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
耳边是嘈杂喧嚣的人声，忽近忽远，像是电影里营造气氛用的录音带。
王11感觉自己好像躺在十字路口的岗亭里，身边路过了各种各样的人，还操着不同的口音。
偶尔好像还夹杂着英文。
环境似乎很是闷热，阳光浓烈而焦灼地停留在皮肤上。
王11小心地睁开眼。
好的，没有水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状况，他现在躺在城市里一条老旧街边的墙根处，街道上人来车往十分繁华。
他小心翼翼地坐直了身体，望向周围的人。
这条街好像是一条城市中没什么人管的小街巷，这会儿日头刚开始偏西，他躺着的墙角里有了一条阴影，除了他自己，还躺了好几个人。
但这些人并没有像他这样露出警惕的神情，而是依然纹丝未动地躺在原处。
难道不是队友？
王11还没想太明白，系统音终于姗姗来迟地响起。
“载入游戏成功。”
欢迎来到风云际会！
任务目标：成为帮派领袖
当前身份：流落街头
这些和上一次格式差不多的基础信息显示完毕后，系统稍稍停顿了一下，又出现了下一行提示：
您的时间还剩：三年
什么？？？
王11看着那个时间陷入震惊。
三、三年？
上次不过三天的游戏时间他就做了一整天，这三年的游戏进程，是要在这里做到地老天荒吗？
他顾不得太多，一把抓住旁边一起晒太阳的兄弟：“抱歉啊，兄弟，你说这个三年……是什么意思啊？”
那人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里有不屑也有不耐烦，但似乎也有些了然与怜悯。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我……”被他一问王11才发现，这一次近距离接触时，他们头上没有显示ID。
也就是说，在交流时，无法第一时间得知对方的身份。
这个ID是他们注册公司系统时使用的，不管是在游戏里还是在现实中，甚至包括公司花名册上以及大家互相称呼时，都会使用这个花名。
他们真实的姓名是密封的，只会在档案中留存。
因此王11原本以为，入职后看过公司花名册上同事的名字后，就可以轻易在游戏里区分玩家和NPC。
看来果然是没那么简单。
但不管怎么说，从这人的反应判断，他肯定是公司的同事。王11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装起了可怜：“大哥，我叫王十一，刚入职，啥都不懂就进来这里了……”
那人看了他几眼：“行，看你是个直爽的，就跟你说了吧，公司里的大型测和你们之前玩那些不一样，这里面的时间和外面是有换算的，三年？可能也就六七个小时，放心吧，饿不死。就是出去了别忘了自己是谁就行。”
说着，他冲王11笑了笑，又躺下睡觉了。
“这样啊……”王11恍然大悟，“那大哥，你咋不走？”
在他们身边三三两两的人都站起身，开始漫无目的地朝各个方向散开。
“急什么，”那人懒懒回答，“这任务这么难，不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但你看上去只是在睡觉而不是在想吧……王11腹诽道。
他装作信服地点点头：“大哥太淡定了，小弟实在坐不住，去溜达溜达，敢问大哥名字是？”
“阿远。”那人言简意赅地回答。
王11在这条街转了一圈，大概知道了这里的情况。
这里应该是某个港口城市，年代在上世纪，正是从帮派汇聚的混乱无序向着法治整顿转向的前夕。
任务目标是成为帮派领袖，此刻他们又是作为无业人员流落街头，那么最顺理成章的办法当然是加入一个帮派，从小弟做起，用三年时间混上高层夺位。
王11看到有些人已经开始跟街边那些收保护费的小混混搭话，试图寻找加入的办法。
他刚才在茶摊旁边休息了一会儿，听到里面市民们聊天，说这里现在有“风”、“雨”、“雷”三大帮派，各圈了一块地管，他们现在就在“雷”派的地盘。
任务目标里并没说要成为哪个帮派领袖，或许是不指定，也有可能还有后续任务发布。
毕竟时间有三年，似乎也不急着立刻做决定。
王11溜达一圈又回到了他们刷新的小巷口，正好看到刚才那个阿远从里面出来。
“大哥想好了？”他走上前问。
“是啊，”阿远挠了挠头，“我找着个不错的地方，打算开个夜宵摊。”
“啊？”王11嘴巴张得老大。
“我做的菜很好吃的，有空来吃。”阿远不甚在意地对他挥挥手。
王11看着他的背影愣神。
首先，这位是个大佬。
其次，大佬的路径果然异于常人。他不去帮派厮混，而是悄然投身市井，一方面成为不引人注意的小人物，另一方面也成为帮派斗争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这或许才是最快了解帮派情况的办法——或者是死得最快的办法。
果然富贵险中求吗？
但王11还不想这么快做决定。
