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的铃声撞在教室墙壁上,喧闹像潮水般漫过课桌间隙,李淮洲却攥着笔没动。草稿纸上的二次函数公式画得歪歪扭扭,笔尖反复蹭着“b?-4ac”这几个字母——直到桌角被轻轻碰了一下,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凉意,他才猛地回神。
谢默站在对面,浅灰色单肩包搭在臂弯里,白色校服领口扣得严丝合缝,连袖口的褶皱都被捋得平整。“说好的补课,现在开始?”他的声音很轻,像落在窗台上的粉笔灰,不会惊动人。没等李淮洲回应,已经拉开椅子坐下,书包轻轻搁在桌肚边,拉链缝隙里露出半本笔记本,米白色纸页上红笔圈画的痕迹隐约可见,干净得和李淮洲那本卷边、沾着墨渍的练习册形成刺眼对比
李淮洲张了张嘴,想说“今晚要去酒吧”,话到嘴边却变成含糊的“嗯”。他看着谢默从包里掏出笔——红笔、蓝笔、圆珠笔,摆在桌角,最后拿出根棒棒糖,浅黄色包装上印着细碎的花纹,轻轻放在两人课桌中间,像个心照不宣的标记。
“先看你上次错的题。”谢默翻开练习册,指尖点在一道几何题上,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泛着淡淡的粉色。李淮洲的目光却没落在题目上,只盯着那截悬在纸页上方的手指——比他常年握麦克风、擦酒杯磨出薄茧的手要白,连指节都透着干净的弧度。直到谢默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疑惑,他才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研究题目里的等腰三角形
“辅助线画错了。”谢默说着,拿起自动铅笔,笔尖轻轻抵在纸上。他身子微微前倾,校服领口蹭到桌面,带起一股淡淡的柠檬洗衣粉味,混着教室后排飘来的粉笔灰气息,轻轻裹住李淮洲。李淮洲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后背却抵到了墙壁,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谢默的手在纸上移动,铅笔线画得又直又轻,像怕戳疼了纸页“应该从A点垂直往下画,不是从B点往AC上连。”谢默的声音比刚才更近了点,呼吸落在李淮洲的手腕上,带着点温热的触感。李淮洲的手猛地一颤,手里的笔“嗒”地掉在地上,滚到谢默的脚边。两人同时低头,谢默弯腰去捡,李淮洲也伸手,指尖在触到笔杆的瞬间,刚好碰到谢默的手背——凉的,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牛奶盒,却让李淮洲的指尖瞬间发烫。
谢默把笔递给他,指尖轻轻蹭过他的指腹,没说话,只是耳朵尖悄悄红了。李淮洲接过笔,攥得太紧,指节泛白,低头假装写字,却连题目里的数。谢默凑过来看,肩膀轻轻靠在他的胳膊上,很轻,像片羽毛落在上面:“抄错了”他伸手拿过李淮洲的草稿纸,红笔在纸上轻轻画了个圈,笔尖没碰到纸页,只悬着,怕蹭到他写的字。
李淮洲盯着那个红圈,心跳得像擂鼓。他能感觉到谢默的肩膀还贴在自己胳膊上,能闻到对方身上越来越清晰的洗衣粉味。他突然想起昨天放学,谢默扶着醉酒的他一路回去,昨天抱着谢默哭了这么久,想起来就感觉丢人,想到这里耳垂,忍不住的泛红
“再试一次。”谢默把草稿纸推回来,手指不小心碰到李淮洲的笔杆,又赶紧缩回去,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攥着。李淮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乱,重新画图。这次没画错,却算错了勾股定理——已知向量 a=(2,3,4) 和 b=(1,-2,3),试找出一个向量 c,使得 a,b,c 组成一个向量基,然后把笔递给他:“再算一遍,慢慢算,别急。”
李淮洲握着笔,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突然抬头看谢默。对方正垂着眼,盯着他的草稿纸,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浅影,像蝴蝶停在那里。“你为什么要给我补课?”他问,声音有点干,“班里那么多人,你不用……”
“因为我想”谢默打断他,抬头时眼神很亮,像浸在水里的星星,“你上次月考数学才二十六分,再这样下去会留级的。”他没提那天厕所里说的“喜欢”,却把理由说得这么直白,让李淮洲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谢默没再讲新题,只是陪着李淮洲一道一道改错题。李淮洲还是会走神,会算错,可谢默从不说他笨,只是耐心等着,等他自己反应过来,再轻轻提点一句。有次李淮洲算得烦躁,把笔往桌上一摔,笔帽弹起来,滚到桌角。谢默没说话,弯腰捡起来,轻轻旋在笔杆上,然后从书包里拿出棒棒糖递过去,递给他:“奖励,歇会儿再算”
李淮洲捏在手里,包装纸的纹路蹭着指尖。他将棒棒糖塞进嘴里,雪梨味一股脑涌开来,伴随着浓郁的牛奶香,谢默看着他吃,自己没动,只是拿起那着圆珠笔,在手里轻轻转着,粉色包装在阳光下泛着细闪
“你用吧。”谢默突然说,把圆珠笔推到李淮洲面前,“你的不是没水了?”李淮洲看了眼自己桌角那块只剩小半截,没接,只是摇了摇头:“不用,我拿铅笔”
谢默没再劝,只是把笔往他那边又推了推,停在两人中间,像个没说出口的约定。他重新拿起练习册,指尖点在一道题上,却没立刻开口,沉默了几秒才说:“周末有空吗?我带了套模拟题”
李淮洲捏着棒棒糖棍的手顿了顿,想起老板说周末客人多,让他早点去帮忙。可看着谢默泛红的耳尖,看着对方手里攥得有点发皱的练习册封皮,他没说“没空”,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谢默的眼睛瞬间放松下来,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像被风吹开的花,连指尖都跟着放松下来,不再紧紧攥着
教室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后排的同学陆续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个。谢默收拾东西的时候,单肩包不小心蹭到了李淮洲的胳膊,他赶紧往回撤,却把里面的笔记本带了出来,掉在地上。李淮洲弯腰去捡,翻开的那页上,除了工整的数学公式,还有各种五颜六色的笔标出的重点
谢默赶紧把笔记本抢过去,塞进包里,拉链拉得飞快,耳朵红得像要滴血。“我该走了。”他说着,站起来,帆布包往肩上一搭,却看着谢默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白色校服在昏暗的走廊里,像团慢慢飘远的光
他捏着那跟棒棒糖,黄色包装蹭着指尖,却让掌心慢慢发烫。草稿纸上的错题还没改完,可李淮洲没再动笔,只是盯着那块橡皮,想起谢默刚才靠在他胳膊上的温度,想起对方呼吸落在手腕上的触感,想起那个没说出口的“喜欢”,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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