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忧与芙蓉两人在外奔波了一整日,回到客栈不久就累得匆匆歇下,准备次日再行查访。今日查案虽未有太大进展,但好在也并不是毫无收获。只是第二日一早,两人还未睁眼,窗外就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惹得芙蓉半梦半醒中喊了一句:“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好好歇息了!”
“师妹,醒醒。”凌忧心中一凛,忙摇了摇芙蓉的肩膀,低声道,“外面似乎出了什么变故,我们去看看。”
凌忧一跃下床,迅速推开临街的窗子向外张望。只见不远处的另一家客栈前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客店大门围得水泄不通,几个金陵府的捕快也是忙前忙后,脸色颇为凝重。芙蓉凑过来看了一眼,凌忧催她赶紧洗漱,好尽快去探个究竟。
两人匆匆赶到那家客店前,围观的百姓都被捕快拦在大门外,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凌忧拉着芙蓉的手挤进人群往店内张望,装作不经意地向旁人问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家为何一早便聚集在此?”
那人见凌忧二人面生,衣着打扮又不似本地人,便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两位姑娘还不知道吧,那个专杀孕妇的煞星又出现了!就在这客店中动的手,杀了一对小夫妻。男的被利刃穿心,女的惨遭剖腹,胎儿也……”
芙蓉愤愤道:“这恶贼当真无法无天,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明知金陵府衙都在搜捕,竟然还敢出来行凶。”
凌忧沉吟片刻,才说道:“我们姐妹二人也听说了些这贼人的恶行,只是过往他都是挑选金陵城中住户下手,怎么会突然到客店中来?难道他还有眼线专门盯着这些有孕妇人?”
“这可不好说了。”那人摇了摇头,“听店里小二哥说呀,这对夫妻是前日来投宿的,他还特意嘱咐了一声,近来城里不太平,孕妇不该出来走动。可他们偏说孩子快到临盆月份了,胎儿闹腾,非得进城找大夫看看不可。没想到啊,今日就……唉!”
另一名围观百姓凑过来插话道:“两位,不瞒你们说,我们金陵城里一向太平,不知多少年没出这样的大案了!这些日子总捕头带着捕快们忙东忙西,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没见着。”
众人顿时又纷纷议论起来,凌忧给芙蓉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出人群,到客店后的小巷中站定。确认周遭无人后,凌忧才沉声说道:“师妹,看来这案子水很深,远超我先前所想。”
“师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蹊跷之处?”芙蓉疑惑道。
“可还记得我们昨日探访的那几户人家?他们都是久居金陵城的普通百姓,凶手若是潜伏在金陵城中,倒是容易获知他们的情况。可这对夫妻不过才刚在城中露脸,凶手又是如何得知他们的行踪?店中住了这么多客人,凶手不顾旁人,只对他们下手,显然早有准备。”
“那我们现在该从哪查起?”芙蓉郑重地看着凌忧,若不尽快把那凶徒缉拿归案,他必然还会动手屠戮,这是两人都绝对不愿见到的!
“我想……这些受害孕妇之间,必然还有尚未为我们所知的某种联系。”凌忧指了指墙头,又指了指巷子口,“我潜进客店看看,你在这替我望风,顺便瞧着有没有可疑人等出没。”
话音未落,凌忧已纵起轻功翻越白墙,无声无息地落在客店后院之中。捕快们已将被害者的尸首抬去了衙门,一位捕头服色的高大男子正带着几名捕快在客房中勘查。凌忧在院中角落藏了半晌,等他们都出了客房,这才小心翼翼地潜了进去。
好浓的血腥味。
还没习惯这般场面的凌忧不由屏住了呼吸,她强忍下胃中翻腾的感觉,在房内仔细搜索起来。床榻上下都有大片血迹,可见死者出血甚多,血流甚至一路蜿蜒到了门口。凶手行凶手段残忍干脆,房中没有一点打斗痕迹,看来是趁两名死者熟睡时动的手,随后剖腹取婴。
屋中的箱柜都关得严严实实,未曾被翻动过,显然凶手绝不是为了劫财。若说凶手只是屠戮成性,又为何要专挑不易寻找的孕妇下手?他接连犯下血案,还将受害人开膛破肚,究竟所求为何?难道那未出世的婴儿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凌忧蹲下身子查看地上足迹,脚印多且杂乱,沾了血迹泥点,但看起来都是步履沉重之人留下的,绝非轻功高超之辈。她提气跃上房梁,发现几处灰尘被蹭落的痕迹——看来凶手极有可能曾藏匿在此,手法倒像个熟练的飞贼。
凌忧又从梁上向下扫视,这才注意到窗台旁的木柜顶上放着几个药包。她连忙闪身过去,拿起药包仔细闻了闻。她在家中也曾与母亲学过些许医道,认得药包里有党参、黄芪、白术等药材,看起来是普通的补肾安胎药。不过,还有两包较为特别的补药,所用药材颇为珍贵,这对夫妻看上去却并非如此阔绰之人。
