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鬼新娘,也是红煞。
此刻的她拿下了红盖头,脸上点着金钿朱翠,是位气质风韵的古典美人。
周遭又出现了另一幅画面,通红的配色和锣鼓的喧嚣声彰示着这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但随后也发生了如文家一样的惨剧,只是这次的主角就轮到了婚礼正中的新娘身上,她惊恐地看着周遭的惨景放声大哭,柔弱的女子并不知道这里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这不怪你。”鬼新娘开了口,声音温柔,语速不急不缓,“我们都不怪你。”
他们都知晓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眼前的这个人不过和他们一样,都是受害者。
“不必自责。”
“带着周围人的期望,快乐的活下去,这是我们想看到的。”
没了这里邪气的支撑,鬼新娘也快消散了,她笑了笑,摸上了周清鹤的头,片刻后便消散了。
“谢谢你解脱了我们,我可以随我的郎君去了。”
木船重新掉在地上。
“好...”
“好......”
周子秋泣不成声。
——
“你们这是怎么了?!”崔永乐从周子秋的手里接过文溯,在确认文溯没什么大事之后才松了口气,看向周子秋,“都发生什么了?”
周子秋将文溯放在床上,叹了口气,将木船递给了崔永乐,船身上的符文已经消失,除了血红的船身之外与过去没有两样。
崔永乐不知这是什么,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但他依稀能在心里猜到这个恐怕和过去有关,大致看了看后便还给了周子秋,但一抬头时他又愣住了。
“小,小秋!”崔永乐慌忙上前,抽出几张手纸堵住了周子秋的鼻子。
“嗯?”被崔永乐堵住鼻子时周子秋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垂眸看了一眼扔到一旁的手纸上那黑色的血液,心里明白了些许。
“这具肉身快要支撑不住了。”
周子秋闷声道,死期临近,他竟有些期待。
“我再给你找,我再给你找一个。”
崔永乐最不想听到这话,他站起身就要打电话联络,却被周子秋伸手拦了下来。
“没有用的。”周子秋抬起头,“我的魂魄如今齐全,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就不是我了,要赶快找到我的尸身。”
找到我的尸身,然后毁掉我。
崔永乐转过头不肯看周子秋。
过去的记忆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脑海里,年幼的他被父亲带到周子秋前,他当时尚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说周子秋是青灯的魂,他只知道,这个好看的大哥哥笑着对他说:“小朋友,你好啊。”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可就算我不找回我的魂魄,我也会慢慢的失去理智。”周子秋说道,他之前突然停止接取求助就是因为这个,他当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力量有些不受控了,为了防止突然彻底失控,他才停止接取求助。
“相信我,好吗?”周子秋笑了,“说不定你还能赶上我的投胎。”
崔永乐仍没有动,只是好久后才无可奈何道:“好。”
哪怕是谎话,他也信了。
...
“唔...”
文溯痛呼出声,意识回笼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有多痛,仿佛被人拆解后又重组一般,不过他已经习惯这种疼痛了,不过几秒便稳住了自己的心神,睁开了眼睛。
“醒了?”一直守在床边的周子秋出声问道,站起身给文溯递了杯温水。
“...嗯。”文溯泄出声气音,从床上坐起身接过了水杯,“谢谢。”
“没关系。”
对话到此为止,房间又沉寂了下来,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种沉默。
周子秋不知道文溯知不知道他的身份,文溯也不知道周子秋有没有受什么伤,毕竟是他故意将周子秋带去的那里。
不过,还是文溯率先开的口:“对不起。”
“嗯?”正在想怎么开口询问的周子秋听到文溯说的话很惊讶,不明白为什么文溯突然向他道歉,“怎么了?为什么道歉?”
“我故意把你带到文家只是想见到他们。”文溯开口解释道,“但我没想害你被那鬼新娘带走,我没想的。”
周子秋笑了,他摇了摇头:“这不怪你,而且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不是也打伤了你吗?咱俩扯平了。”
“...好。”
“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找我?你是不是...”周子秋的笑容带上了严肃,他看向了文溯,未说完的话里是只有两人才懂的意思。
果然,文溯点了点头:“我早就猜到了。”
周子秋微楞,他还一直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片刻后失笑:“何时猜到的?”
