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之后，修思每天都无所事事等毕业典礼，等入职。
这天，修思被罗森特叫去学校开了个组会。人不少，组里人来得很全。
新进来的，修思眼熟的就小于一个，其余的一直跟别人干活，接触不多。
组里原本就六个人，罗森特是导师，加上五个今年毕业的博士生。
只有修思成功留校。
先汇报总结了最近各项目的进度，然后就是手里相关工作的交接。
修思是老人，带人是逃不掉的。顶着对面殷切的求知目光，修思默默叹了口气。
“还有件事，”正事说完之后，罗森特说了个别的，“月底的时候我这边有个和临川的交流项目，会去那边呆上几天，得带几个人，你们有谁愿意去的联系我。”
这活，说白了有点吃力不讨好。
说着公费旅游，但去了就没日没夜干活，不毕业的在忙期末考，毕业的都在忙活这几天回家，有的典礼都不打算参加。
满屋子人，也就小于听到之后立刻举手报了个名，而修思，犹豫不定。
散会之后，修思和小于一道回家，小于显然对这消息始料未及，极度兴奋。小于不爱向家里额外要钱，但前几天打的针又确实不便宜，拮据得正发愁，“本来还在愁回家机票的事，这下可好了，先不跟我爸妈说，吓他们一下。”
为了不让她到时候过于失望，修思狠心泼了她一瓢凉水，“别太乐观，会很忙，也在家待不了多久。”
“再忙，逛个夜市吃个饭看个电影的时间总是有的吧，来了快一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回家。”小于很好满足，“再说了，回家不能待太久，一两天最佳，玩够了我火速滚蛋，省得彼此相看两相厌。”
修思有被她逗到。
“学姐你不回家吗?”小于转了个话头问她，“这边应该也没什么太忙的了吧，不回家看看吗？”
修思实话实说，“还在纠结。”
“好吧，最好还是回去胜利，咱们还能作伴。”
晚上睡前，修思照例进游戏，意外看见好友在线。
终于被她逮到了。
没作犹豫，修思立刻点到了他所在的位置。看环境，应该是她之前误点进过的那个房间。
这么久过去，还是苍茫一片，一点装饰物都没有。
修思进来得匆忙也没选皮肤，于是现在的形象是一比一的等身虚拟形象，套了件游戏里最常见的装扮。
看着不远处的舒克，修思竟然冒出一些羞涩来，她攥了攥衣角，故作自然地走上前去，“你工作忙完了啊？”
许乔木本来在坐着，见她来，右手拄着地撑起身来，因为脚麻，还晃了个趔趄，慢吞吞回她，“忙完了。”
“工作不易，舒克叹气，你这样弄得我都有点怕上班了。”
许乔木草稿都不打，“其实还行，个别时候会忙，大多数时间还好。”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修思嫌站着累，一屁股坐到地上，坐下后又嫌两人身高差太多，于是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他也坐下。
许乔木在离她不远处坐下，“什么问题?”
“你之前不是说过你是学计算机相关的吗？我想问，那你和Wonderland有关系吗？”
从第一次见面修思就觉得他对Wonderland情感不一般，之后也试探过几次。他对Wonderland的维护要远远多于一个普通玩家。
而且，一个普通玩家怎么会能肆意篡改自己的ip地址。
“有的。”许乔木不想对她撒谎，“参与了一部分制作。”
即使猜到了一些，听到他亲口承认感觉还是不一样，修思问道，“所以你就是传说中那个很厉害的开发者?”
许乔木虽然被夸厉害很开心，但还是纠正她，“是团队一起，不是我个人。”
“那难怪了，要维持这么大一个游戏的运转维护，的确会很忙。”
虽然修思对他消失几天颇有微词，但想到，他是在维护两人交流见面的载体，也就没有那么气了。
但这几天的空白的确让她晃神。
再次见到他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不再满足只在游戏里，对着一个虚拟形象，面对随时会再次失去联系的情况。
“我月底的时候……”修思刚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我就是进来跟你说一声，那我先出去了，还有点收尾工作。”许乔木丝毫不怀疑自己现在的姿态像落荒而逃。
“哎等一下，”怕他闪退，修思语速也比平时快很多，“那你下次什么时候能再玩游戏啊？”
许乔木含糊不清，“很快。”
“很快是多久?”修思出奇执着。
许乔木垂眸想了想，回她，“后天晚上老时间，可以吗?”
