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11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耳边敲响了一段悦耳轻柔的铃音。
整个乐句节奏很慢，只有几个简单的音符，听感却很优美，像是被柔化处理过的青铜钟声，清脆又不失醇厚。
甫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被厚重的红色幕布遮住的木制舞台，看去已有些许老旧。几声乐曲的尾音在空气中微微震颤，仿佛一层无形的涟漪从舞台方向扩散开来，逐渐笼罩整个观众席。
就在乐声彻底消散的那一瞬，头顶的灯忽然灭了。
周围的座椅全都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几柱银光，照向眼前那块暗红色的丝绒幕布。
观众席中鸦雀无声，似乎大家都在静静期待着眼前这场演出开始。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前的红色幕布没有丝毫要被拉开的迹象。
“怎么回事？”有人在小声嘀咕。
“这么久还不开场？”
王11不着痕迹地向周围看了一圈。
借着那道光的寥寥散射，他隐约能看到周围几个有点眼熟的面孔。
这个剧场不算太大，观众席里大约能容纳几百人，现在并没有坐满。
跟王11参与的上几轮以男性为主的测试场不同，这一次，观众席里大都坐着女性。
在年轻又精致的女孩子面庞中间，王11的几个参测男同事就格外显眼。
进游戏之前，王11经手过参测员工名单。虽然这个游戏的等级不低，但这次进来做测试的员工只有十几名，SS级、S级和AB级都有。
现在看来，大家的座位是随机分布的，暂时找不到什么规律。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观众们坐在原位，从窃窃私语等到嗡嗡骚动，终于有按捺不住的放声喊了起来。
“人呢！开始啊！”
紧闭的幕布毫无动静。
王11谨慎地坐着没动。
此类特定场景中的游戏大都包含某些规则。在没搞清规则的前提下，率先做出与众不同的举动，可能是会有风险的。
可是在场的其中一人没去管这潜在的风险，贸然站了起来。
不用看也知道，这个人是阿辉。
“有没有工作人员啊？”她大声问道，“这里出了什么事吗？”
她是聪明的，王11心想，以观众的身份提出这种质问算是理所应当，触犯规则的几率并不大。
这次分组时他和阿辉同在A组，他们收到的任务是：配合组织方展开调查，弄清真相。
要是可以跟着阿辉这个坦克往前冲，还是挺令人安心的。
没过几秒，两名中年男性从舞台左侧走了出来，站在了幕布前。
他们两个身高差不多，身材却一胖一瘦。胖的西装革履，瘦的T恤短裤，一前一后走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感。
……难道这是一场喜剧演出？
“大家好，大家好，”西装革履的胖子率先发言了，“我是这个剧场的经理，也是今天剧目的制作人，很抱歉今天……耽误大家这么久。是这样啊，我们后台呢出了点问题，正在努力解决……”
他脸上挂着略显尴尬的笑，着看向身边那个不修边幅的瘦子，似乎很希望对方能帮他说上两句。
而他旁边的那位瘦子从上台之后就默默落后一步，停留在聚光灯照不到的位置，低着头仿佛没在听他说话。
“……哈哈，总之呢，”胖子干笑了两声，“今晚的演出暂时还没办法进行，大家稍安勿躁，不要离开座位。”
好的，王11整理着脑子里的信息，现在是晚上，他们在等待观看一个剧目，剧院的老板声称后台遇到点问题，让大家不要离开座位。
这个“不要离开座位”算是第一条真假莫辨的规则？
如果离开会怎么样？
王11扭头去看阿辉。
注意的他的目光，阿辉对他翻了个显而易见的白眼。
“我还有事，”观众席有人不满这个回应，高高举起了手，“给我退票吧！”
“是啊，我也想走了……退票！”
“退票！退票！”
这个口号太过有诱惑力，一时一呼百应，许多观众都跟着喊了起来，其中也包括不少王11的同僚。
喂喂喂……王11无语扶额，说好的配合组织方展开调查呢？
等等……王11转念一想，搞不好另外一组，也就是B组领到的任务就是扰乱秩序之类的。
这么看来，AB组双方说不定也会有对抗。
刚才在进入游戏前，大家似乎只被告知了组别，并没有被通知自己的阵营都有哪些队友。
但王11还大致记得那份名单和分组明细。
所以……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直到这时，王11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应该……算是个场控？
不是，原来让自己整理和分配名单是在委以重任？！黎秋这人怎么什么都不说啊！
现在该怎么办？
王11不是那种一呼百应的人，不由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那位一直没有出声的瘦子忽然往旁边走了一步，慢慢抬起了头。
那束惨白的灯光照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利落的脸庞轮廓和深邃的眼窝。
几缕稍长的乱发毫无章法地垂落下来，长长短短地挂在他的脸颊边。
王11能感觉到有许多人和自己一起呼吸一滞。
是黎秋。
