做任何期待。
“难道他出轨，就这么算了？！哦，我倒要问问他了，你嫁给他们家里到底哪里对不住了，这样糟践人。你就这么算了？你真没种！凭什么算了？不行！要闹！闹到他上班那里！闹得他亲戚朋友都知晓！看看这畜牲王八蛋干的什么事！”哥哥生气的说。
“……然后呢？闹了然后呢？”
“要你们那个房子……”
纪霞无语的冷笑一声，仰头看天。
真是一个狼一个虎，叫人腹背受敌。
“你别装清高，你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没有房子怎么办？到处租房子？凭什么你净身出户呢？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做错的是他！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哥哥说，“房子是你们两个共有的，就算离婚了，也该一人一半，你带着孩子，还要每个月他给你抚养费！不然这件事不算完。”
“我本来是有房子的，我的那一套拆迁安置房，不是被你们卖掉了吗？”
这话说的全家都安静了。
半响，妈妈出来说：“那时候你哥哥急用。要我说，幸好没有陪嫁给你，不然你那胳膊肘子往外拐的，这时候能不能拿回来都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拿走了我的彩礼，一分钱陪嫁都不给我的，有什么不好说的？”纪霞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我看你是疯了！读书读的脑子有问题了！”妈妈说。
看吧。每次吵架都要用这句结尾。
她也不想再重复之前每次的吵架内容，没有必要，不如节约时间节约精力。
纪霞说：“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吵架的。我离婚了，你们也别去找他们那家人的麻烦，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大家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你这婚离的太亏了。”哥哥又说，“要了个孩子有什么用？你还年轻，你还能生。房子车子的你不要，你糊涂啊。”
“皮皮是我的宝贝。我不会再生了，就只有她一个。”
纪霞之前就想做输卵管结扎，当时医生不让，家里也不同意。
生孩子是一件伟大但是痛痛痛痛痛痛的事情。
她绝对不会再生第二个了。
虽然生孩子才三年，她已经忘记了当时到底有多疼（好像是身体的某种保护机制），但是她现在依旧能记得是很痛很痛。
纪霞可以很坚定的告诉所有人，她不生二胎。但是好像不管她强调多少次，都没有人会信。
之前是觉得纪霞人还年轻，老公家里又是独子，只剩一个太孤单了，对小孩也不好，以后老了小孩要面临的养老压力大。
现在更直白了，这么年轻就离婚了，难道不会再二婚吗？二婚老不生个孩子维系感情和婚姻吗？
生育是女人的筹码，也是女人的枷锁。
“你是只生一个，但是那个渣男不会只有皮皮一个小孩啊，他马上和小三的野种都要生下来了。以后房子根本不可能给皮皮，还有你们的钱……”
“是啊，是啊，你们之前共同存的夫妻财产，可以先转到妈的名下来，等你们正式办完离婚手续再转给你。万一那小子揪住共同财产不放，你不是还要损失一大笔钱吗？”
“你妈不会害你的。”
三人几句话就想要决定她兜里的钱的走向。
但是，纪霞是个成年人了，不是小时候哭哭啼啼找妈妈要她保管的压岁钱的小女孩了。
有时候真的很搞笑，为什么有的家庭就和谐美满？父母愿意倾其所有培养孩子、托举孩子。为什么有的家庭就鸡飞狗跳？小时候只给你一碗饭把你养大，饿不死人，长大了却想你给他们买豪宅供养他们。
为什么都是父母差距却那么大？
“我没钱。我老实说没钱。”纪霞平静的向他们算了一笔帐，她和前夫都是普通工薪阶层，每个月发的工资交完房贷支付日常费用就已经所剩无几了，还要养一个小孩，根本没有存款，没有欠账都不错了。
爸妈他们正要反驳纪霞那么抠门肯定多少存了一点，纪霞又说：“再说了，就算我有钱也不会给你们保管。”
一阵沉默后，家里气氛更是难堪。
“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小白眼狼，白供你读书了，早知道就该让你初中辍学去打工，现在可能还听话些。”爸妈对她只有埋怨，纪霞也毫不在意。
“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做主，不需要你们瞎操心。离婚是我的自由，至于和前夫的财产，我自己会处理。如果你们到处闹，我也不会客气。”纪霞说完，抱起孩子要走。
妈妈还想拦她，爸爸吼道：“让她走，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留她干什么？！”
“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能去哪里？”
哥哥也软话说：“你离婚了没地方去，和爸妈认个错，你还回来，这里还是你的家。”
家吗？
看看这套二的脏乱的房子，她带着孩子回来了，住哪里？脏兮兮的沙发吗？
而且这里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纪霞推门出去，“不用你们费心了。”
有我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在她的家里，是干干净净的，是充满了阳光的，是家人之间没有算计和金钱的利益纠纷，是相互关心爱护。
不是这里。
皮皮一直不说话，陌生又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她像一只考拉一样紧紧依偎在妈妈的怀里，不管去哪里，只要妈妈在，她就会有安全感。
纪霞也绝对不会丢下她。“妈妈现在没钱，买不了房子，等妈妈努力赚钱，以后给你买一套房子好不好？买一套房子你就不会被人赶出去了……要有多的钱，我就给自己也再买一套，到时候你空了、想妈妈了就可以过来看看我。”
她畅想生活在独属于自己的房产内，觉得那一定很幸福。
但是现实条件有限，她只能租房子住。
“我不要房子，我要妈妈。”女儿说。
纪霞抱着她，内心像水波一样柔软下来。
天色还早，母女俩逛逛走走，回去的时候正好碰见同屋住的男生，他正蹲在地上打扫卫生。地板用什么特殊的毛巾在抛光保养。
哎呀，住了好几天了，纪霞还没有自己打扫过卫生，心里特别过意不去，把孩子放下来。“我来吧，我来吧。”
她见木板一直光亮整洁，还以为是木板质量好、耐脏呢，结果是有人悄悄地在打扫，没告诉她。
纪霞不是偷奸耍滑的人，该她做的事她也不会推脱。她去抢过那个毛巾，蹲下来擦拭。
男生轻声说：“卫生也是我在打扫，我喜欢做清洁，你不用做，在租房的时候，就没有和你说过卫生清洁的事情啊。”
“可我住在这里，我也应该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啊。”纪霞说。
她喜欢干净的环境，自己也要付出努力才行。
看着阳光铺满在客厅的整洁的沙发上，纪霞感觉这才是她想要的家。
不是爸妈那里每天打扫还是保持不了卫生的家，不是在前夫房子里做了多少卫生都永远觉得她做的不够细致的家。
是这里。
纪霞看着小小的女儿光脚踩在干净的地面上，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音，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个房子，她租对了，就是要让孩子和她都住这么好的房子才对。
这就是她想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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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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