“去管荥解决孙家的事情时就有了猜测。”文溯想了想,“在禺南时还看到了一些东西,确认了我的猜测。”
那确实很早了,周子秋想,至于文溯说的看到一些东西指的应该就是在阴阳交界处看到的,他原本还以为文溯什么都没看到呢。
不过这样也好,周子秋不需要再去解释什么了,但有一事他仍要和文溯去说:“对不起。”
文溯笑了一下:“这是怎么了?不是我道歉就是你道歉。”
“是你家里的事情。”周子秋从床上站起身,他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盒子放到文溯身前,“我不确定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而死,但你应该想过我为什么能保持理智,没有化成凶煞。”
文溯垂眸看向这个盒子,并未立刻打开,而是再次抬眼看向了周子秋:“因为这个?”
周子秋点头:“这个算是其中之一吧,在我死后有人作法将我的一魂一魄分别镇压在两个地方,横死的煞气也被压制住。”
文溯挑眉,伸手将这个盒子拿了起来晃了晃,里面不知装着什么,晃动间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可他想不明白这和他家人有什么关系:“所以?”
“记不记得昌南村的事情。”
周子秋这么说,文溯就明白了。
当时他看到那些人是怎么杀死自己妻子时就隐隐感觉到了和他的曾经有些关联,他们的经历太过相似。
“时间过得太久了。”周子秋的声音染上沙哑,“有些东西就开始不受控制了。”
说着,周子秋站起了身,朝文溯鞠了一躬:“所以,对不起。”
可文溯却在这时问了周子秋一个问题,一个让周子秋彻底愣住的问题:“为什么道歉?”
“...我刚才不是说了?”
“是,你说了你被镇压的事情。”文溯抬眼,“可那和我的家人被杀有什么关系?”
周子秋更不能理解文溯的意思:“怎么没有关系,你是因为我才——”
“我的家人被杀只因为我的无能。”文溯打断了周子秋的话,“是那时候的我太弱小,不能挣脱控制。”
“你...”周子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他内心的震惊,他不相信有人能够挣脱束缚,不过这确实是文溯,或是谢行舟会说的话。
文溯察觉到周子秋的表情有些不对,他皱了皱眉,是那个什么谢行舟吗?他知道他和谢行舟的性格有些相似,可他不愿意被当成别人。
他转开了话题:“还有,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周子秋不知道文溯会问什么,如果问一些很稀奇古怪的问题他又该怎么回答。
文溯察觉到周子秋的纠结,笑了一下:“放宽心,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被杀死的?”
“...?”周子秋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道歉?什么时候被杀也是一个错误?”文溯的目光定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就像你说的,被控制着杀了人,那无论是杀人的还是被杀的都应该去找那个控制了他们的人,但那个人是你吗?”
周子秋迟疑了片刻,终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那这不就结了?你根本不需要道歉。”文溯总结道。
周子秋被文溯的话说服,但他仍有一个顾虑:“但那个人是我的皇兄...”
“他是你哥哥又如何?”文溯再次打断周子秋的话语,“只要那个人不是你自己,你就不需要为任何不是你自己犯下的错误道歉,要道歉也该是你那个哥哥。”
周子秋再一次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我还要谢谢你。”文溯笑了一下,缓和了这有点僵硬的气氛,“谢谢你让我重新见到我的家人。”
周子秋也笑了:“那就好。”
“对了,”文溯想起了什么,调笑道,“我该叫你周清鹤还是周子秋?”
周子秋抬眼,对上的就是文溯带着揶揄的眸子,他有些无奈:“怎么叫都行。”
文溯装作深思熟虑了一番:“那我还是继续叫你小美人吧。”
周子秋白了文溯一眼。
当周子秋离开,整个房间只剩下文溯一人时他才将那个盒子打开,而里面装着的赫然就是他在梦中见到的那个木船,而且似乎恰好就是他拿起来的那个,因为他亲眼看见谢行舟的血将这个木船染红。
经过时间的磋磨,这个木船已经不似当初的那样鲜红,暗红的颜色透出一股不祥的气息。
文溯将木船拿了出来,打量了片刻后,突然笑了,却并不是平时很阳光或者挑衅的笑容,而是嘲笑。
谢行舟,你也不过是个保护不了自己所爱之人的废物。
我曾经也是,但我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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