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这丫头……”
林掌柜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瞧着面前这少女身着鹅黄色衣裙,梳着垂鬟分肖髻,上头坠着几颗璎珞珠子。
这打扮分明是大户人家的贵女,怎得杀起价来忒像个混迹商场的老狐狸!
“林掌柜你这铺子地处偏僻,又远离闹市,附近住户又都是临清本地人。”纪禾嘴上应对着,心里暗自计划着盘下这家食肆后,可以专门用来卖朝食。
“这样,屋契我出八十两银子连带着食肆内桌椅厨具一并给我,林掌柜可行?”
少女梨涡浅浅,笑起的模样颇像只小狐狸。
哼哼,这下子又省下一笔银子。
林掌柜摆摆手,捻着胡须不紧不慢道:“这屋子虽用作开食肆地段不佳,但好歹后院还有几间空房,哪怕是用于居住也不止八十两银子。”
听到这儿,纪禾也不恼,反倒朗声应对:“若按掌柜您所言,确是如此,但……”她伸手飞快指了几处地方,“城中客栈食肆几十余家,其中生意好的只有庆安楼、望月居与喜盈门三家。”
“至于掌柜所言用于住宿,恕我直言,这进门便是大堂,入院还要通过尽头小门,出入极为不便,且屋子狭小。”
对于林掌柜这铺子她早已打听许多,说起来头头是道:“若是居住,这价钱便少上许多;用于开铺子,按这地段您的价位太高。”
沉默良久,林掌柜抚着胡子长叹一声,转身向食肆内走去。
“九十两银子,老夫将桌椅等物件一并赠予你。”
“成交。”
走出巷子,纪禾小心翼翼地将契书收好,朝着纪府走去。
一路上系统在她脑子里叽喳不停。
【太好了宿主,十六年来您终于踏出完成任务的第一步,相信在您寿终正寝前一定能完成最终任务!】
听完这话,纪禾一阵无语,自她胎穿到这个世界后,这个自称是“厨神系统”的家伙就像是缠上她似的。
不经过她同意绑定后,还天天催她做任务。
拜托,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婴儿,别说是成为厨神,哪怕是做出三菜一汤,在封建社会也是会被抓起来火烧的。
本以为这辈子能做个混吃等死的米虫,可谁知前不久父亲生意失败为了逃避债务投河自尽,母亲早在前几年重病去世,家中只剩下她与兄长两人。
可兄长远在清河府,既要靠抄书作画偿还剩余债务,还要负担纪禾与自己的生活费用,更别提读书时束脩等费用。
机缘巧合下她重操旧业也算是遂了系统心愿。
至于系统许诺的成为厨神后可以实现一个愿望,纪禾压根没放在心上。
纪禾掂了掂荷包,里头只剩下十几两银子,这启动资金还是她年幼时贪玩埋在树底下。
家中值钱物件早就悉数变卖用于偿还父亲留下的债务。
难,太难了。
开业这事迫在眉睫,一周内这店必须开门,否则真要流落街头饿死了。
绕过街角,街上商贩吆喝声、杂耍艺人处喝彩声扑面而来。
纪禾目标明确地穿过熙攘人群径直来到偏僻一处卖菜老农摊子前。
老农摇着蒲扇,见着有人站在摊前,蜡黄松弛的眼皮飞速向上一抬,而又放下,接着意识到什么,猛地起身:“纪小娘子您来了,这都是说好带来的货,您瞧瞧?”
纪禾蹲下,青葱似的指尖拾起颗瓢儿白,它自早晨时摘下后叶上露水顺着动作还颤颤巍巍地抖了下来。
见状,纪禾面露喜色,若是往后送来的食材品质稳定,她也算解决了一大难题。
火速敲定下合作后,纪禾没有多留,提裙奔向下一处地点。
在她身后,李四踮着脚鬼鬼祟祟跟了上来。
他搓着指尖黑泥,咧嘴龇着满口黄牙。
蹲了这么些天总算是逮到这纪家小姐孤身一人出门,想着事成后钱家少爷承诺的银子,他猥琐地抓了下乱如杂草般的头发,猫着身子不远不近地跟着。
晌午过半,纪禾终于到达此行最后一个地方。
她抬头望着铺子上头已然积了一层厚灰的牌匾,牌匾上几个字早已模糊不清。
“吱呀——”
一双干枯精瘦的手将大门拉开条一人宽缝隙,见到门前只站着纪禾一人,门后老妇眉头稍稍舒展。
“这位小娘子前来所为何事。”
木门吱呀声更大了,纪禾踏进铺子里,空气里透着淡淡麦香。
她环视一圈,道出此行目的:“东家今日可在?”老妇摇头,纪禾也不气馁,从袖子里掏出枚玉珏。
老妇半眯着的眼顿时睁大了,赶忙接过这玉珏翻看片刻,又递回纪禾手上。
再开口时,语气中夹杂些恭敬:“东家今日身体不适,现下正在后院歇息,烦请小娘子跟奴婢前去。”
纪禾表面上端着一副高深莫测模样,心底讶于此物正如桑娘所言,是见这间铺子东家的敲门砖。
前几年她出门踏青时偶然救下一落水女子,那女子自称桑娘,见她无处可去,便留桑娘在府上暂居数月。
那数月相处,桑娘与她竟生出几分姐妹情谊,在尝过自己手艺后更是天天缠着她做些新鲜吃食。
后面桑娘家人寻来,临走前桑娘将这玉珏交与她,并告知若是碰见什么难处,便拿着此物来这间铺子。
而后半年内,家里接连不断的噩耗令她也快忘了此事。
眼下开食肆处处短缺,她此时前来也是孤注一掷。
后院与铺子内阴暗逼仄模样大不同,阳光倾洒在庭院,角落处有颗桂树,下方摆着石桌石椅,凑近后纪禾注意力一下便被那方棋盘吸引。
黑子布棋看似错漏百出,却隐约形成一张大网将白子围堵在其间,白子虽落入黑子陷阱,局中可见其暗中蛰伏,还有一争之力。
这时老妇碰巧开口:“小娘子您先在此稍坐片刻,奴婢这就去禀告东家。”
纪禾摆摆手,坐在石椅上头等待这位神秘东家,目光不自觉地又被这局残棋吸引。
半晌,她执起白棋一放,霎时间白子像是活过来似的,已股气吞山河之势将黑子吞噬殆尽。
“妙!”
