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点头,想了想,道:“对!特别难看!那种程度就跟我今天刚领了军饷,晚上就被人盗了一样难看!”
“......”薄屹寒冷嗖嗖地看他,“你放心吧,不会的。”
五一嘿嘿一笑,认同道:“那是当然,属下肯定不会弄丢军饷的。”
“......本王说的是,一时半会儿不会给你发军饷的。”
“……”
姜满无奈笑了声,道:“然后呢?”
五一拉回正题,“反正他看到银票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对我特别好,好到让我害怕,没几天就说粮食准备好了,还把我带到城楼上去看,湖州那马道四通八达的,粮食一车一车的运。”
“不对劲,”薄砚尘支着下巴,说:“本宫记得,龚今良本来就是二哥的人,他能到现在少不了二哥和陆家提携。咱们原先猜测龚今良和贺大元是一伙的,那贺大元敢停止转运上面少不了二哥,可他的反应,倒像是很害怕二哥一样。”
“那我就猜的没错,”薄屹寒指尖点了点桌子,“你们想啊,贺大元是被贬到湖州的,他被贬的时候,那是二十年前了,那时候老二刚几岁,你,”他冲着薄砚尘抬下巴,“还没生呢,所以他任职湖州刺史肯定不是老二运作的。他敢干这事,那就是确定了会重新开战,谁能这么确定会重新开战?”
他和薄砚尘对视一眼,而后齐齐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姜满。
姜满:“……”
薄屹寒凑近,笑得有点谄媚,给她倒茶,“这时候就得彰显咱们合作的好处了,来,说说。”
姜满漫不经心撇了他一眼,“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从来都没听过你们说的那个贺什么的刺史。按照你说的,他上面是我们的人,那长安有这么一位潜伏了二十年的大人物,我不可能不知道,就算真有这么个人,那个刺史更得横着走了,他那么怕二皇子做什么。”
薄屹寒觉得有道理,“也是。”
五一听他们说这么弯弯绕绕的有点头疼,“王爷,属下这差事是不是办的还行?”
“你想要什么赏?”
“属下什么都不要,就要几天休息,这些个日子不在家,想夫人了,想陪夫人好好呆几天。”
薄屹寒大方地说:“左右最近事情不多,你去吧,陪够了就回来。”
“多谢王爷!”五一哈哈笑着,像风一样跑出去了。
———
姜满吃饱了有点困,坐在椅子上无聊得很,把脖子往披风里缩了缩,看着薄屹寒。
这人敲了敲自己脑壳,有些泄气,“好歹先把粮食的事解决了。”
外面云鹤过来禀报:“王爷,宋大夫忙完了。”
薄砚尘赶紧站起来,“你们吃吧,我去送阿姐,太晚了,不安全。”
薄屹寒眼神追着他,薄砚尘几步跨了出去。
姜满也站起来,“你也别想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明白的,我也回去了。”
薄屹寒跟着她,想抓她的手,姜满仿佛知道,躲开了。薄屹寒只抓了斗篷的一角。
“我发现你有点……”姜满看了他一会儿,想了想措辞,说:“每次喝了酒,就要发疯。”
“我今日就喝了一点,好着呢。”
“那还不放开我。”
薄屹寒非但没有放开,还站的离她近了一步,直白道:“我有点不高兴。”
姜满好脾气地开导他:“这一世确实有很多事情和上一世不一样了。或者是因为你我选择不同,很多事情从前不起眼,现在被放大了。所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
姜满心里了然,猜他说的是吃饭前让自己投靠他那事。想了想,慢悠悠道:“王爷,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也不是这事......是别的。”
姜满忽然来了兴趣,面向他仰起头,“不是湖州的事,不是让我投奔你,那咱们还有什么事?陆家?”
她抬起头的时候,平日里微微上挑的青墨杏眼显得格外光亮,带着水光,眼中有微微的好奇,清澈透底。
薄屹寒喉咙一紧,缓了缓,才继续说:“就是觉得,有点慢。”
“?”
姜满摇头:“不明白。”
薄屹寒低头凑近,目光炙热又热烈,“你跟我这场棋,下的太慢了。我有点着急。”
姜满用了须臾时光明白他的意思,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红,幸好她平日里淡定惯了,饭厅里蜡烛燃的不多,很昏暗,所以不太明显。
薄屹寒目光一点点的从她双眼往下移,到高挺小巧的鼻子,再到那发红饱满的唇上。
那眼神太炙热,姜满觉得心里直打鼓。
她很乱,一会儿想到自己处境,一会儿想到姜国,一会儿又想到面前的男人。
想的太多太多,直到被薄屹寒一句话打断了复杂的思绪。
他说:“我想吻你。”
“轰”的一声,姜满忽然脑子一空,双手捏的很紧,眸子水汪汪的泛着墨青。
等她能反应过来的时候,薄屹寒已经凑她很近了。
近在咫尺,这人忽然停住了。
低哑着问:“怎么不讲话,行不行?”
