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酒卿看到赵汀这副做作又傲慢的姿态,顿时心生恶心。
贺谏山低眼观察蒋酒卿后,再重新审视地形。
蒋酒卿憋着一腔怒火,但凡只要再有一丝半点惹怒她的话语,这饭指定是吃不上了。
赵汀扭着腰,捂嘴笑道:“好久不见呀,赵疏。哎呀……我一时忘了,你已经不是姓赵了,已经攀上高枝当凤凰了。”
说完一句,她又扭头跟赵以歌唱双簧:“尊贵的小姐,不知道奴婢说得对不对呢?这是奴婢新学的词句。”
赵以歌用丝帕掩嘴,道:“赵丫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攀上枝头变凤凰是贬义词,蒋妹妹如今是大家闺秀了,你这样揭人伤疤,不大好。”
鸣鸢心里已经在打颤了,以前她跟蒋以北出门会宴,可从来都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她也想过这些王公贵女心思多,但没想到如此会歹毒。她只能在一旁按兵不动,看看蒋酒卿如何应对。
蒋酒卿冷笑一声,那声冷笑附近四五个人都听得见。
她自嘲道:“本以为这群人只是刁难一下,没想到是我低估了别人。”
赵汀继续一唱一和:“小姐,怎么能算是揭人伤疤呢?我说的都是事实呀!赵疏当时确实是‘山鸡’。”
她眼珠子转动着,发现除了蒋酒卿之外的众人都在津津乐道地听她说故事。
于是她得瑟道:“当初咱们村里的孟成,跟咱们的赵疏在芦苇地里,我都看见呢。那个孟成可是看见哪家漂亮姑娘都要玷污一番呢,所幸我娘亲将我保护得很好。不像赵疏妹子的母亲,完全不管她的。”
鸣鸢的手都在发抖,她不明白为什么同为女子,这些人一定要对另一个女子三番四次泼脏水,使她背负一辈子的污名。
且不论这事真假,她们都太歹毒了。
然而,这些非人的经历,全都烙印在蒋酒卿的心里。蒋酒卿已经兀自冷笑了,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她会拼死保住自己的清白,最后从虎口里跑出来。
她万万想不到当时赵汀躲在附近,但是把她没被玷污说成被玷污,这种事倒是不难想。蒋酒卿的笑十分阴冷,似乎又重新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沼泽地”里一般,她的眼睛如负伤的狼的眼睛一样,死死地盯住她们。
在屏风后听着的夜凰夜几乎按捺不住,准备起身了。
赵汀绘声绘色地说道:“当时呀,在芦苇地里,那个孟成抓住赵疏……”
“放肆!”贺谏山拔刀后,踏着长桌上去一把揪起赵汀的领口,把她整个人摔在地上,用刀剑抵着她的脖子。
他高声道:“我从青州就一直跟随蒋酒卿,孟成欲行不轨之事前就被我出手将其重伤。当时蒋酒卿衣衫完整,孟成一根手指都没碰到她。”
抵着赵汀喉咙的刀尖已经沾染上了鲜血,显然贺谏山已经动了杀意。
贺谏山厉声道:“这毒妇在高堂之上公然污蔑蒋酒卿清白,就此伏诛!”他高举黑色的长刀,只要再下一刻,这个贱婢就要身死刀下。
“死在我的手上,你也不冤。”贺谏山低声道。
他已经撇去了朝堂规矩,心中只有江湖道义,他的影子就如同当年师父一般。坐在长桌上边上的王公贵女全都吓得花容失色,几乎要落荒而逃,但她们已经吓到脚软了,根本跑不了。
“拿下!给我拿下这个侍卫!你竟敢在长公主的长乐宫里杀人,你是活腻了!”赵以歌一边疯狂的挥手,一边嘶声裂肺地吼道。她的侍从仆人一拥而上,正想将贺谏山拿下。
“镪——!”的一声剑鸣响起。蒋酒卿站起身抽了鸣鸢的佩剑,直直地将它插|进长桌!
她厉斥道:“我看谁敢!”
她的声音响彻整个夜宴大殿,此时她已经不再理会所谓繁琐冗长的庙堂规矩,将它抛诸脑后。
蒋酒卿踩上长桌,拔出长剑站着贺谏山的身后。此时的长乐宫中金碧辉煌,但夜宴的金杯玉盏已经散落各处,一派繁华却又迷乱的景象。
站在中央对抗众权贵的两人,深知只有背后之人可以依靠。
蒋酒卿把剑尖对着因惊恐失声的赵以歌,她铿锵有力地说:“赵以歌,若文能治你,那我熟读鋆华三千司律将你绳之于法。若武能治你,我习四海之武必戕你于剑下!谁敢拿他,我必将殊死抵抗!”
