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领娣介绍说男人叫孙兴,三十岁,父母都是退休教师,他自己也是位初中老师。
孙兴给李爷爷和李建业倒了杯他自带的好酒,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有些局促地笑道:“爷爷,叔,我刚找地方停车去了,来晚了您别见怪,我先干为敬。”
李爷爷本来还想拿个乔,一尝那酒顿时就眼睛发亮,什么为难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再一想人家书香门第的,看上自己家孙女是他们高攀了,就更是满意。只问了句:“领娣她爸妈那里,你们去过了吗?”
“还没,这不寻思着得先来看看爷爷奶奶嘛,您二老认可了我,我才好去未来岳父岳母那里露脸啊。”孙兴话说得漂亮。
几个回合下来把老两口哄得眉开眼笑。
最后不出所料地,几个男人都喝多了。
因为他们回家前没打招呼,没来得及收拾房间,金玉霞只好安排孙兴和李建业以及公公睡一间,她去和婆婆睡一间。
领娣来娣姐妹俩去跟盼娣挤一挤。
对此,金玉霞很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没招待好家里的未来女婿。
李领娣并不在意,笑眯眯道:“辛苦三婶子了,我给你带的擦脸油记得用啊。”
回房间后,姐妹三个并排躺在床上说悄悄话。李盼娣躺在两位姐姐中间,问了不少她亲姐的事。
李盼娣这才知道,姐姐从来没放弃过学习,她白天在店里帮忙,每天晚上回去还要挑灯夜战到十一点。但即便这样,今年的高考还是再次失败。
“我可能天生就是脑子比别人笨吧。但是没关系,今年考不上就明年,考不上本科就读大专,再不济我就去参加成人高考,只要能有书读,我总是开心的。”李招娣拿到成绩单时还反过来安慰两位堂姐。
“我说我出钱让她去报个复读班,她还不愿意。”李领娣叹气道,“所以只能在店里给她放了张书桌,只要不是忙不过来,我们尽量不打扰她学习。”
忽然她又扬起一抹甜蜜的微笑道:“说到这个,我和孙兴认识还要多亏了招娣,那天孙兴来买衣服,他本来就是老师嘛,看到招娣在吵吵嚷嚷的环境中还能丝毫不被影响地潜心学习,就很好奇,才跟我闲聊的,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
李盼娣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听见二姐冷哼一声。这才意识到二姐今天似乎一直没怎么说话。
李领娣一顿,叹了口气道:“还在生我的气啊?”
李来娣一个仰卧起坐翻身起来,瞪着姐姐道:“我不反对你恋爱结婚,但是你忘了当年我们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吗?难道不是为了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吗?你确定你要婚后做全职太太?这不是又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了吗?”
李领娣无奈地笑:“可是孙兴他们家不想让我在外面做生意,觉得不体面。他们家也不缺这点钱。”
“那你就不能找个不嫌弃你的?”
“我都这个年纪了,哪里还轮得到我挑挑拣拣。再说我也确实累了,找个依靠不行吗?孙兴……他跟爸妈不一样,他对我挺好的。”
“你累,我就不累?你要把店里这一大摊子事儿都甩给我吗?”
“不是还有招娣吗?”许是知道自己理亏,李领娣越说声音越小,“实在不行,你再雇个人帮你?”
李来娣被气得胸口疼。
眼看两位姐姐越吵越凶,李盼娣忙做和事佬,抱抱大姐,又亲亲二姐,下床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李来娣喝完水,心情好歹平复了些。扔下一句“算了,你好自为之吧。”就背过身睡了。
李盼娣眨眨眼,她往大姐那边凑了凑,似懂非懂地问道:“大姐,全职太太的意思是结婚后不用工作赚钱了吗?”
“是呀。”李领娣这样回答道。
李盼娣皱着眉又问:“那就不用辛苦了,不是好事吗?”
李领娣神情复杂,她摸着盼娣的脑袋,喃喃道:“但愿是吧。”
*
婚期定在了年末,因为两家相距过远,李领娣是直接从婆家那边的酒店出嫁的。李盼娣已经放了寒假,跟随父母一同坐火车去参加婚礼,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甚至是她第一次踏出她们那个小县城。
一路上都在扒着窗户看车外的风景。无论是黄河还是高山,都让她连连惊叹,像是语文课本中描述的画面照进了现实。
李来娣生气归生气,倒也没在婚礼上落了姐姐的面子,她和李招娣一起做的伴娘。
一年多没见姐姐,李盼娣很想跟姐姐说话,可惜伴娘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她看着姐姐忙前忙后,都没机会跟她讲话。吃饭也没跟她坐一桌。
二伯一家又因为走不开没来参加,李盼娣叹气,她有点想念二伯家的小堂姐了。这里都没有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陪她说话。
婚礼结束后,李招娣本来想着父母来都来了,不如带他们多玩两天再回去。可惜两口子觉得多住一天就得多花一天酒店钱,大城市买饭吃也贵得要命,非要回去。
李招娣无奈也就跟着回老家过年了。
因为这场婚礼,李招娣在堂姐们店里帮忙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堂姐二人也重新和家里恢复了正常联系。
大概是因为姐妹三人都没少给家里买东西打钱,倒也没人多说什么。
就连李招娣说到做到,在家的每一天都在帮妹妹捯饬各种各样的发型,也没被向来嘴毒的奶奶讥讽。
李盼娣头发又黑又密,仅靠大拇指和食指甚至握不住,李招娣想起自己因为熬夜学习而掉的大把头发就很羡慕,但又转念一想,如果脱发能换来考上大学的话,脱成秃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释然了。
打从李盼娣有记忆起,就一直留的长发,小时候是妈妈给她梳,通常是扎两条马尾,或者扎完再编成麻花辫。但无论是那种,都会把头皮勒得特别紧,经常梳得她呲牙咧嘴喊疼。
偶尔奶奶也会散发一下她为数不多的和蔼来帮她,但奶奶比妈妈更过分的是会往梳子上吐吐沫,李盼娣嫌弃得不行,就总是跑。
后来再大一点,她就开始自己梳头发,她喜欢把全部头发都梳上去,绑一个高高的马尾,简单方便还不会疼。
但姐姐非说最近流行刘海儿,于是用剪刀给她剪了个厚厚的刘海,遮住了眉毛,堪堪在眼皮上面。
李盼娣不太习惯,总觉得低头的时候有些挡视线。
“还好啊,我怕挡视线才给你剪的齐刘海儿,你是不知道我们店里的顾客,有好多人都剪那种斜刘海儿,遮住一只眼睛,要一直拨来拨去的。”
李盼娣想象不出来,不过很快她就不用想象了,年后开学第一天,她就发现总是紧跟时尚前沿的郑瑶瑶同学剪了个姐姐口中的发型。
“盼娣盼娣,快看我新发型好不好看。”郑瑶瑶同学双手托着下巴冲她眨眼,因为被厚重的刘海儿遮住了一只眼睛,看上去像是那个白云黑土的小品中说的“暗送秋波”一样。
李盼娣努力忍。
李盼娣没忍住。
面无表情掏出一只樱桃发夹给她把那缕头发夹上去了。
郑瑶瑶照了照随身携带的小镜子,表示:“哇,盼娣,还是你懂,这样更像非主流了耶。”
李盼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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