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水泼在脸上时,季简成舒服地喟叹一声,手里的毛巾胡乱擦着脸颊,溅起的水珠落在李淮洲的校服裤脚。“这水也太凉了,”他吸了吸鼻子,侧头看向谢默,“你动作快点啊,等会儿没水了,咱们就得用凉水泡脚了。”谢默刚拧开水龙头,还没来得及接水,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他掏出手机看了眼,眉头轻轻蹙了下,转头对李淮洲说:“周老师找我,说有点事要交代,你们先洗,我很快回来。”
“啥事啊,这都快熄灯了。”季简成嘀咕了一句,却还是挥挥手,“去吧去吧,记得快点”谢默点点头,把脸盆放在旁边的台子上,转身快步走出了洗漱间。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刚拐过走廊拐角就消失了。李淮洲盯着那处空荡荡的拐角看了两秒,才收回目光,伸手去拧水龙头——水流细细的,凉得刺骨洗完后就和季简成往外走,还没回宿舍,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混着几句含糊的笑骂,越来越近。季简成也停下了动作,抬头往门口看了眼,嘴里嘟囔着:“谁啊这是,大晚上的吵死了。”
话音刚落一抬头就看到,张强带着四五个高年级的男生站在宿舍楼下的小道上,将路堵得严严实实。他穿着件黑色的T恤,领口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地翘着,眼神落在李淮洲身上时,像淬了冰,带着股子没处发泄的戾气
李淮洲手里的毛巾顿了一下,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事还能有后续,当时张强撂下狠话,说早晚要找回来,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季简成也认出了张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伸手把李淮洲往身后挡了挡,扯着嗓子喊:“张强,你想干什么?这是基地,不是学校,你别找茬!”
“找茬?”张强嗤笑一声,往前迈了一步,鞋底蹭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我找的是他,跟你没关系,识相的就滚一边去。”他的手指直直指向李淮洲,眼神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上次你不是挺能打的吗?怎么,今天就你俩,没学霸帮你了?”
李淮洲从季简成身后站出来,手里攥着**的毛巾,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知道不能在这里打架——基地的规定贴在每间宿舍门口,打架不仅要写检讨,还要全校通报批评,严重的甚至会记过。可张强的眼神太刺眼,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你想怎么样?”李淮洲的声音很沉,压着心里的火气,“有话直说,别在这里装模作样”
“装模作样?”张强往前走了两步,凑到李淮洲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我就是想问问你,上次你不是挺横的吗?怎么,没那个学霸护着,你就不敢说话了?”他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恶意,“我听说你……好像是个没人要的野种吧,也就那个谢默眼瞎,才愿意跟你玩……”
“你他妈!”李淮洲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耳边嗡嗡作响,野种就算了,反正从小到大都听惯了,但是他居然说谢默……季简成也急了,伸手去推张强:“你他妈会不会说话?嘴巴这么臭,左转公厕”
张强被推得踉跄了一下,身后的五个男生立刻上前一步,把季简成围了起来。张强抹了把脸,眼神变得更凶:“怎么,想动手?我告诉你李淮洲,今天这事没完,上次你让我丢了脸,这次我就得让你加倍还回来!”李淮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能动手,一旦动手,肯定闹大了。他侧头对季简成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你去叫人,找谢默,还有宿舍里的,快点。”
季简成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趁那一群个男生没注意,猛地从旁边绕了出去,拔腿就往走廊尽头跑,嘴里还喊着:“张强你等着,少他妈动手动脚”张强没去追,只是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李淮洲:“叫人?你以为叫人有用吗?今天就算老师来了,我也照样收拾你。”他伸手,猛地推了李淮洲一把,“你不是挺能的吗?怎么不还手啊?还是说,你怕了?”
李淮洲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到了墙上,硌得生疼,他盯着张强,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他怕,不是怕张强,是怕自己一旦动手,就会毁掉谢默好不容易帮他维持的进步,怕自己又变成别人眼里那个“没教养的学生”
“怎么,不敢动?”张强见他不还手,胆子更大了,又往前迈了一步,伸手就要去扯李淮洲的衣领,“我告诉你,今天我……”
他的手还没碰到李淮洲的衣领,就被突然冲过来的人一把抓住,谢默喘着气,额头上还带着汗,眼神冷得像冰,死死地盯着张强:“想干嘛?”张强被抓得疼了,用力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谢默的力气比他想象中大多了。他转头,看见季简成带着班里的三个男生跟在后面,个个都攥着拳头,脸色阴沉,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硬撑着说:“谢默,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多管闲事!”
“他是我朋友,”谢默的声音很沉,没有了平时的温和,反而带着股子让人胆寒的压迫感,“你动他一下试试。”
张强被他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怵,却还是嘴硬:“朋友?你这么护着他干啥?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后面的脏字还没说出口,谢默突然松开他的手,紧接着,一拳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一声闷响,张强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捂着被打中的脸颊,鼻血瞬间流了下来。他懵了,瞪大眼睛看着谢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时那个安安静静一副事不关己的大学霸,居然会动手打人?
“我靠,疯子啊!”张强反应过来,尖叫着,“基地内打架是要挨处分的!你疯了吗?”