是我那位不管怎么打扮或是完全不打扮都会英俊美丽吓人一跳的老大。
王11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咚咚地加速了一阵，又落回了平静。
原来这个测试黎秋也在。
之前进行分组的时候黎秋提过一句，这次的测试对高等级员工来说非常重要，对王11他们来说也是个机会。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王11觉得很有可能是晋升的机会。
要加油了！
由于台上黎秋被一束光照亮的显而易见的美貌，高喊着“退票”的观众不由地安静了一瞬。
黎秋接过胖子手上的麦克风：“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但退票……”
他侧头看了胖子一眼，胖子立马用摇头来否定，用力之大，把他脸颊上的两坨肥肉都晃得震颤起来。
黎秋无奈地摊了下手：“没办法，这里黄老板说了算。”
观众席发出一片哗然和嘘声。
“不过，”黎秋放大了音量，“我们向你们承诺，一定会尽力解决问题，让演出……”
他似乎是停顿了一下，半是纵容地由着黄老板抢走了手上的麦克风。
“演出一定要进行。”黄老板斩钉截铁地以这句话结尾。
“退票！退票！退票！”
观众的声浪一波比一波大。
退票是不可能退票的……王11心想，那么B组的反抗者们还能做什么呢？
还有他们A组，该如何“配合”才能参与调查呢？
就这样钉死在座位上肯定是不行的。这毕竟是个剧院，不是监狱，他们也不是坐牢的犯人。
这样想着，王11站起身，顶着周围的超强声浪对阿辉喊话道：“我想去后台帮帮忙，一起吧？”
“你先！”阿辉瞪着他，做出“请”的手势。
事到如今不啻赶鸭子上架，王11深吸一口气，迈步往台侧走。
他的座位靠近过道，就这么走出来倒没惊动太多人。
也没有工作人员出来阻止。
于是他回过头看向阿辉。
阿辉挑了下眉，义无反顾地跟着起身，穿过她那排的好几个人走了出来。
他们俩的举动终于引起了一部分观众的注意，周围的喧哗声稍稍小了点声。
“愿意去后台帮忙的一起来吧！”阿辉一嗓子喊出来，果然有几个人应声站了起来。
“这边！”王11悄悄点了下人，指向刚才黎秋和黄老板出来的方向。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几个人猫着腰小心地从台侧钻入幕布之后，试图探寻这个舞台的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留在观众席的人们也纷纷起身，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议论。
“我们需不需要争取点群众？”阿辉回头看了一眼，跃跃欲试地说，“那么多NPC观众，应该是有意义的。”
从第一次入职游戏认识之后，他们已阔别许久，看得出阿辉对测试也有了许多自己的见解。
王11摇摇头，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不行，我们需要展开调查，没办法容纳太多队友。”
幕布的遮挡之下，昏暗的舞台上空无一人。他们脚下的木板或许年久失修，被踩到时发出冗长的脆响。
借着幽暗的灯光，王11打量着后台的陈设。
舞台的后台分为侧台和后台，在他们上来的这一侧的舞台边，整齐摆放着许多道具桌和布景，看起来已经做好演出前的准备。
再深处的光线更暗了，但能隐约能看到有人影在走动，也能听到一些话音的回声。
好的，看上去应该不是灵异本。王11毫无必要地大松一口气。
他尚且不知道他们直接进入后台的举动是对是错，但人已经走到这儿了，再想回头也……
“你们是谁！怎么上来了！”一声来自女性低喝从前方传来。
“我们就是想来帮忙……”“你又是谁？”“我们就想找个厕所……”
三个人的回答同时响起，在空气中打了个架。
实话实说的是王11，反问回去的是阿辉，找了个借口的……是个不认识的男生。
王11差点以为是墨迹。
对了，墨迹被分在B组，希望她好运。
皮鞋的软跟轻敲着地板，刚才出声呵斥他们的那位女士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几乎没有将木板踩出嘎吱声。
她精致的脸上化着浓妆，卷曲的发丝闪闪发光，身上穿着便服。
“你们是观众？”
王11瞥了眼身边的几个人，率先出言答道：“是，我们也做过业内工作，听说后台有些情况要处理，就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是同行？”她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红唇勾起一抹笑来，“见笑了，我是江阑，今晚的演员之一。”
看来计划通。王11再次松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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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疯人剧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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