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炽热的阳光洒在林荫道上,拖着行李的新生被迎新横幅牵引着走向不同的教学楼。
A区1楼的屏幕上滚动着红字“2024级新生分班查询处”
“巫见月……数学与应用数学24级3班,理科楼一楼103。”
巫见月穿着白色长袖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纤细且骨节分明的手,手腕上戴着白玉镯和白色手表还有条银色手链。黑色短裤下是一双修长白净的腿,线条干净利落,一看就能看出是长年练舞的。长长的黑发松散的扎成低马尾,碎发垂在耳边,衬衫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她的表情很淡,单眼皮狐狸眼又有一点下三白,鼻子小巧高挺,薄唇不爱笑。扫视名单的时候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疏离感,像是那种习惯独行的人。
名单上巫见月的名字和其他三十多个陌生的名字挨在一起,在知道自己班级位置后,巫见月又顺着名单继续看了看。
就她一个女生。
不过这对她来说倒也没什么,毕竟就算是有其他女生也不愿意和她玩
她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掏出笔记本低着头写字,对周围的嘈杂充耳不闻
“巫见月?”台上的教授拿着名单点名,抬头看了一眼,“到了吗?”
“到。”
巫见月的声音很轻,却意外的清晰,像是细细的雨滴。
莫逸安的目光不自觉的向她看去,他记住了这个有些古怪的名字。
下了课后,莫逸安旁边的男生回过头,压低声音:“哎,你认不认识她?”
“谁?”
“就那个巫见月啊,”男生抬了抬下巴朝后排看去“理科特长生,中考高考数理化生都是满分,我都不敢信,她本来能上比咱这更好的学校,但是不知道为啥来这了。”
莫逸安挑眉:“理科全满分?那挺厉害的,但咱这也不是特别差吧,也是个理工强校了。”
“听说她是舞蹈社新社长,舞蹈跳得特好,就是性格有些冷淡,不爱和人说话。不过你想啊,刚来就能当舞蹈社社长,她得多厉害啊。”
莫逸安回头看了一眼巫见月。
她正低头整理着课桌,阳光洒在她的白衬衫上,衬得她像一块玉,干净而疏离。
——她像一座孤岛
这么想法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莫逸安的脑海里。
下午,话剧社招新。
莫逸安是被班长硬拉过来的。
“数学系的再不来充数,话剧社就要解散了!”班长信誓旦旦,“反正就凑个人头,又不用你演的多好。”
莫逸安无奈的倚在排练室的门框上,心里策划着怎么偷偷溜走,余光突然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巫见月。
她靠在墙边,双腿交叠着,整个人像道利落的剪影。她双手抱臂,眉毛微蹙,看起来比在教室更不自在。
理科满分。
这是莫逸安对巫见月的“简称”。
“她也是被拉过来的?”莫逸安低声问班长。
“舞蹈社新晋社长嘛,被话剧社借过来撑撑场面。”班长耸耸肩,“不过她应该很快就走了,这种集体活动她好像从来都不参加。”
莫逸安没回话,眼神一直盯着巫见月。
巫见月似乎察觉到了视线,抬头看了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短暂的交汇了一秒。
巫见月立马移开视线,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好!我们先来分下组读剧本!”话剧社社长拍了拍手,“巫见月和……莫逸安,你俩一个组,试试这段对手戏。”
巫见月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但又很快平复。
莫逸安拿着《哈姆雷特》的剧本走了过去,坐在巫见月旁边。
“好巧啊,分班分到一起,现在又搭档。”
巫见月没说话,只是默默翻开了剧本念道:“‘殿下是否健康?’”声音清冷的像冬夜月光。
“‘很好,很好。’”莫逸安立马接戏。
“‘请收下这些纪念品…’”她抬起眼,琥珀色的瞳孔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当她念到‘我曾经的挚爱’时,整个排练室安静的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
巫见月念台词时脖颈会浮现出淡蓝色的血管,像冰层下的暗流。
排练结束后,天色渐暗,话剧社成员陆续收拾好了东西回了宿舍。
巫见月一人站在走廊,靠昏暗的光在包里翻找出两个小药瓶。
鲁拉西酮和拉莫三嗪。
她倒出药,配着水快速吃下,好像是害怕被人看见。
本来安静的走廊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莫逸安。
“你怎么还没走?”莫逸安看到巫见月有些诧异。
“准备走了。”巫见月没看他,转过身就准备走。
“外面下雨了,”莫逸安出声提醒“你没带伞吧?我把你送到你宿舍楼下吧。”
“……不用,走读。”巫见月声音依旧很轻,她没回头,白色的衬衫在昏暗的光线下变成淡紫色,像话剧中奥菲利亚沉入水中的裙摆。
莫逸安没再多问,快速返回教室拿了伞。
其实在巫见月吃药前他就在走廊里了,只不过当时他正蹲着系鞋带,起来时听见倒药的声音,他好奇还有谁留在那里,就加快了脚步,看到了巫见月。
他想起上午旁边男生说的话。
“我听别人说那个巫见月好像有精神病,不信你一会儿看看她手腕。这么热的天,她都穿了短裤为什么还要穿长袖,而且你看她戴了手饰的那条胳膊,有绷带缠着。”
上午他并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没搭理旁边的男生,可现在联系起她的行为,怀疑的心思忽然产生。