谢默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李淮洲身前,眼神里的冷意几乎要将人冻伤:“老子就算挨处分,也要拖你下水。”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落在所有人耳朵里,都带着股子不容置疑的狠劲。李淮洲站在谢默身后,看着他不算宽厚却异常坚定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只见过两次这样的谢默,都是为了他,没有了平时的温柔,却用最直接的方式,把他护在身后
张强被谢默的气势吓住了,却还是不甘心,抹了把脸上的鼻血,冲身后的四个男生喊:“上啊兄弟们!把他们给我打趴下!”那三个男生对视一眼,刚要上前,就被季简成和班里的男生拦住了。季简成攥着拳头,一拳砸在其中一个男生的肩膀上:“当我们几个空气啊”
一时间,小道上里乱成了一团。拳头砸在身上的闷响、男生们的闷哼骂声混在一起,吵得人耳朵疼。李淮洲看着挡在他身前的谢默,突然反应过来,攥紧拳头,冲上去对着张强的后背就是一拳——他不能让谢默一个人扛着,不能让谢默因为他而挨处分。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沈建宏严厉的呵斥:“都干什么呢!你们几个!”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门口。沈建宏和周屿站在那里,脸色铁青,尤其是沈建宏,深蓝色的制服领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敞开,镜片后的眼睛像要喷火,扫过满地狼藉和张强脸上的鼻血,声音沉得能滴出水:“反了天了!居然敢在基地打架!都给我出来!”
没人敢动,一个个都垂着头。周屿走过来,先是看了眼谢默和李淮洲,眼神里满是担忧,然后又看向张强和那几个高年级男生,眉头皱得紧紧的:“上楼”办公室里的灯光很亮,照得人眼睛发疼。沈建宏坐在桌子后面,手里拿着保温杯,手指重重地敲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说吧,怎么回事?”沈建宏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了张强身上,“你先说,为什么打架?”张强捂着还在流血的鼻子,眼神躲闪着,却还是硬撑着说:“是李淮洲先动手的!他……”“你放屁!”季简成立刻反驳,“明明是你先找事,还推淮洲,谢默拦着你,你还想动手!”
“就是,我们都看见了,是你先动手的”班里的男生也跟着附和。张强被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沈建宏皱着眉,转头看向谢默:“谢默,你说,到底怎么回事?”谢默站得笔直,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冰冷,回归了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看着沈建宏,声音平静却清晰:“是张强先找李淮洲的麻烦,还说了不好听的话,还先动手推了他,我才动手的。”
“什么?”周屿立刻追问,眼神里满是担忧——他知道李淮洲的情况所以平时小事基本也会纵容,谢默顿了顿,侧头看了眼李淮洲,见他低着头,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便继续说:“就是……很难听的话。”周屿的脸色沉了下来,转头看向张强:“你真这么说?”
张强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在周屿的目光下低下了头,不敢说话。沈建宏重重地叹了口气,手里的保温杯放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基地有规定,打架无论原因,都要通报批评,写检讨,明天早上的开营大会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谢默和李淮洲,眼神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尤其是你,作为学生榜样,居然也跟着打架,像话吗?”谢默没说话,只是垂着头。李淮洲抬起头,看着沈建宏,声音很轻:“是我的错,跟谢默没关系,处分我一个人就行。”
“什么关系?”沈建宏瞪了他一眼,“动了手就有关系,每个人都要写检讨,不少于三千字,明天早上七点前交给我,少一个字都不行!”从办公室出来时,已经快十点了。走廊里的灯已经灭了大半,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照得地面忽明忽暗。班里的那几个男生先走了,季简成拍了拍李淮洲的肩膀,小声说:“对不起啊,刚才我要是早点叫人,就不会发生这事了。”
“跟你没关系。”李淮洲摇摇头,声音有点哑,“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季简成还想说点什么,谢默却开口了:“你先回去吧”
季简成点点头,转身往宿舍走。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应急灯的光落在谢默的脸上,一半亮,一半暗。李淮洲看着他,喉咙里像堵着什么,想说“对不起”,又想说“谢谢你”,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走吧,回宿舍写检讨”谢默先开了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他伸手,轻轻碰了碰李淮洲的胳膊,“刚才没受伤吧?”李淮洲摇摇头,目光落在谢默的手上——他的指关节有点红,刚才打张强的时候,应该用了很大的力气。“你的手……”
“没事。”谢默把手背到身后,笑了笑,“过会儿就好了。”李淮洲的鼻子突然有点酸,他低下头,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小声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要写检讨,还要挨处分。”
“说什么呢。”谢默停下脚步,转过身,很认真,带着半开玩笑的意思看着他“我怎么能让男朋友被欺负呢”应急灯的光落在谢默的眼睛里,李淮洲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的那些委屈和不安,都被这双眼睛驱散了。他伸手,轻轻碰了碰谢默发红的指关节,声音很轻:“谢谢你。”
谢默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在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走吧”回到宿舍时,其他几个窝再一起讨论怎么写,李淮洲和谢默找了个靠窗的桌子,搬了两把椅子坐下,从书包里拿出纸笔。桌子很小,两人的胳膊偶尔会碰到一起,暖得让人心安
李淮洲握着笔,脑子里全是刚才在洗漱间的画面——张强的嘲讽、谢默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拳头砸在身上的闷响,还有谢默发红的指关节“还在想?”谢默见他半天没动笔,侧头看了他一眼
李淮洲的脸有点红,他低下头“没有”看着自己的检讨,突然想起口袋里的雪梨糖。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根棒棒糖,是早上顺手装进口袋里的
“给你。”李淮洲把糖递过去,声音有点小“甜的”
谢默愣了一下,接过糖,突然笑了。他拆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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