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王艺川的红色法拉利分毫不差地停在林多言面前。
驾驶座上是位腿长到在超跑里略显别扭的男人，眼睛偏灰色，应该有混血基因，颜值颇高。
王艺川从车上下来，凑近林多言的耳朵：“这位你先接触接触，本来都不在上一场饭局里，特意给你从别的局里捞过来，我去另一台车坐，这台车留给你们。”
林多言有些别扭：“川姐，也不用吧。”
完全不认识的人，就被这么封闭在狭小的超跑空间里，多少有些怪异。
王艺川用手支撑着跑车的顶部，满脸笑容看着她，有种胜券在握的拿捏感：“林多言，你好好想想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后面那几辆车上的颜值可都比不上这位。”
“我……”
林多言刚准备开口，后面一辆车里有人从车窗户探出身子来冲这边喊：“川姐，走不走啦。”
“走走走。”王艺川趁着林多言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顺势把她推进开着门的车里，伸手过去替她系好安全带，“既来之则安之，今天就好好听我的安排，这还只是个开始。”
关门之前，她跟驾驶座上的人打招呼：“Albert，交给你啦。”
说这话时，脸上的wink快把林多言都迷倒。
车子启动后发生的事情只能用抠脚趾来形容。
倒不是无言的尴尬。
林多言天生就带着话多的属性，多少是有不希望话头掉在地下的本能。
也就是因为这样，两个努力不想让氛围冷下来的人，都在边回答对方问题时边想下一句怎么聊下去，看似轻松却用尽全力，还是每个话题都聊不过三句就自行终结。
后来聊到林多言开始怀疑自己，直到最终选择放弃。
好在车内的氧气耗完之前就到达目的地。
下车林多言长舒一口气，有被关押十年放出来重获新生的自由感。
王艺川偏在这个时候从后面的车里过来挽她的手臂：“多言，这位怎么样？”
“可能还是富有传统中华文化的男人比较吸引我。”
“啧啧啧。”王艺川努努嘴，“你就是喜欢江风眠这种国风小白脸。”
林多言白她一眼：“再提那三个字我动手了啊。”
王艺川赶紧用手捂住嘴，指缝里溜出来几个字：“呸呸呸，晦气。”
这家店并不是传统的KTV，是有独立包厢的夜场。王艺川家世好，交际圈子广，是当初宿舍里的百晓通，还在读书的时候就不止一次邀约大家一起出来体验一下。
不过宿舍里其他三位都是传统家庭的孩子，最多去去普通清吧，这样的场子林多言真还是第一次来。
刚进门就毫无预兆体验了一把振聋发聩。
场子里的人都在跟着音乐扭动身子，林多言像没见过世面的刘姥姥，在大观园里看什么都新鲜。
她以为自己会不卑不亢，新鲜到底，被这样的景观扰得完全忘记了自己被甩的事情。
可现实是，等啤酒刚上桌，她就被王艺川变着法子灌下了好几杯。
酒量本来就不好，空腹喝得还急，没多久林多言就面红耳赤，被撑得跑了几趟厕所。
还没见识到传说中一排男人站着被挑选的场面就彻底醉了。
模糊记得的场景是，她抢了不知道谁的麦克风唱起了《后来》，开口第一句“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眼泪已经哗啦啦流了下来。
场子里的朋友们都没有任何前情提要，只知道这位是川姐的大学室友，这一出哭得大家算是明白了**分——
这位姑娘应该是失恋了。
那位灰色眼睛的Albert举起杯子过来碰碰：“酒解千种愁，醉醒了就好了。”
这副混血的脸叠加中式的调调，有种荤素搭配的恰当感。
从这里起头，王艺川的一群好友们都来安慰了几句，其中的几杯酒她代为喝了，剩下的没挡住还是下了林多言的肚子。
本来也是来买醉的，林多言想喝个痛快，第五次站起来去卫生间的时候，总算是酒壮怂人胆，趴在王艺川耳边问：“小哥哥们呢？”
王艺川坏笑：“等下就安排。”
不过，真相是，哪有什么小哥哥，现在严厉禁止这样的行为。
本来准备好安排的人，都是王艺川在接到电话后，短短半个小时内筛选的几个信得过的单身兄弟。
有两个还是当初在朋友圈看过林多言照片主动问起过的，那时候她还跟江风眠谈着，王艺川三两句就打发了。
今天提起还有机会的时候，私聊里已经开始了雄竞，踊跃报名的人立刻占满了席位。
世界就是这么现实，长得美的学霸就该这么抢手。
作为良心好友，王艺川兼顾各方面指标筛选了一轮才安排进现在的场子里。
等林多言出去，她立刻热火朝天在屋子里安排起剧本来。
以至于过了一会儿林多言挽着一个完全陌生男人的手进门时，所有人都傻了眼。
林多言泪眼中带着笑意：“果然是川姐，找的小哥哥够帅啊，我喜欢这款。”
王艺川的笑容有一秒是僵住的，不过立刻随机应变给边上的人使了眼色，让大家按兵不动，看看接下来的发展。
等别的朋友们开始继续唱歌，王艺川挪到林多言身边问：“这男的，你哪里捡回来的？”
林多言：“门口啊。我看他在门口排队的样子，不是任君挑选吗？”
“啊……是是是。”王艺川答应着，看看边上那个男人的表情。
十分沉着淡定。
心里的第一反应：没想到真还有这样的服务。
既然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也就不是问题，王艺川冲那个男人使了个眼色：“今天把她陪好，钱我按照江湖规矩里的最高级别出。”
那男人无奈地别过了脸，低头看一眼整个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林多言，眉头紧皱。
王艺川心里感叹一句：那么好看，出来干这个真是有点可惜。
而后说：“不打扰你们了。”默默退到那边去跟朋友们摇起了骰子。
林多言的眼泪从先前那首《后来》开始就没再断过，像泄了水的闸门无从拦截。
“喂，你醉了。”那个男人用一只手把她推起来，试图让她身子坐直。
可是酒精的威力让一切都显得徒劳，推起来的下一秒她又软塌塌的落了回去。
林多言发自内心问：“你们做这一行是不是很辛苦啊？”
头顶上有无奈的鼻息声：“……”