九月的暴雨来的猝不及防。
巫见月站在教学楼的屋檐下,起初雨小的时候她不在意,可走到一半雨下大了,她不得不回来躲雨。
望着被雨水冲刷的校园,白衬衫被雨淋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蝴蝶骨清晰的轮廓。她下意识摸了摸左手的白玉镯,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别让情绪波动太大。”
身后传来脚步声,莫逸安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走来。
“我送你到校门口吧”他的声音混在雨中显得不太真实。
“……不用。”巫见月盯着他看了两秒,眼皮微微下垂。
“这雨半夜才停,”莫逸安往前走了一步,把伞倾斜向她,“就当是同班同学的义务。雨下的实在太大了,别逞强了。”
雨滴顺着伞骨落到两人之前的空隙。莫逸安闻到了巫见月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混合着雨水的潮湿。
“谢谢。”巫见月看着越下越大的雨,迈步走进伞下。
伞不算大,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巫见月能感觉到莫逸安的体温,像一块温热的玉。她刻意保持着距离,右肩还是被雨水打湿了一片。
“你家住哪?”莫逸安问。
“和你有关系么。”巫见月没看他,虽然是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你不是住宿生吗?”
“偶尔住宿,保留了床位,附近有租的房子。”
莫逸安没再追问。
巫见月没回他,两人很快走到了校门口,巫见月想从校门口借把伞,却发现伞箱里已经空了。
“要不我把你送到你小区门口吧,下的太大了天也晚了,你一个女生不安全。”莫逸安看着倾盆而下的大雨,看了眼巫见月。
“……谢谢,洛春苑。”
“洛春苑?”莫逸安有些惊讶
“?怎么了?”
“巧啊,我家也在洛春苑。”
巫见月没再回他。
惜字如金。
莫逸安在心里这样评价。
雨幕中,两人的脚步声被完全淹没。巫见月盯着地面上的水洼,看见自己和莫逸安扭曲的倒影时聚时散。
“你演得不错。”莫逸安突然说,“特别是念‘我曾经的挚爱’那句。”
巫见月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绷带:“只是照着念而已。”
“不像。你念台词的时候...”莫逸安斟酌着用词,“像真的经历过那种痛苦。”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巫见月苍白的侧脸。她的睫毛颤了颤,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奥菲利亚疯了才会爱上哈姆雷特。”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正常人谁会爱一个疯子?”
雨下得更大了。莫逸安感觉到巫见月在发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别的什么。他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把伞又往她那边偏了偏。
转过一个拐角时,巫见月突然停下。她的目光落在路边一只被雨水淋透的白色蝴蝶上,翅膀已经残缺不全,还在挣扎着想要飞起来。
莫逸安看着她蹲下身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蝴蝶的翅膀。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打湿了蝴蝶。
“救不活的。”巫见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下一秒,她的手指毫不犹豫地碾碎了那只蝴蝶。
莫逸安呼吸一滞。巫见月站起身,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的眼睛在雨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亮色,像是燃烧的琥珀。
“走吧。”她擦干净手指,语气又恢复了平常的冷淡。
莫逸安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巫见月的侧脸在雨幕中显得格外苍白,睫毛上沾了细小的水珠,像眼泪一样。
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女生,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就像一场雨停后,再也找不到痕迹。
剩下的路两人都没再说话。到了公寓楼下,巫见月头也不回地走进雨里朝自己家的方向走。莫逸安看着她的白衬衫在雨中渐渐变得透明,直到那瘦小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
他转身时,发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光。捡起来一看,是巫见月的银色手链,链坠的挂饰是蝴蝶和玫瑰被荆棘缠住的形状。
莫逸安握着手链,雨水顺着他的指缝流下。他突然想起巫见月碾碎蝴蝶时那个眼神——那不是冷漠,而是太过熟悉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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