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的三个字砸在靳钰泽心上,像细雨落入平静的死水,泛起层层涟漪。
靳钰泽眸光微动,缓缓从床上撑起身,他看着时知远,笑了。
“时知远,我醉了。”
六个字轻飘飘落入时知远耳中,恍惚间,他对上一双空洞麻木的眼睛。
无力,疲惫......
那些以往不属于靳钰泽的情绪,此刻正笼罩着他。
时知远望着陌生的靳钰泽,甚至分不清靳钰泽说的是“我醉了”,还是“我累了”。
这一刻,他好像从未认识过靳钰泽。
“还不走?做戏要做全套,你在这是故意耽误我演戏?”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黯淡的眼眸燃起光亮,里面的情绪却被戏谑,警告取代,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时知远的错觉。
靳钰泽还是那个算无遗策的靳钰泽,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驱赶时知远这个扰乱他计划的“不速之客”。
醉酒,火灾,被困......
一切的一切都在靳钰泽的掌控中,苦肉计,是他计划不可缺少的一环。
受点伤,在医院躺几天,大不了丢掉半条命......
明明一切可以很顺利,他可以不被任何人怀疑拿到文件。
可是现在,时知远的出现,打乱了一切。
两个立场不同的人不该有过多交集,帝国皇太子不该救世家继承人。
时知远救他,只会提醒墨淮波今天晚上的火灾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靳钰泽闭上眼,松了口气。
终于,时知远要走了。
靳钰泽将自己缩在被子里,烟雾穿过被子钻入口鼻,房间的温度逐渐升高。
窒息感,闷热感......
难受吗?当然难受。
逃跑......现在还没到时间。
至少要等大火烧穿房门,火势蔓延进房间。既然要演苦肉计,那就演的逼真些。
“滴答!滴答!”
清脆的响声微不可察,却清晰地传入靳钰泽耳中。
为什么会有水滴的声音?
身上的被子被人扯开,靳钰泽睁眼,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
一条湿毛巾被甩到脸上。
时知远?!
冰凉的触感让靳钰泽清醒,他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时知远将他扛起来了?将他这个一米八几大个的人扛起来了?
“别乱动!”感受到肩上的人在挣扎,时知远呵斥道。
他一手拿毛巾捂口鼻,一手扛人本就吃力,哪禁得住靳钰泽这么折腾?
不过数秒,靳钰泽就从他肩上摔下来,一连后退数步,才堪堪站稳。若不是靳钰泽身手不错,怕是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多管闲事。”靳钰泽用毛巾捂着口鼻,声音沙哑。
见靳钰泽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时知远一脚踹开房门,浓烟霎时涌入房间,靠门的衣柜也在瞬间被火焰吞没,散出浓浓黑烟。
走廊火势极大,现在从走廊逃生几乎不可能。
“演戏有必要搭上自己的命吗?”训斥的话本能地想要说出口,可对上那双被烟熏得微微泛红的眼睛,时知远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
时知远走到靳钰泽面前,蹲下,语气中透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无奈与纵容:“上来,我背你下去。”
“一个不省人事的醉鬼该怎么在大火中翻窗逃生,我不知道,但怎么背一个醉鬼逃生,我知道。”
隔着湿毛巾发出的声音格外沉闷,靳钰泽却仍旧听得清晰。
房门被破开前,隔着门墙,房间内并未真正起火,只是被烟雾包围。但是现在......
大火顺着衣柜一路蔓延,靠近走廊的一侧,已然成为一面火墙。
靳钰泽没说话,将毛巾系到头上捂住口鼻,迅速趴到时知远背上,双手环住时知远脖颈。
窗外是时知远上来时早就安好的绳索,不过巴掌大小的东西吸在墙面上,下面挂着和指头差不多粗的绳子。
怎么看都不像能承受两个人重量的样子。
“时知远?你靠谱吗?”靳钰泽趴在时知远背上,在他耳畔轻喃。
也许是被时知远打乱计划格外不爽,也许是平常和时知远相处的习惯使然,哪怕在这种时候,靳钰泽也要抓住机会呛时知远两句。
“放心,摔不死。”时知远冷声回应,“怕摔抱紧点。”
这场大火从五楼开始蔓延,底下的楼层并未受到很大影响,至少在他们下楼的时候,没再有大量白烟往他们口鼻里钻。
许是背上还背着个人,时知远下楼的动作格外得慢,手臂上一圈又一圈缠着绳子,一点一点往下放。
耳畔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靳钰泽趴在他背上,好像睡着了般。
演得可真像。
时知远心想。
“时知远。”
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时知远颇为诧异,他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等待靳钰泽的下文。
“时知远,为什么要上来救我?”
