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盼娣学习很努力,每天认认真真写作业,积极请教问题。倒也不是多么爱学习,主要是她觉得自己身为班里的“老大”,要是考不过那些“小屁孩”,会很丢脸。
期中考试她考了第八名,在她前面的只有那几个上过学的孩子。但李盼娣还是沮丧了好几天,然后往老师办公室跑得更勤快了。
老师们都挺喜欢她的,尤其数学老师,因为李盼娣算数学得很快,一点就通,也就乐意多出几道加减法给她。
期末考试的时候李盼娣就冲到了前五,拿到了第三名的成绩。
她爱惜地摸了摸奖状,小心翼翼地把它卷起来放进书包,生怕压出一点褶子。
转头却看到同桌把第一名的奖状随手折了两下打算揣进兜里,顿时瞪大了双眼抓住对方胳膊喊道:“瑶瑶!你干嘛!”
郑瑶瑶无辜地眨巴了两下双眼,顺着李盼娣的视线看了下:“啊,你说这个?”
她晃了晃手里的奖状,挠挠头:“幼儿园的时候我就收到好多,我家墙上都贴不下了。”
李盼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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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盼娣是想把奖状贴在堂屋墙上的,就像很多同学家一样,让别人一进门就看见。可惜奶奶不同意,骂她张扬。
于是只好在姐姐的帮助下,珍而重之地贴在了她们俩的房间。
*
腊月二十八,李盼娣的大伯二伯拖家带口回了村。大伯大娘常年在大城市打零工,但没房没户口,两个女儿只能在老家上学,初中没毕业就跟父母一起出去打工了。
二伯跟着二娘住在镇上老丈人家,二层小楼,一楼用来开了家包子铺,两个堂姐大的在镇上读初三,跟李招娣是同班同学。
小的读小学四年级,比李盼娣大两岁。因为年龄相仿,是堂姐妹中最能跟李盼娣玩得来的。李盼娣一见到她,顿时就把弟弟抛到了脑后,拉着手叽叽喳喳说话。
金玉霞好不容易把儿子哄睡,怕她们吵着儿子,于是给她们两毛钱,打发她们去小卖部买瓜子吃去。
李奶奶见状又免不了阴阳怪气:“挣多少钱啊给两个丫头片子这么花。”
说归说,倒也没拦着。其实平日里金玉霞给女儿零花钱她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她主要是看不惯给老二一家花钱。
按理来说,老二一家是生活最宽裕的。逢年过节的没少往回拿东西。李爷爷李奶奶应该欢喜才对。可惜了,谁让他不要脸面不听劝非去住老丈人家,李爷爷李奶奶就心里有疙瘩。
当着村里外人的面还好,都是她的好儿子。
但关上门,对着二儿子二儿媳妇连带着两个孩子,就经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前些天下了很大一场雪,这两天天气放晴,雪慢慢融化,路上满是泥泞。但这并不能阻挡两个孩子对于小卖部的热情。
李盼娣没买瓜子,怂恿小堂姐跟她一起买了两包辣条。俩人躲在外边偷偷吃完抹干净嘴巴才敢回家。
*
第二天吃过午饭,李盼娣看到大娘带着大姐出了门,大姐脱下了自己做的旧棉袄,穿上了城里买的毛衣,又套了一件粉红色的棉服,配着牛仔裤小皮鞋,时尚得不得了。
李盼娣看得羡慕极了,就去扯她妈妈的袖子,小声说:“妈,今年过年还没给我买新衣服呢。”
每年她也只有这一次买新衣服的机会,平日里都是穿姐姐们小时候的旧衣服。
李奶奶听见了眉毛顿时一竖:“什么新衣服?我看你像个新衣服!”
李盼娣瞪眼:“你们大人说话不算数!”
金玉霞摸摸女儿的脑袋,叹了口气,道:“弟弟还小,妈实在没空,今年就算了吧。听话。”
比起奶奶,李盼娣还是愿意听妈妈的话,只好闷闷不乐地点头说:“那好吧。”
李奶奶还不放过她,念叨着:“你大姐那是去相亲才打扮呢,你别急,不就是新衣服嘛,等你相亲那时候奶奶出钱给你买。”
“妈!”金玉霞嗔怒道,“瞎说什么呢,她才多大!”
李盼娣眨眨眼,把刚才的不愉快抛到脑后,问道:“什么是相亲?”
“就是到岁数了,要找个人结婚生娃过日子。”金玉霞尽量给她解释。
李盼娣不理解:“可是大家不都在过日子吗?为什么一定要找人才能过日子啊?”
“小孩子家家的,别胡说。”
李盼娣很不喜欢这句话,总是这样,每次她都什么疑惑,大人们就会用“小孩子别瞎问”“小孩子别胡说”来打发她。
*
傍晚,大娘又带着大姐回来了,大娘脸色很不好看,大姐一回来就闷头进了屋里趴在炕上抽噎着哭。
李盼娣听大人讲话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总得来说就是那个男的嫌弃大姐之前在城里谈过对象,觉得她不正经。还嫌介绍人不早说,不然她就不用来见这个面了。
李盼娣依稀想起来,去年的时候是听说大姐在打工的地方认识了一个男生,在谈恋爱。可惜大伯大娘都不同意,他们把闺女带到城里去打工,本意是希望闺女能勾搭个城里人,带着他们翻身的,可不能让闺女再找个外地来打工的,那图啥呢?那还不如回老家相亲结婚呢,好歹图个稳定。
于是逼着闺女分了手。
本来是瞒着男方那边的,也不知道男方是去哪里打听的。
李盼娣跟大伯家的大姐二姐都不怎么熟,她还不记事的时候,两位姐姐就出远门打工了,一年到头也就回来那么一两次。
但姐姐们对她不错,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好吃的。
她看大姐连饭也没吃,就忍不住也跟着难受,端着一碗稀饭给大姐送了过去。
大姐本来已经止住了眼泪,正坐炕上发呆。见全家只有小妹关心自己,又忍不住哭出了声。
“哭哭哭,就知道哭。”大娘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推门进来,她拧着大姐的耳朵,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说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跟城里那个小子那啥过?”
“我没有!”大姐崩溃大喊,去撕扯大娘的胳膊。
“那今天,男方那边为什么说你不检点?我看他说得没错,你就是不老实,不要脸!你丢死人了你。”说着另一只手不断地在大姐身上连掐带拧。
李盼娣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她看得出大姐被拧得很疼。
她懵懵地想扑上去救大姐,反被气疯了的大娘一把推开。
于是又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去找其他大人。
此时女人们正在灶屋里洗碗和面准备大年三十的贡品。
堂屋里坐着的只有抽烟打牌的男人们,面对李盼娣的求救,他们神情尴尬,但没人动。
李建业把李盼娣抱起来坐自己腿上,反手甩出两张牌:“双枪,我赢了,嘿嘿,给钱给钱。”
“爸!”李盼睇急得在他怀里直扑腾。
李建业没办法,这才劝了句:“大哥,要不你看看去?这大过年的,别老打孩子。”
李大伯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个烟圈儿,呛得李盼娣咳嗽了好几声。这才起身往里屋走。
李大伯一进去,很快骂声哭喊声都渐渐平息。
李盼娣松了口气,怏怏地从爸爸腿上跳下去,回自己房间了。
半夜,李盼娣被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
她下意识缩进姐姐怀里,睡眼惺忪地问:“怎么了?”
李招娣紧紧搂着妹妹,面色惨白,声音发抖:“大姐……大姐喝农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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