行不行。
是故意**还是真的询问,姜满一时没分清,但她觉得这话跟废话没什么区别。
嘴角的笑意僵着,姜满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火,依旧绷着脸没说话。
薄屹寒抬手,拇指轻擦过姜满的唇角,轻柔又暧昧,语气恳求又坚定,他又说了一遍:“想吻你。”
还是没得到回应。
他只好伸手,去拨开姜满脖颈间斗篷的狐毛,先前受的伤已经一点痕迹都没有了,白皙光滑,细长诱人。
手指温热,感受不到触感,只感觉他的两根手指温柔摩挲,像是不经意的模仿着什么,轻柔得啄了一下。
“!!!”
好似被人踩了尾巴,姜满猛的推了他一把,没用多少力气,所以薄屹寒丝毫未动。
姜满的手就这么搭在他的肩上,远处看像拥抱一样。
屋外下人们嬉笑着,声音传了过来。窗棂微开,树梢的一支枝叶不知何时悄悄探了进来,带着长安独有的朦胧月色和重重薄雾,姜满的美目染上一层别样的水汽,她手指下意识去捂刚刚被触碰到的位置,努力抑制着自己快跳出来的心脏。
那里火热。
怎么不好意思了?
姜满觉得奇怪。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反应?明明不是第一次和人亲密,她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她真的不知道。
所幸,她没答应,薄屹寒也没有再做什么别的。
战王府里没什么活,下人或在屋里或在院中三三两两歇息。
薄屹寒把人送回青一阁,回来后坐在书房窗边,外面齐涑五一正在和几个侍卫比赛射箭。
他慢慢盯着某处不知在想什么。
而青一阁里,姜满抱着白猫坐在窗边,外面薄雾弥漫,小小房间内昏黄一片,江面上有许多小舟,小舟上有孩童玩乐,声音偶尔传进来,惹得白猫不悦的喵叫。
姜满却低着头沉思。
两人不约而同,都想起了上一世薄屹寒被陷害后,在永王府那次意外的拥抱。
狭窄的书架与墙壁之间,两人身体与身体贴着,屏着气息,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薄屹寒当时想的是:死就死吧,够了,足够了。
说起来有点可笑,外面太子与永王在商量怎么把他叛国的罪名坐实了,他在这里还想这些。
“这次绝不能再给他翻身的机会!”
“殿下放心吧,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听到薄恒与永王的对话,姜满抬头看着薄屹寒,他侧头听着,借着微弱的光,能看清他脸上并无表情,好像说的不是他一样。
姜满听着他的心跳声,静静等着薄恒和永王又聊了两句,两人相继出了书房。
她松了口气,刚想开口,薄屹寒却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道:“再等会儿,等他们走远了。”
等了一会儿,薄屹寒这才先从书架后退出来,“抱歉,权宜之计。”
姜满摇头。
看着他要走,姜满叫住了他,“王爷这般处境,如何破局呢?”
薄屹寒没回头:“是我自己看错了人,我早就该知道,他不会与我这样出身的人共同谋事。”
“你就这么等死吗?我听......世子说,他们铁了心要你下狱。”
薄屹寒侧过身,微弱的月光洒进来,姜满看的不真切,却听得真切,“本王孑然一身,何惧死。若我的命能换朝堂安定,那我愿意赴死。”
其实这话逻辑不通,疑点很多,可是那时候的姜满根本没有别的心思去思考。
她颤着声音问:“那妾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薄屹寒不去看她,更多的是不敢看她。
他只是来找周浩拿出的通敌证据,是一封书信,他想看看书信上除了通敌以外还有没有写别的。
他没想着为自己洗脱罪名,也知道几乎不可能。
所以,这是他们最后一面。
很多话,想说,却于理不合,也违背纲伦。
薄屹寒立了一会儿,把满肚子的话删删减减,最后也只是说。
“永王追随新皇,往后也不会亏待世子。你必定荣华富贵,一生无忧。”
说完,他就离开了这里。
最后一面,匆匆一面,他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
薄屹寒斩首那日,姜满面上无常,晚上睡觉时却做个几个噩梦。随即她一病就是一个月,等她好转,姜国已经瓦解了南北两国。
天地茫茫,人海惶惶,生死两相望。
姜国终于完成了“大业”,那个头角峥嵘,意气勃发的少年将军也永远消失在姜满未来的漫长岁月里。
从前没有奢望太多,只是能见面就好了。
如今,再也见不到了。
那时的姜满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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