他继续溜达起来，从这条街到那条街，一直走下去，直到走出了雷派的地盘，进了雨派的区域。
雨派似乎掌管的是较为繁华的商业街道，这里看上去比雷派那边的小街小巷还要热闹许多，且管理有度，没看到满街溜达的帮派小混混。
王11看着日头西下映照出的一个个歌厅酒馆的招牌，几乎可以想象这里的帮派靠的是什么赚钱。
说起来，这次一起进来的同事中，好像普遍都比较年轻，并且没看到女性。
不知道是在进入之前就被筛选了，还是被刷新在了其他地点，又或是被系统更改了性别。
毕竟在这样的设定里，身为女性的任务难度恐怕不是一般的高。
他来到风派的地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其实这里的地图不算太大，只不过王11走得慢，看得也仔细。
风派集中在港口和海岸沿线，似乎也如雨派一样很是低调，在街上没太大存在感。
但港口码头的船工和搬运工各个皮肤黝黑健壮有力，海岸线上一排高端饭厅和酒店也是灯火璀璨歌舞升平。
这风派的实力也不会弱。
“怎么样？”
王11身后忽然有个人开口，将他吓了一跳。
“我看你在这儿转了一天，有什么打算？”
说话的人是个看上去很精明的家伙，和王11穿着差不多的初始皮肤。
王11有些无措地笑了笑：“兄弟你好，我其实是个新手，还没想好怎么办。”
“是嘛，”那人多看了他几眼，“我猜你是A区的吧，看着倒很沉稳，要不要组队？”
组队？王11低下头，他还不清楚这个游戏里是否有组队的机制。
之前在弑神之战里，初始组队完成后，是不可以解散重组的，只能加入或经由队长允许退出。
“先不了吧，”王11犹豫着说，“我……还想再考虑考虑。”
“随便你，”那人摊了下手，“那回见。”
也不知道为什么，王11总觉得他这句“回见”里透着点不吉利。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并不算多，但王11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虽然进入游戏前大家都是同事，然而很显然，最终夺得帮派领袖的人只能有寥寥数个，也就是说到了最后，大家一定是互相竞争的关系。
或许跟人组队在游戏前期能增加存活率，提高物资和能力的刷新速度，但这并不适合王11。
他不能组队。
在这个世界里，他必须单打独斗。
王11转过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虽然在一些老的片子和资料里看到过这个时期的港城，但真正地涉足其中，感受毕竟还是不同的。
风风雨雨几百年，这些尘封的往事都被吹到面前，如此真切而灵动，又终将被岁月抛在历史的深处。
王11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深深地吸了几口海风中那特殊的味道。
虽然时间已经是深夜，他从来了这里就粒米未进，却也并不觉得多么困倦饥饿。大概这也是游戏的好处之一，能让人暂时地忘记饥寒苦闷，全身心地去感受另一个世界的风雨雷电和日月交替。
不过，如果这会儿能有个夜宵吃，也是挺不错的。
王11望向那边的商业街，那里灯火明亮，肯定是有吃有喝有美人的。
可惜他口袋里一毛钱都没有。
好在游戏里的时间到底还是比现实中要快很多，很快，天就要亮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东方照耀过来时，那扇上着蓝色油漆的门被打开。老大爷揉着惺忪未醒的睡眼打开大门，看到一位年轻人似乎早就站在门口等待。
“你是……”
“早上好，”那个年轻人穿着朴素，却精气神十足，有一双小狗一样的眼睛，“我是来应招的。”
“你……啊，报名的？”老大爷问。
就在这时，一排列队整齐的人从不远处跑来，为首的快跑了几步，来到了门口：“干什么的？”
“您好，我是来报名的。”那位年轻人微笑着回答，伸手指了下不远处贴在门口的那张宣传单。
宣传单上画着几位小伙子整整齐齐穿着制服戴着警帽，上书“向前进要志气高，愿能共建社会好”两行宣传语，大概由于最近天气不好，被雨水和日头轮番凌虐，几乎都已掉色。
这位年轻人却端正地站在原地，流利地复述了下来。
“长官，我想加入警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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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风云际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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