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寻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双手在空中胡乱抓一通，身子前后摇晃，终于往后坐到地上。
他呼吸颤抖，近乎恼羞成怒：“谁？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滚出来！！”
没有回应。
堂姐走过来：“你刚刚差点自杀。”
“我自杀？特么是有人谋害我！”
“但是在外人看来，没有谁在逼你，你可能是梦游，或是突然想不开，就自己走到阳台跳了下去。”
“......”
郭寻捏紧拳头，盯着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只是一些推测，没有石锤。”堂姐咽了下口水，“你是不是觉得，今天一整天倒霉透了？虽然没受什么伤，但就是好像随时会在下一秒死去...”
“别说废话！”
“...我朋友，也遇到了类似的事。”
只不过她的时间更早一点。
去游乐场，头发差点被绞进旋转木马。
游乐园不敢去了，改到下河游泳，鳄鱼在后边一路追杀。
因为过于疲惫，骑电动车回家时没注意看前方，她的头差点被叉车砍下。
那些间接导致她遭遇这些事的人好像都神情恍惚，对自己做的事没太多印象，最后也只是道歉了事。
某天晚上，她甚至做了个梦 。
梦里，她好像身处一片暗不见光的深海。
她的四肢都被插上钉子，像个拥有知觉的人偶，分明剧痛难忍，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只深海怪物摆布。
她实在难以忍受，便问它，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怪物说：
“随波逐流的浪花啊，你的归属应是大海，凭什么置身事外？”
朋友家里比较信一些事，就去找了大师算卦。
“那人的意思是，她说了些不干净的话，惹上东西了。什么桃木剑、十字架、大蒜，她全都试过，一点用都没有，也变得像你这样，神经兮兮的。
“实在走投无路，她便开始尝试更多看似离谱、荒唐的办法。
“比如，用‘圣水’洗自己的嘴，坚持杜绝脏话，念经，还有...向所有被她招惹过的人道歉，无论是现实中还是网络上。
“也不知是哪一项起了作用，总之，她现在活下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也要把这些全部做一遍？”
“应该不用，因为，出现这种状况的不只有你们。”
堂姐点进一个微聊群：“她当时在网上找了很多方法，意外发现许多人都和她一样。于是他们组了个群，大家一起在群里想对策。我出于好奇也进群了，不过进的比较晚...”
她话没说完，手机被郭寻一把夺过。
“......总之，他们当时正巧说到自己近段时间做的事，有人总结了一下共同点，发现——其中一项，是都在网上以恶劣的词汇造谣过他人。”
郭寻冷笑：“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就这么点破事？这不可笑吗？幼稚。”
“随你信不信，反正他们都向被嘴过的人道歉，那种现象就明显出现了好转。后来，又有人发现了新的事情。
“群里有位成员是个追星女，她特喜欢吃瓜，对于自担之外的明星，嘴起来毫不留情。而那段时间，被她造谣过的人，只有一个。”
堂姐翻到那段聊天记录，于是那三个字大喇喇地露出来，刺进郭寻的眼睛。
这个名字，他当然认识。
因为，他也骂过他。
就在几小时前。
在那之前，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明星嘛，谁没几个黑料了？
说不定自己编纂的那些其实是真的，只不过没人发现罢了。
“现在，越来越多人选择公开向他道歉，敷衍的不行，道完歉后又去造谣别人的也不行。而且...”
她看了眼群名旁的人数，每次退出重进，那个数字都在变化：“...道歉的群体，越发庞大了。”
郭寻没作反应，还在翻着聊天记录，眼睛要钉在屏幕上。
“...凭什么？我不过是在网上说了几句话，有必要这样对我吗？甚至到了要把我逼死的程度！”他紧咬下唇，怒火中烧，“我不会道歉的，绝对不会！”
“就算这样，你以后发言也注意点...你不会还打算做什么吧？”堂姐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开口，“虽然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但他毕竟是明星，你一个普通人，拿什么跟他抗衡呢？”
“去联合！”郭寻已经下定决心，“群里这么多人，肯定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受这气。只要遇到异常的人足够多，我们集体向公安机关举报，群众力量大，总会引起重视的！”
说干就干，他另外拉了个群，并观察群成员动向，将可能志同道合的人拉进群。
一开始，大家还有些小心翼翼，后面就逐渐放开了本性：
【哥们我是真觉得离谱啊，我也没说什么，他那件事本来就一眼炒作啊，怎么报应就报到我头上了】
【什么报应？我看是小人报复！明星挨骂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就他这么玩不起？真不是个东西】
【如果他是无差别攻击，说不定官方人员中也有受到迫害的，我们的赢面很大】
【可是，这种有鼻子有眼的“以暴制暴”“有仇报仇”方式，就...你们不觉得很幼稚吗？所以，做这事的人真的是他吗？我感觉更像是某个心理年龄不大的孩子】
