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文！这绝对是爽文！”杨航振振有词地说，“你小子不愧是老罗慧眼识珠捡的徒弟，怎么着，科技发明小天才？你怎么会这个的？”
许一林一直不明白老罗是个什么段位的人，只知道面试的时候他在身边，一进厂就一直跟着他，不过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老罗似乎真的来头不小。
罗九江，听起来就像个能名垂千古的名字。
他照实说，“巧了，你们那新设备的构思和我毕业论文不谋而合，就是碰巧一试，没想到还真的走通了。”
杨航：“是吗？你毕业论文的题目是什么？”
许一林说，“解决大型机器降噪问题的可行性和实用性。”
“妥了，晚上我回去看看。”杨航说，“今儿刚来就帮忙，还算是我小师叔，今儿中午咱出去吃饭，吃顿好的！”
跟着人走，许一林想问，“那傅明宇，来多久了？”
想起刚才老刘介绍他，他看过来的那个眼神，浑身上下都在诠释着敌意。
许一林觉得不自在。
杨航说，“两天还是三天？刚来。跟新到的一批应届生一起来的。”
新到的一批应届生……
许一林心里想着。
杨航又说，“好像听人说，就是冲着一新来的小姑娘来的，你说现在这人，没点权利在手上还没脸追人了。”
许一林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哪个新来的小姑娘？”
杨航说，“好像叫什么婷？财务部来的。”
“……”
真是没走几步，许一林停住了，“不然去食堂吃饭？”
“啊？”
“嗯走吧，好久没吃，我都有点想念总厂食堂的饭了。”
杨航不明所以，但是宠着，“那行，就去。”
这个点食堂里全是人，新来的都习惯抱团，围在一起，和周围老成的员工还是有区别的，区别就在于脸上的表情。
许一林刚一进来，就注意到食堂有一片，充满欢声笑语，他看过去，精准定位到最引人注目的一个人身上。
她穿着和他一样的黑色工服，一根长长的鱼骨辫垂在身后，后背很直，后颈比旁边的人要白一些，背对着，他看不见，但能确定是她。
果然是这样。
他刚笑了下，想跟杨航道个别，就看到蒋怡婷对面，坐着一个，他很不愿意看到的人。
——
女生们挤在一起，偏偏多了个男生。
旁边的人早想发飙了，奈何这个人是个惹不起的，只能祈祷蒋怡婷能好过些。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这是报道那天之后，傅明宇第一次主动来找蒋怡婷。
蒋怡婷看手机，在微博刷新了再刷新，“真的不记得。”
“你是华南政法的吧？我是理工的，校辩论赛的时候，我们俩见过。”
蒋怡婷：“你肯定认错了，我没参加过辩论赛。就我这口才还参加辩论赛？你在搞笑。”
“不是，是观众席，你肯定去看了，我手机里现在还存着你的照片呢，我就在你旁边坐着。”
蒋怡婷：“……”
她放下筷子，语气更冷了些，“既然我们有交情，那我问你个问题。”
傅明宇乐道，“你问！”
“你为什么要来钢厂？”
傅明宇一愣，“我，一半是为你，还有一半是不想在家里待。”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傅明宇说，“去看财经辩论赛的还能是什么专业？我是会计的，你也差不多吧？”
蒋怡婷一脸问号，“那你怎么进技术科？”
旁边人听了一程，笑道，“钱多呗。”
还能因为啥。
傅明宇听了发笑，“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都是我爸安排的。”
蒋怡婷：“……”
傅明宇：“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
这个人也怪率真的，蒋怡婷发现。她这么咄咄逼人地问，也没变脸色，更没有反怼。
可这件事，她就只能硬生生地咽下去吗？阶级之间真的是永远也没办法跨越的吗？如果他当真如自己所说，进的是财务部，那么这一群人里，又有谁的命运会被改变？我们努力一辈子得到的，还没有人家从娘胎里带来的多。
这世上有些事真的很扯淡。
“怡婷？”
傅明宇见她神情不对，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句。
她抬眼回了句，“对不起，请你连名带姓地叫我。”
傅明宇眼神暗淡下去，哦了一声。
“哎，傅小爷，人家看不上你，你换个人呗，咱们这几个你随便挑！”
离蒋怡婷挺远的一个女孩扯着嗓子说道。
傅明宇被说的红了耳朵，还倔强地反驳，“人家还没说看不看的上我呢！”
谁都没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人在靠近，穿着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像一堵墙似的，出现在蒋怡婷的身后，“她就是看不上你。”
姑娘们纷纷侧目。
傅明宇看清来人是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又是你！”
蒋怡婷肩膀上，轻轻覆盖上一只手，她也回头看，顿时眼睛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怔怔地说，“你怎么来了？”
许一林收手，顺便拂了一把她的辫子，“你叫了，当然得来。”
是得来，没必要这么快啊啊啊。
蒋怡婷有一丢丢的慌，站起来，“那我……”