沉闷的嗓音中不带任何情绪,可时知远却莫名听出一份执拗。
时知远反问:“我不救你,你打算怎么逃?从五楼跳下去吗?”
许久没有得到靳钰泽的回应,时知远顿了顿又补充:“余泽,从五楼跳下去,会死的。”
靳钰泽沉默片刻,轻声呢喃:“不会的。我有经验。”
最后四个字落入时知远耳中,时知远放绳的动作一顿,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问出口。
不知道怎么问,也没有身份问。
他和靳钰泽充其量只能算个合作过的室友,除了被迫分到同一组的考核,他们不会再有过多交集。于情于理,他都不该询问靳钰泽的过去。
“时知远。”
这是靳钰泽在他背上,第四次喊他名字。
没有得到回应,靳钰泽又唤了一遍:“时知远?”
时知远:“嗯。”
靳钰泽:“你讨厌我吗?”
时知远:“什么?”
不知道靳钰泽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时知远思考片刻给出答案:“不讨厌。”
经常被靳钰泽惹生气是真,觉得靳钰泽有威胁是真,防备靳钰泽也是真。但讨厌靳钰泽……时知远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他的声音郑重而又认真:“身为帝国的皇太子,我不会讨厌帝国的任何子民。这是我的职责。”
“呵。”靳钰泽轻笑一声,喃喃重复,“职责……”
这么中二的话,也只有时知远这个久居行宫,未经世事的皇太子能说出口。
他缓缓睁开眼,毫不意外地撞上花坛中的一点光亮。而时知远,显然对此毫无察觉。
靳钰泽不知道草丛里蹲着的是墨淮波安排刺杀时知远的刺客,还是墨家用来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的眼线。
反正不管是哪种,他的计划都失败了,从今以后墨淮波对他的信任度再难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
至于破坏他计划的罪魁祸首……
“时知远。”他开口。
“嗯?”
“我讨厌你。”
“……”
靳钰泽突然整这一出,时知远气笑了,他咬牙切齿:“我看你是真喝醉了。”
偏要在自己面前犯个贱。
“嗯,我醉了。”
可能是终于看见时知远吃瘪,靳钰泽因计划被毁而产生的烦闷一扫而空。
他趴在时知远肩上,不再吱声。
时知远感受逐渐被湿毛巾浸湿的布料,忽然也想送给自己四个字:多管闲事。
真是救了个祖宗。
……
虽然逃生的途中心情不是很顺畅,但好歹逃生的过程是顺利的。
时知远手上的那个装置,看着不靠谱,但确实结实。
两人从楼上下来,一切顺利,除了时知远被绳子磨得发红的手心,和他脚上那双为参加宴会特意准备的皮鞋,在与瓷砖的摩擦中,变得满是灰尘与划痕。
“没人,你下来吧。”
没人?
靳钰泽觉得好笑。
这片花园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但反正苦肉计演不下去,靳钰泽干脆破罐子破摔,也懒得再演。
他站在时知远旁边,扯下湿毛巾,塞给时知远:“物归原主。”
彼时才刚把绳索藏回腰带的时知远:……
好一个物归原主。
接过毛巾,时知远和靳钰泽各自离去。时知远的房间没受火势影响,他自然是直接回房间休息。至于靳钰泽,大概是装作酒刚醒的样子找墨淮波给自己再安排个房间吧。
不远处,墨淮波坐在机甲中,将他们的行为尽收眼底,而他旁边站着的,正是余胜。
“我是真没想到,你儿子和皇太子的关系竟然这么好,能让皇太子冲进火场救他。”
着火后,墨淮波本想着靳钰泽醉得厉害,自己逃生困难,特意去地库开了机甲,打算上去救他,甚至还通知余胜让他提前安排好医生,好让靳钰泽早些接受治疗。
谁知他这机甲刚一开出来,老远通过机甲望远镜就看见时知远爬到五楼的情景。
“余胜,你这儿子,可太有意思了……”
说完,墨淮波也没看余胜表情,自顾自打开光脑。
他安排人刺杀时知远,刺客还没来得及动手,时知远就去救靳钰泽了,也算阴差阳错躲过一劫。
不过现在嘛,也该动手了。
墨淮波下达命令:可以动手了。
……
另一处花坛,靳钰泽看到这条信息,微微勾唇,回了两个字:“收到。”
地上是昏迷不醒的刺客,靳钰泽嫌恶地将光脑重新给他们戴上,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今晚这些刺客醒不过来,时知远那也安全。
就当他还时知远救他的人情……
他不欠时知远的。
主角火灾逃生的方式是有问题的,现实中请勿模仿哦~
这章感觉氛围还差点,之后应该还会修[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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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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