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大陆,黎朝元熙二年,夏六月。
暮色渐染,江州城诺大一个城,按往常来看晚市一开,到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可如今却空荡荡的,偶有小贩游过,其余只闻巡逻声。
江州有四商,是官府的纳税大户,分别是云窦柏水四家,主业不同但互有合作。云家主业纺织服饰,窦家负责河运,柏家收购粮食,水家经营茶叶。
云府清风院,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身着短衫武打服,头发扎成马尾,额心一点红,双颊有肉,杏眼明亮,嘴里呼呼哈哈的,身前立着木人桩,出掌勾拳。
这少年郎就是云府当家人的小儿子——云清淮,同时他是一名哥儿,有别于男性和女性的第三性别,额心红痣就是哥儿的标志,大家都说这痣越红越好生养。
“少爷,城里出现拐子了,大人小孩,男女和哥儿都有被拐的,好恐怖啊!我听门口值守的小云说现在一到傍晚街市的人全散了,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墨风站在旁边拿着帕子,时刻准备着给少爷擦汗,嘴里说着刚听来的消息。
云清淮前段时间出去玩,又看见那窦家大少爷窦波在街上欺男霸女,他看不过去就再一次上前理论。可那窦波完全不怕他,以前一做坏事看见他就跑,这次居然没跑不说,还嚣张地立在那狡辩,然后那窦波就被他打了,接着他也被罚一个月不准出门。
现在外面的消息都靠墨风打听,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鼓着脸说:“什么拐子,等我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他,哼。不行,我要让娘放我出去,这可是展现我大侠的时候。”
云清淮不再多说,衣服也不换,径直朝着父母的院子跑去。
“少爷你慢点跑,先换件衣服啊!”墨风苦着脸跟在后面。
*
“君宜,爹已经找好人选了。”
“泠哥,真的要那么急吗?淮儿还什么都不懂啊!”
“君宜,现在让淮儿出嫁时唯一的办法,趁早吧!”
云清淮跑到松涛院书房门口,本想吓吓爹娘,反而吓了自己一跳,说什么成婚嫁人啊?我什么时候要嫁人了?我真不知道?云清淮想了一瞬,用力推开门问道:“你们说要我嫁人?”
“淮儿,你怎么来了?”水君宜身着水青褙子,下搭莲纹三涧裙,看着闯进来的云清淮一脸惊讶。
云天泠板着一张脸把人拉进书房:“墨风,你在外面守着。”
云清淮挠挠头,一脸不解,哥哥都还没成婚,怎么就到他了?不是应该按顺序来吗?
云天泠身材高大,五官疏朗,眉目间带着一抹愁色。他不知该怎么和儿子解释这件事,只能大体说:“窦家现如今巴结上了官府,这窦家想找着借口来插手我们家的生意。”
“且不说我们商业相连,就说民不与官斗,他背靠官府势力,对咱们威胁,实在没有好法子了,只好让你成婚绝了他家的想法。”
云清淮听了这话,还是不懂。他平日里只知道学武当大侠,对自家生意完全不了解,只知城中好多铺面是自家的,除了这个就不了解了。
只能撒泼打滚地拒绝:“我不要,除了成婚什么我都可以,我不要嫁人嘛~”
“淮儿,不是让你真的嫁人,这只是权宜之计,等事情过了你再回家来。”水君宜看着这熟悉的场面,平时一不合意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这次这么大的事肯定还要闹,就急忙说道。
可惜这计划没用,云清淮不同意,昂首挺胸叉着腰:“我不同意!你们这样我就离家出走。”
云天泠知道他是真的敢,额头青筋暴起,厉声呵斥:“你要敢,我就直接把你绑回来成婚,你试试看。”
水君宜看两人头顶都快冒火了,拉着两人劝阻道:“淮儿,不许这样,你不知道外面现在有多危险吗?城里出了一窝拐子,专拐你这样的哥儿小姐,不要仗着有点功夫就胡闹。你要出事娘亲也不活了。”
转身又对云天泠说:“泠哥,我知你是气急才说这话,消消气。”
云天泠深呼吸几次,端起茶水猛饮一口才张口:“淮儿,我们也不想你这样草草嫁人,可这是最快的办法。稳定下来之后一定按你的意思办,你想怎么样都行。”
“而且最近出现的拐子和窦家似乎有点联系,这段时间你不要出门乱跑,他们巴不得直接把你捆了。”
云天泠也不是胡说,这江州城平时也有拐子,但都不似这般嚣张。拐走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频率还不低,弄得人心惶惶。
其他几家也觉得这不太对劲,就联合起来进行查探,有人发现这拐子拐走人的地方周围都有窦家的店铺。
这虽不能直接证明,但这也太巧了。但都知道他和官府搭上了关系,不知是因为有了靠山才这般明目张胆,还是其他原因。总之,这江州现在不安稳,不适合一个人单独出门。
“那我去洪州呢?二叔他们一家在那呢。”云清淮脑袋一歪,脑海中灵光一闪。
云家云天泠这辈就俩兄弟,两人都是经商的好手。云天泠在老宅江州这边掌管着,洪州那边扩展之后就由弟弟云天回经营。而老太爷云羽茗现在也不怎么管事,就在江州这边养老。
江州是江东省的其中一个州,挨着江西省。洪州则是江西省的首府,更为发达,拍一个主家去经营更好。
“你以为洪州就安全,那窦家巴结上的就是洪州知州,在那边你更危险。”云天泠泼冷水道。
“啊~好烦啊!”云清淮的办法被否决,在那恼怒不已。
“不想了,只要他敢来我就一拳赶出去,烦死啦。”云清淮想得脑子都要炸了,把手掌捏成拳唰唰地说。
云天泠看他这样子也来气,好好一个儿怎么就不能安静点儿呢?