一道女声陡然从纪禾后方传来,她猛地回头,只见一身着猎猎红衣,袖口束起,扎着利索高马尾的女郎正站在她侧后方盯着这方棋局。
“没想到翠婆婆今日竟领了个妙人上门。”女郎爽朗一笑,“裴琢玉,姑娘叫我琢玉便好。”
纪禾不卑不亢地起身施施然行了个见面礼:“纪禾,贸然拜访,还请裴东家见谅。”
两方对坐,琢玉神色玩味,点了点桌子:“纪姑娘既然是桑娘引荐而来,我自然会竭尽所能帮忙,不知纪姑娘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来前我曾打听过,这家铺子曾是临清县做米面粮油生意龙头,这次冒昧叨扰也是想与东家谈个合作。”
“纪姑娘既然打听过,那可知晓铺子现在为何如此萧条的缘由?”
“我相信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纪禾眸中陡然迸发出摄人光芒,仅仅是好友介绍,在查清这间铺子来历后她也是不敢前来合作,但这经历太像了。
与她纪家相似,前任裴家也是在短短半年内破产,裴家主没几日便在屋内房梁上吊自尽,但也比纪家好点,至少变卖后还留下些微薄家产。
而纪家变卖宅邸后却还欠款三千两白银,纪禾不得已遣散家中仆从,在偏僻巷子租了间破败院落暂住。
桌上茶水渐凉,裴琢玉也收起笑容,正视面前这散发着说起生意经光芒四射地小娘子。
胆识、机敏、还有破釜沉舟般地勇气。
如果说原本她是看在桑娘面子上来见纪禾一面,那么现在她听完对方所述后才真正将合作此事放在心上。
裴琢玉瞥见桌上棋局,借着茶杯遮掩,嘴角勾起,又或许是在对方破了残棋时,印象便已转变。
“先按纪掌柜所言,每月月初将所需米面等物送至食肆,先付定金,尾款等到月底结清,我再做主将零头抹了。”
听到此话,纪禾有些坐不住了,赶忙回绝:“不可不可,一码归一码,我还想着和裴东家长久地做生意呢。”
几番来回下,裴琢玉见纪禾坚持,只好将抹零打算收回,但在临走前她也卖了个好给纪禾。
“若纪掌柜苦恼何处肉食新鲜且可大批量供应,我倒可以推荐张屠户那处,他家中养了众多猪牛羊,唯一点麻烦。”
“何处麻烦?”
“他家娘子近来害喜厉害,闻不得血腥气,所以近来也甚少见他宰杀,若是有人能解了他娘子害喜之症……”
正巧了,纪禾杏眸一转,想起前世吃得腌渍梅子,不由地口齿生津:“不知这张屠户在何处。”
“张家村。”裴琢玉皱眉,“离县里倒是不远,但纪掌柜孤身一人出行还需注意安全。”
纪禾谢过裴琢玉后,转身离开此处,身后一道身影鬼鬼祟祟跟上她,但纪禾却并未来到大街,而是在七拐八弯后来到不知名巷尾角落。
“哪来不知死活的老鼠,跟了这么久也不敢露面。”
纪禾不知何时从哪出掏出根碗口大的扁担,她颠了颠,面上露出满意地神色,下巴轻挑,朝着李四道:“瞧你这猥琐模样,想必背后主子也是个孬货。”
李四听到这番话噌地一下朝纪禾冲过来,此时他怒火中烧,早已忘记钱少爷交待的任务,脑内只剩下一个想法,等他抓到这小妮子,定要狠狠地折磨她!
这么容易就上钩了?真蠢。
找准时机,纪禾侧身一躲,反手将墙边杂物一拉,漫天尘土飞扬。
趁着李四手忙脚乱时,纪禾举起扁担朝他后背一砸。
“啊!扑通!”
“一大老爷们,这么虚?”纪禾不解,连她一个弱女子都打不过,还敢做这见不得人勾当。
作为遵纪守法的良好群众,纪禾自然不会干出趁着人昏迷,就把对方杀了这事,于是她将李四外衣扒了,只给他留下一条亵裤。
接着纪禾蹲在地上,又从杂物堆里翻出些边缘粗糙石片木板,将那些衣物划烂,就在她把那些烂布条塞到杂物堆深处时,她指尖触及到一片温热。
纪禾抄起扁担向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挑开面上那些杂物,一片狼藉下,露出张五官深邃,剑眉入鬓的俊脸,嘴角血迹在这张造物主精心雕刻的脸上显得无比刺目。
嚯,捡到个战损版帅哥。
仗着这黑衣男子昏迷,纪禾伸出那双罪恶的双手……在他衣服上擦干净。
最后纪禾长叹口气,摸了摸腰间钱袋子。
罢了,就当行善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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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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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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