“好。”修思不多纠结，得到回答就放人，那你好好工作。”
退出游戏，修思立刻给罗森特发去自己也想同行的请求，并在十分钟后得到了许可回信。
修思想，下次见的时候摊牌。咱们都坦诚点，见一面吧。
我早就知道你是谁，你也知道我是谁了吧，就算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
修思藏了很多问题想问，还没等到去问当事人，象征着硝烟的小信鸽就自己送上门了。
约好的当天下午，罗佳佳得知修思月底会回临川，第一时间给她打来了视频。
刚接通，容不下修思说一句话，那边简直滔滔不绝，“思思！你真的要回来?不是逗我的吧?你哪天回来啊?一共待几天?几点的飞机啊?我去接你！”
修思好容易捡了个话缝，“具体哪天还没定，飞机票买了会告诉你的。”
“那你回来了还走吗?”
“要走的，这次是跟着导师过去做苦力，还要回来毕业典礼和入职。”
“噢对，忘了。”
“那你……”修思好几年没回来，她又不傻，交换年年都有，怎么就今年愿意回来了。结合过去一段时间，罗佳佳很难不八卦。
“你这次回来不是因为交流这么简单吧，我猜你还要见个人，这人我还认识。”
修思不上套，“当然啊，要见你的。”
“…………别跟我扯这个。”
“你和某人要是和好了的话记得请我吃饭。要不是我顺他的意，从他那儿抢来眼镜给你俩创造机会，你们俩闷油瓶不知道啥时候说上话。”
修思嘴角的笑突然凝住了，“眼镜是你从他那拿来的?他那怎么会恰好多一副啊？”
罗佳佳兴致一高嘴上就没把门，也压根没想到两个人还没聊到这，“那游戏都是他带人开发的，想要什么没有啊。”
原来，比“参与”的重量重得多。
所以他早就知道是自己了。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表明身份呢？
开始的时候因为别扭因为有气，那他打算什么时候说呢？
如果自己不迈出一步，他打算两人以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吗？
偶尔约着一起玩游戏，对彼此的近况一无所知，随时会失去联系。
但说到底，他要比自己勇敢得多了。
也行，省得她晚上还得想话问。
修思很快调整好了自己，重拣笑容，“放心吧，机票定了第一时间就发给你，回去了请你吃饭。”
“好诶！那你住哪啊？回家住吗？”
“嗯……会回家看看，但不一定会住。”
“那你来我这住吧。”
“学校肯定会给我们提供住宿啊！再不济，小组也会一起找地方住的。”
“对噢，”罗佳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一高兴脑子就短路，那我等你回来！”
“好哦！”
修思比约定时间早一些进入游戏，选择了临川副本，三中门口。
不怕许乔木找不到，点一下按键的事。
修思坐在道边慢慢等，时不时看一眼时间。
这段时间也玩了好几个副本，但修思得承认，临川虽然是最晚上线的一个，但也是最还原最身临其境的一个。
可能是因为开发它的人对临川的感情就会不一样吧。
三中门口的石像，几个人合抱粗的树木，对面一排小卖部，甚至收废品的npc，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修思毫不意外地涌起了悲伤，这座学校承载着她许许多多的快乐和拧巴。
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分钟，许乔木也出现在了校门口。
他今天的皮肤也不再是舒克，看上去也像是等比例的现实人物，只是欲盖弥彰地戴了口罩。
修思自然先问起了这个，“怎么戴了口罩?”
许乔木眉毛轻挑，“可能因为不自信?”
修思有一肚子的话要讲，有了开场白那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不再难开口。
“我跟你说过我是临川人吧？”修思直奔主题。
许乔木眼底一丝诧异，顺着她接道，“说过啊。”
“但我一直在英国读书，很久没回去了。因为之前的一段时间我特别不开心，所以就很怂包地逃走了。”
谈及这个，许乔木的眼神也变得严肃和认真。
“但是我现在就有个机会回去，导师在临川有个交流，我在纠结报不报名。你觉得呢?”
修思一股脑说完，看向他，期待他的回答。
“我觉得……”许乔木像是不太理解她的意图，“你想回就可以回啊。”
失落猝不及防占据上风，修思低头不甘心问道，“是吗?你这样想啊。”
“那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再抬起头时，修思没想过给自己留退路，本来也没什么退路。
“你们这游戏原来可以随随便便就改ip的吗?如果只是因为你是开发者，噢对，还是个头，就可以改的话，那对我们玩家也太不友好了吧。你说对吗?”
修思忘了有多久没有叫出这个名字，原来近乡情更怯的应用范围这么广。
想叫出口时竟然有些哽咽，但她控制住了，“你说对吗?许乔木。”
明天休息，下章开始进最后一段回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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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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