凌忧心念微动,将木柜缓缓移开,想瞧瞧是否有遗漏的线索。柜子下积满了灰尘,唯有一张崭新的红纸突兀地躺在缝隙间。凌忧捡起来看时,上面写着“金陵万福堂”几个墨字,想必就是他们抓药的铺子了。
她正要再搜寻一番,门外却骤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凌忧忙将木柜的位置复原,把那张红纸揣进兜里,闪身出了客房。她贴墙而立,借着树影掩藏身形,小心挪到后院,翻出墙外与芙蓉会合。
“师姐,你可算回来了。我看见衙门的人去而复返,还担心他们与你撞上呢!”芙蓉上前替凌忧拍落肩头沾上的灰尘,“看上去好像是有不同寻常的大人物来查这个案子,你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大人物?那我们得先回客栈再谈,继续待在这,说不好就被当成嫌犯捉了去。”凌忧挽住芙蓉手臂,两人步履轻快地回到栖身的客栈之中。客栈大堂内,有不少客人都在议论那桩案子,两人不敢多留,回房锁上了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看那凶手必是个轻功不凡的飞贼。”凌忧将窗户关紧,回想着已知的种种线索,“他在夜间穿堂入室,旁若无人,下手干脆利落,来往不留痕迹。衙门这些寻常的捕头捕快,恐怕拿他没有办法。”
“飞贼?”芙蓉皱起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以前师父师娘也常讲些江湖上飞贼的故事,但一般的飞贼嘛……轻功倒是不俗,武功大多稀松平常。他们多是只行偷盗之事,极少如此大张旗鼓地犯事。就连传说中的‘盗圣’,都是只取钱财、不伤人命的。”
“的确怪得很。”凌忧摸出那张捡来的红纸,递到芙蓉面前,“这张红纸……我也不知是不是线索,但隐隐觉得也许有用处,就顺手带了回来。毕竟那凶犯神出鬼没,任何蛛丝马迹我们都不能放过。”
“万福堂?”芙蓉拿起红纸,看着上面的印字,念道,“听着像是个医馆的名字。”
“不错,就是这个医馆。”凌忧在那张破地图上很快圈画出万福堂的位置,“我发现……那对夫妻家境并不富裕,但他们用的药,除了普通安胎药外,还有些颇为珍贵的药材,这多少有些不合情理。他们抓药的地方,就是这个万福堂,我们得想个办法去探它一探。”
“好,我们现在就去!”芙蓉见案子终于有些进展,心中好像骤然涌起一股豪气,起身就要向外走。凌忧急忙把她拉住,埋怨道:“我的好师妹,别急。咱们俩无病无灾的,就这样去药铺,岂不是太引人怀疑,搞不好还会打草惊蛇。”
芙蓉退后两步坐了回来,蹙眉道:“那该装个什么病?这事还是师姐你擅长,我记得光是去年,你装病就不下……”
“打住!”凌忧连忙截断了芙蓉的话,挑开话题道,“我倒是有个计策,只是要委屈一下师妹你了。这个铁球你先带在身上,一会儿那万福堂的大夫要把脉前,你就悄悄夹在腋下,保管他什么脉象都把不出来。”
几个时辰后,从金陵城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走出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和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汉。粗汉小心地扶着孕妇,说话瓮声瓮气,那孕妇则言笑晏晏,与汉子絮絮地说着话,看起来只是一对普通的乡下夫妻。
凌忧的胡子略显夸张,却与她刻意展现的粗犷举止相得益。芙蓉在衣底塞了厚厚的垫子,俨然一位即将临盆的孕妇,丝毫看不出任何端倪。
两人沿街打听关于“万福堂”的线索,得知万福堂乃是金陵富商“钱大善人”所开,常常赠医施药,福济万民。若是那些老迈年高之人还有即将临盆的孕妇到万福堂就诊,不仅不收诊金,还会送上几剂珍贵补药,因此在金陵城中名声极好。
凌忧扶着芙蓉来到万福堂前,前来看诊的人早就排起了长队。还没等两人找到队尾在何处,一名伙计立即迎了上来,关切道:“两位是来取安胎药的吧?拿这药不必排队,两位这边请。”
这伙计如此殷勤,反倒让两人顿时起了疑心。凌忧对芙蓉使了个眼色,随后粗声粗气地道:“这位小哥,这么多人都在等着,我们夫妻俩初来乍到……恐怕不太好吧?”
那伙计连连摆手,解释道:“两位是外地来的吧?你们尽管放心,这是我们万福堂的规矩。年逾花甲的老人、身怀六甲的孕妇,向来要特别关照,不必排队。请二位随我到内堂,有专门的大夫为你们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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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金陵疑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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