【靠！你家孩子动不动威胁别人性命？？这他妈得是个狼孩子吧！】
【敢对老百姓耍这种阴招，谁知道他私下还害过多少人？严查！必须严查！】
他们以地区为组又分了几个小群，在里边接龙联系方式和附近的派出所，又约了个时间线下会面，分批举报。
然后被警察赶出来了。
“同志，我们是唯物主义，不要信这些东西。”警察盯着他们，眼神愈发犀利，“还是说，有人向你们传播了类似思想？”
坏了！要被当成邪教了！
众人费劲口舌解释，却又拿不出任何证据。恶心不到唐玉律不说，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毕竟，虽然经历了如此多的“巧合”，他们身上是确实没什么伤的。
他们只是差点死了而已。
众人走后，一位年轻的新警察小声嘟囔：“我倒觉得他们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你看看你身上的制服，你穿着它还敢信什么牛鬼蛇神是吧？”
“不敢，不敢，我就说说。”新警察连忙离开。
小群的失败很快传到大群。
原本，剩下那些没道歉的人中，大部分就是在观望他们的情况。
现在后续一出来，那还倔什么呀，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他们可不想看到达摩克里斯之剑在头上悬一辈子啊！
【@小鼠不吃饼：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说那些话真的只是觉得好玩，没想到会给@STOALS-唐玉律 先生带来那么大的困扰，我发誓以后上网发言一定三思而后行。以下是我的手写道歉书，不奢求您的原谅，只希望您能看到】
群体壮大后，道歉内容逐渐离谱起来：
【@祖宗啊：我有罪！我忏悔！！我是罪人！！！我知道我狗畜不如，可恶至极，罪孽满身，命不足惜，@STOALS-唐玉律 我在此给您嗑八十八个响头，这是视频，之后我会直播写万字检讨书，关公在上，如果我有任何弄虚作假，马上血流一地，粉身碎骨，永世不得上天堂！欢迎大家来监督！！】
而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就是骂唐玉律的言论明显变少，向他道歉的人声势浩大。
甚至一度冲上热搜。
互联网有个不甚明显的特色——风光大葬。
十年老店兢兢业业无人问津，一朝倒闭，好像所有人都成了它的“假如式”赛博老粉：
早就听说你很良心，假如你还活着就好了，我一定会买爆。
又或者是各种因故而亡的人们，若有自媒体账号，当天就热度飙升，直接成为百大up。
在很多人印象中，这还是互联网第一次如此大规模地向某个明星道歉。
网友们冥思苦想，抓耳挠腮，终于一拍脑袋，大彻大悟。遂来到唐玉律相关视频下集体刷起：
【R.I.P】
【一路走好】
【逝者安息，无意冒犯】
【啊？我担死了？啊？？】
糖粉们震撼有加，悲伤与迷惑交杂在一起，颤颤巍巍来到围博搜索“唐玉律”。
啊，头像还没变成灰色。
唐玉律的账号暂时没作任何表态。倒是他的大粉【糖上结霜】在超话里发了一条置顶围博：
【活着！没死！！！】
闹了个大乌龙，路人们哭笑不得，便好奇地问他们道歉的原因。
众人都十分老实地阐述了自己在网上说过的话，内容全面，字字泣血，就差剖心剖肺。
说这些时难以避免的要提到霸凌事件。路人吃瓜吃的正开心，突然品出一丝不对劲。
我明明想的是，吃明星的瓜来娱乐娱乐，可是这怎么看都娱乐不起来吧？
这分明就是性质极端恶劣的刑事案件啊！
而且就是最近才发生的！
为什么我没听说过？
路人们连忙赶去唐玉律和陶曾柔的主页，最上面就是几条完完整整的事件链。
这瓜，越吃越心惊，越吃越胆寒。
如果说前面的铺垫都是干草，只有悲凉，那么牧容沙最后一次对祁云所做的事，无疑成了泼在干草之上的滚滚热油。
而事件结局，就是最后的火星子。
——【凭什么霸凌者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观众们本可以选择沉默，但这火星同样点燃了他们，震惊与哀痛迅速转化为一种更为激烈的情绪：
【太可恨了，太可耻了！简直就是榆希人的耻辱！三天之内我要看到这几个畜生死无全尸！！】
【真是让人心寒，这次必须要发声，我可不想以后我的孩子也被人推下楼】
【未成年又怎样？谁不是从未成年过来的？我敢说我就做不出这么残忍的事，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根本就不是孩子，而是不折不扣的恶魔！】
【家长绝对有问题，特别是那个莫名其妙跑去上厕所的男的，绝对是谋杀，必须严查】
【拽着同学的头发反复拖上楼又扔下去，这特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这是蓄意虐杀！死刑！必须死刑！！】
霸凌事件，在经过几日的沉寂后，终于燃起滔天大火，彻底出圈。
下两章是万字大长章。
其实严格来说是9k字，不过四舍五入一下，应该也算万字？（目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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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烈火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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