鸣鸢也毫不示弱,她高声道:“今日诸位恶行,鸣鸢必当悉数汇报,他日靖北侯府再来逐一讨还。”
赵以歌是丞相之女,她自然有底气站着,但是她这并非是勇气,只是强撑面子罢了,其他人早就吓哭了。
“夜凰长公主到——”长乐宫的宫人提着嗓子尖声宣告。
从屏风的后面,端庄高雅的夜凰缓缓走向他们,她头戴金色羽凰高冠,身穿“耀夜星辰”广袖裙。她面容祥和,眼中除了无尽的平静,看不到别的一丝情绪。盛装出席的她,犹如夜幕里,立在枝头的凤凰。
贺谏山和蒋酒卿一个持刀一个持剑站在杯盘狼藉的桌上,众人惊吓不止,但他们依旧背对着对,准备拆招。
“要是长公主怪罪,大不了一死!”她想。
“如果他们从三面伏击,可以走鸣鸢身后那条路。”他想。
夜凰走到桌前,她旁边的太监正想发怒斥责,但是被她抬手拦下来了。
她心如止水一般,平静道:“小酒一来就动了刀剑了,这不合礼仪。你们把刀剑放下吧,下了桌,这夜宴不吃完谁都不能走。”
蒋酒卿有些踌躇,毕竟赵以歌的仆从还没将利刃收鞘。她不动,贺谏山更加不会动。
夜凰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来人——把地上的丫鬟压下去,送往慎刑司审问。剩下的人,我数十下之后,若是不收刀剑,则按照律法处置。十——”
“镪!”的几声,所有人都把刀剑收了起来。接着蒋酒卿和贺谏山也识趣地翻身下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接着所有长乐宫的仆人都开始七手八脚地收拾那片杯盘狼藉,贵女们也噤若寒蝉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一切很寂静,也很吵闹。
方才先是推杯换盏的说笑声,再有针锋相对的骂声,再到现在叮叮当当的收拾碗碟声。
在这喧闹又紧张的气氛之下,蒋酒卿和赵以歌四目相对,大家都仿佛要吃了对方一般。
贺谏山收刀入鞘之后,他的左手就一直搭在刀柄上,以防再生变故。
而鸣鸢收剑入鞘后,也用手掌抵着剑鞘,但防的是蒋酒卿再次冲动拔剑。
“本想跟长公主搞好关系,但现在肯定得罪她了,再把杨婧捞出来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了,看来只能下次找机会了。”蒋酒卿暗忖。
“也不知道这长公主心里盘算的时候什么主意,我在这里动了刀剑,现在还不治罪,莫非等下要秋后算账?”她的眉毛挑了挑,四处观察着其他人的动向。
“有内力的人,站位全都变了——原来他们袖子里藏了袖箭,看来鸣鸢那条路现在不可取了,得再想一条。”贺谏山从宴会开始到现在,思考得至始至终都是保全蒋酒卿逃亡的方案。
“开宴——”夜凰身边的宫人高声道。
随后从屏风的两边鱼贯而入两排端着玉盘珍馐的黄衣侍女,她们玉手青葱,身段轻盈,端着佳肴的时候,真的好像蟾宫的仙女一般。
就在她们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时,宫里的琵琶声也开始奏起了。
这场夜宴跳舞的是倾国倾城的舞女,上酒上的又是波斯运来的葡萄美酒,烹饪的菜肴也都是举国数一数二的御厨做的,如此,却让在座的人都如鲠在喉、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夜凰长公主看上去只有廿五廿六的岁数,但她端坐在主位,俨然一副老派的模样。
夜凰面带微笑地说道:“今日宴请诸位,本是靖北侯的委托。近来,他寻回曾经遗落民间的胞妹,今重新相认,乃是幸事一桩。靖北侯有耳闻,诸位贵女对此事甚是关怀,所以,干脆让本公主宴请各位,方便你们彼此相识。诸位,吃得可尽兴?”
在座的贵女举杯敬酒,齐声道:“十分尽兴,谢长公主盛情邀约!”
……
悠扬的丝竹声响起之后,舞女们便开始在舞台的中央表演了,大家的吸引力都集中在表演上了,这个时候正是适合窃窃私语的时候。
蒋酒卿扯了扯贺谏山的衣角,他便俯下身来,问道:“是不是要跑路了?”
蒋酒卿附耳说道:“不是,我是想谢谢你刚才……”
贺谏山道:“不用谢。”
说完之后,他又重新回到后面站好了。
这样的恩情她难以言表,因为贺谏山当时并没有救她,但是却愿意说谎来帮她化解这场危机。
即便她现在清清白白,可是谁又会相信一个小姑娘能从虎口逃生呢?除非有人替他作证——贺谏山。
这夜宴的欢歌雅乐总有停止演奏的时候,现在在桌上流转的佳肴也会有成为残羹冷炙的时候。
歌舞表演后,在座的人可以随意走动,跟自己的好友叙叙旧,现场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金銮,欢歌,推杯换盏,也许它们就象征着蒋酒卿现在过的高贵的生活一样,就怕是虚幻泡影,终有一天消散无踪。
“小酒,跟我来。”一声陌生的呼唤把蒋酒卿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她定睛望过去,发现是长公主在向自己走来。
1.日更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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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污名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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