肩膀却再次被按住，许一林跟她说，“不急，好好吃饭上班吧，咱晚上见。”
“那你下午去哪？”
许一林往后看杨航，“跟那人出去看世界。”
刚才杨航的确说了今天下午带他去看世界，这可没骗人，但他这一本正经的语气有点抽象的好笑，也是真的。
说完话就走了，蒋怡婷目送他和杨航走远才收回视线。
傅明宇显然比她还依依不舍，还在追随者许一林的脚步。
“这人是谁？怎么和杨工那么熟？他看上去也不大呀。”
“可能长的显年轻。”
蒋怡婷唇角一弯，眼神变得活灵活现，什么话都没说。
旁边人问她，“怡婷，这是你哥哥吗？也是新来的？”
她回，“都不是，他是云台分厂的，是我朋友，跟咱们一般大。”
“唔，那是杨工的亲戚？”
“应该不是，我没听说过。”
这姑娘又回头看了眼，许一林这会在一个窗口外面，还没到视野盲区，“可是他们关系挺好的哎，杨工平常除了刘主任可谁都不放在眼里。”
蒋怡婷心想，那是自然，有技术的人都是有心气的，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她这气突然就顺了，“我也想知道，等我晚上问问他。”
傅明宇全程都没再说话了，埋头吃饭，蒋怡婷没多留，跟相跟的伙伴早早回去上班。
然后顺利地争取到了提前下班。
五点半，天空已经走向暗沉了，她走出钢厂的大楼。院子中间有一个端庄的旗台，插了三根长长的旗帜，她在楼前地台阶上随便一坐，发了一会呆。
时间卡的正好，微信进来了，许一林在问她什么时候下班。
她回了句刚下。
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接起来。
“出去了吗？”
出去，这词用的。蒋怡婷说，“没有，在门口，你在厂里？”
“是，等我一分钟。”
没到一分钟，基本是话音落下人就过来，推开大楼的门，看见了独自坐着，把自己裹的圆圆的蒋怡婷。
蒋怡婷听见了声音，回头看，他还真的在厂里，“你一直在看技术科那个新设备？”
“嗯，忘记时间了。”
她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好吧，所以你是忙完了？”
“完了。”
蒋怡婷笑笑，“那送我回家？”
三两口回好了气，许一林慢慢到她身边。
不知道他今天下午经历了什么，总之是有种重见天日的松快，语气都轻松不少，“好。”
短暂的几句话之后，是漫长地并肩行走，回家的这段路有一公里，蒋怡婷原本还想着，既然没有宿舍，要不要找个人租一辆代步的小电车，这样的服务省内只有深阳有，但走过一次之后，她就不这么想了。
也是明白了为什么总厂对于降噪那么地看重，因为总厂地界太好，原先荒无人烟的地区因为一座高铁站的修建，三年摇身一变，成了灯火通明的现代化城市，回家这一路，全是有光有人有烟火气的地方，一条街的距离貌似也不再那么长，让人愿意花一段时间来走这一程。
当然，有许一林在的话，更好一点。
蒋怡婷想了一下午。
对于她和许一林的关系，她总是慎之又慎，如果真的让她想，可能真会拖个几年，但这次是他说，想要加快一点。
许一林头一次对她提出了正面的要求。
至少她内心里是这样觉得。
“我问你个事，可能有点难回答。”
边走路，蒋怡婷边低着头说。
许一林今天晚上格外的稳重，帮她看着前面和脚下的路，听见这话顿了一秒，“我先纠正你一下。”
蒋怡婷：“嗷。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难不难回答是我的事。你把你的我的都想了，让我想什么？”
“……”
好有道理啊。
蒋怡婷被说服，“那我就问了。emm…今天晚上要是没结果的话，你还会回去好好上班吗？”
“……”
两人走到了一条步行街，气氛灼热，人潮汹涌。
十二月了，这里的小店铺都有着独特的感觉和色彩，年轻人的天堂，网上谣传的表白圣地。众多一对一对的青年人，好像回到了多年前，面前也是很多人，他们两个独立于人群之外，在阴暗湿冷的角落，诉尽青春的离情。
而今天，他们站在了中央，终于不再作配，世界在你我眼前。
然而，婷子一句话，就让许一林有点绷不住，煞风景也不是这么个煞法，“会，所以得有个结果。”
这话像给了蒋怡婷一个理由，她心里也有底了，也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被许一林强硬的要求要谈恋爱，而她不仅不反感，还偷偷笑了下。
暗爽。
“坏的结果也行吗？”
许一林停下脚步，蒋怡婷也随之停下。
“不太行。”
两人站在等待前进的人行横道上，绿灯38秒倒数，世界的喧嚣与他们无关。
蒋怡婷的人生里，没有做过一件随心的事情，她在被人生路推着往前走，冷淡且理智地做过一个又一个重大的决定，没有给谈恋爱安排时间。
所以在许一林明确的表达过之后，她能做的只有多给他一些，跟他一起享受当下。
那些虽然不看重，但也是她生命里，重要的东西。
但是他想要的更多。
看着她的眼睛，许一林定定地说，“坦白的说，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30day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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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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