云清淮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棒,听了说书人的故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每天变着法找人问江湖大侠,天天嚷着要学武功。
可他一个小哥儿,学习这些有什么用!家里长辈都不顺着他,他就天天闹,一下身体不舒服啦,一下在地上打滚啦,还学着离家出走自己去找师傅。
大家都怕了他了,只好精挑细选找来一个武师傅,结果他还真有点天赋,在这江州城打遍天下无敌手,成功招惹了一批打不过又成天忍不住欺男霸女的纨绔流氓。
现在好了!人家报复来了。
水君宜无奈地摇头,云天泠闭上眼揉了揉额头,“呵”了一声:“怎么?武功高了不起啊?到时候闹得更大,你名声还要不要了?”
“淮儿,你先回去,我们再想想办法,乖!”水君宜揉了揉云清淮的头,带着一起出了书房。
“墨风,带着淮儿回去吧!”
“好的,夫人。”墨风回答。
云天泠拥着水君宜朝房间走去,云清淮心中一股热火翻滚,朝着院子跑去,又在那木头架子前打来打去,墨风赶来时架子都被踢到墙角去了。
“少爷,快休息吧!”墨风把架子搬过来,劝道。
散了散火气,云清淮感觉舒服了,才回房间洗漱睡觉。
*
申时,一个穿着藏蓝短褙的嬷嬷两步并一步来到清风院。
“李嬷嬷,您今儿怎么会来?”墨风惊讶地问。
“小少爷午觉醒了没?老爷夫人有事寻他。”李嬷嬷温声回答。
墨风回了声“没有”就进入房间伺候少爷起床。
“唔,墨风,怎么了?”
墨风轻声解释,话刚落云清淮就跳下床。接着就洗漱收拾打扮,忙碌一通后云清淮穿着一身粉蓝蝴蝶纹锦袍戴着玉冠跑出房门。
“李嬷嬷,娘找我什么事啊?”云清淮面露疑惑。
“少爷,大概和你的婚事有关。”李嬷嬷眉毛紧皱地简单总结道。
云清淮听到这个也不敢耽搁,像阵风似的跑去:“娘,怎么了?”
水君宜头发作大福盘佩戴琉璃发梳,上着宝蓝云纹褙子,下配黛蓝织锦如意裙。双眉紧锁,眼眶微红。想到刚刚窦家又来人问话,嘴上说着是要来行三书六礼的仪式,可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说着抓紧时间,完全不顾他们的拒绝。
哽咽道:“淮儿,窦家来人说已经选好了日子来过礼。现在为娘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趁现在赶紧宣布你从小就已指定了娃娃亲,现准备成婚。二是你悄悄逃出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如果你选择一,那么我们就广传消息,窦家那边能暂时稳住。要是你选择二,那只能抓紧时间。”
晴天霹雳,云清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是想出去,可也不想偷偷摸摸,还没有你们在身边啊?”
水君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虽说家里有万贯家财,可只有财没有权,这财是很难守住的。只有财色只会引来贪婪的狼。
声音发哑干涩:“对不起,淮儿,是娘亲没有本事,护不住你。”
云天泠嘴唇紧抿,扶着水君宜,拍着她的背安慰:“君宜,淮儿,我……我一定不会让他得逞,即使散尽财拼了命也会护住你们的。”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嘎吱”一声,一个身穿月白月白暗纹锦袍腰间挂着块羊脂白玉佩的男子大步跨进来。
他面容白皙,丰神俊朗,看起来年纪二十一二。对着云天泠夫妻行了一礼道:“爹,娘,淮淮的事我听爷爷说了,你们是如何打算?”
水君宜复述了刚刚的办法,看大儿子有没有其他办法。
云清旻思索片刻:“爹,娘,要不就让淮淮出去躲吧?在江州城很难对抗窦家和官府,出去虽也危险,但不至于像如今只能困在府中。万一有奇遇呢?”
“那淮儿你怎么想?”水君宜问道。
云清淮坐在桌子旁双手托腮,眼神带着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听着他们在这商量讨论,既然他们都这样说,那就这样吧。心不在焉地说:“那就按你们说的来吧。我该怎么做?”
云天泠等人听到他的回答,就赶紧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做准备,悄悄地来,不要让别人知道。”
云清旻看事情有了安排,就说:“那我先去告诉爷爷一声,再让福伯注意府中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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