林多言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慢慢渗进男人的衣服：“是吧，要是没有什么难处，一个男人怎么愿意来做这样的事情。”
“什么事情？”
“陪吃陪喝陪玩啊，”林多言把脑袋转了个方向，试图躺到沙发靠背上，却怎么也找不到受力点，差点摔到沙发下面去，反倒被那个男人用手捞了上来。
出于人急救的自我反应，林多言的手勾上了他的肩膀。
她不自觉地笑了笑：“身材不错。”
因为接触到了后背肩胛肌的轮廓。
那男人没说话，却能明显感觉到身体有些紧绷。
林多言平常真不是个随便的人，跟江风眠在一起了快一年才拉上手。
可是这个花钱买来的男人身上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安全感，让她今天一直发毛的内心终于得以平息。
林多言实在没力气，两只手挽过脖子，脑袋靠在他的胸间，迷迷糊糊说着：“借我靠一下，有这个服务吧？”
那男人终于开口：“平常都这么玩儿的？”
林多言没回答实情，不想露怯，装作对这些套路都很熟悉的样子，手往下滑到腹肌，答：“要不是今天喝多了，玩的比这个更大。”
头顶传来男人戏谑的笑。
这笑像一颗炸弹落进了林多言的火药库，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人的心态随之炸裂。
说话都比刚的声音高了三度：“今天被人甩了不说，连陪酒的人都瞧不起我是不是？”
这声音立刻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还好背景音乐还播着，才不至于显得过分突兀。
王艺川招呼大家：“继续唱啊，别停，我去看看。”
她走过来凑近像胶水一样黏着的两个人：“多言，言言，还有其他几个候选，这个不喜欢的话，你要不试试剩下的？”
找知根知底的总比眼前这位不知道哪里来的牛郎安全些。
没想到这话又激起了林多言的反骨，喝醉酒的喉咙里坚定地回复：“我就偏好这一款的，别推销其他人了。”
王艺川也拿她没法子，只能低声在那男人的耳边说：“钱算我的，你陪好啊，好姐妹今天需要极致的安慰。”
男人不语，算是默认？
王艺川看他的表情推断，应该是刚出来混的，还带有不沾尘世的疏离感，又安慰一句：“没事，做多了就习惯了。”这才安心离开。
林多言重复一次：“对，以后你就习惯了。”
她突然想起寝室里另一个室友胡欢玩乙游里戳腹肌的桥段，当初她还嘲笑这样的行为无趣，现在有个真人摆在面前，她低喃着：“出来干这一行的，都得有腹肌吧？”
没等那边回答就用食指戳了上去，对方因为拒绝反倒用力让薄薄的腹肌凸起。
林多言觉得好笑，像在调戏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边说着肌肉的学名边一处处戳过去。
林多言：“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熟悉这些肌肉吗？”
男人还是保持静默。
她脸上露出无奈的笑：“从小学画画，人体结构背得明明白白，要不是家里非让学什么金融专业，我现在应该在做自由的画家，也不会遇到那个狗屁江风眠，现在好了，毕业就要被关进办公室做纺织女工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男人明显身子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舒缓下来。
李千周努力略过江风眠这个名字，尽量平静地问： “找到工作了？”
林多言哼哼鼻子：“算是吧……”
“算是？”
“嗯……今天刚接到offer电话。”
“哪家公司？”
“宇宙厂，宇宙中心，”她特意把眼泪在他衣服上蹭了蹭，“你要是当初好好学习，现在也不用在这样的场子里工作，完全可以去找一份大大方方能上得了台面的事情……”
那男人又笑了，这次倒是没有恶意，简单答：“是。”
林多言觉得他孺子可教也，还在佯装成熟探索肌肉的手终于停下来，弱弱地说了一句真心话：“谢谢你今天陪我，让我觉得安心很多。”
声音很轻，却如鼓点重重地落在了男人的心上。
林多言游走在他身上的手放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没再说话，身体的暖意透过肩头传递过来。
穿着短袖，手臂上的肌肤裸|露，稍微移动就有可能会碰到不该碰的部位。
他就这么僵直地坐着，两个人之间除了头作为支撑，再没有别的接触点。
从坐在对面的王艺川的角度看起来，组合起来的形状像个大写字母D。
这样的场所林多言不会再来第二次，而身边这个男人此生也必然不会再见第二面，林多言像找到了能畅所欲言的树洞。
极为放松地问了句：“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安慰自己这样也不算轻浮，毕竟在无数的外国文学作品里，文豪们也是在开放的酒吧里找到了带给他们灵感的吉普赛女郎。
男人却没有回答问题，只说：“你醉了，早点回家。”
林多言有要教他做业务的意思：“你很奇怪诶，做你们这行的不是应该趁着现在给我推销贵到离谱的洋酒？最近是没有业绩指标压力？”
他又笑了笑，模糊的气息有勾人的撩拨感：“的确挺懂行的样子。”
“那是。”她说着又抬起手想戳过去，半途被男人抓了手臂再放回身侧。
林多言有些不满，反问：“摸是另外的价钱是不是？”
李千周：还真是另外的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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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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