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出手,褚九陵估计得死。
怜州渡凝出最后法力灌注在五雷剑上,迅速朝天蛩飞射而去,那剑飞得急速,剑气凌冽,嗡鸣不断,剑身随速度膨大,终变成一把与天蛩等高的磅礴大剑,狠狠斩了下来。
天蛩抬起金刚石般坚硬的手臂挡住阔剑,一人一剑僵持不下。
天蛩从七窍流出的岩浆逐渐变少,大剑随怜州渡法力的枯竭也开始变弱。
怜州渡咬唇怒视天蛩,又从体内强行凝聚一波神力继续操控五雷剑的威势,这次是真的彻底掏空了身体。
天蛩看出他的穷途末路,猖狂笑道:“不过如此,我还没使出绝招小子。”
把右掌快捏成肉馅的小人往半空抛出弧度又接住,对褚九陵说:“白蜺的尸骨就在我体内,你来取啊?等你死了我就把你的灵骨也和上稀泥糅成我躯体的一部分,哈哈哈——”
天蛩张开滚烫炽热的大口,笑声狰狞得意。
怜州渡表面算得上处变不惊,内里早就千疮百孔,不止是毒的吞噬,还有对褚九陵命悬一线的忧惧,控剑的神力已经枯竭,额头暴起冷汗青筋,现在彻底山穷水尽。
就在天蛩用劲捏死褚九陵的当儿,一声雄浑的声音从半空当头灌下,撞击山壁,荡出数道回声,发出一层又一层凛然斥问:“畜生,你是异想天开,敢伤我师弟是找死。”
程玉炼驾着一头红色神兽出现在万掠山半腰,威风凛凛俯视下方。
他一掌推出飞鸿,剑气迅速引来蛩国千万条小溪水,汇聚成珠,把浑身流着岩浆的天蛩紧紧裹在一颗巨大水珠里。
招式干净利落,就是引来的溪水颜色灰突突不够漂亮,把天蛩包裹其中,硕大一颗灰球,像个随时能爆的丹炉。
天蛩在冰寒的水珠里水火不容,挣扎哀吼,飞鸿剑绕着他前后飞旋上下夹击,凌了他成千上百次。
飞鸿剑飞得越快,八面威风的程灵官就越得意,傲视下方几个残兵败将,笑问:“就这畜生,你们一帮子打这么久?”
待他收回飞鸿剑发现得意早了,剑身被天蛩的铁骨钢身豁开三五十处口子。
怜州渡刚听见程玉炼声音凌空撞下那一瞬,对此人长达三百年的厌恶差点化作欣喜和感激,来得太及时,简直雪中送炭。
怜州渡趁势掠进水珠捞出奄奄一息的褚九陵。
天蛩遇到相克的对手很快败阵,轰轰隆隆,山崩地陷般的倒塌在地,露出一丈多高的真容——一块有人形的石头。
程玉炼跳下神兽,扶剑走向天蛩,一脚踩他胸口,“把白蜺道君的灵骨交出来。”
天蛩硬硬地笑两声,就像石头间低沉的摩擦:“他死后,蛩国三日无光,天光再现时就长出这么一片绿坡,满山都是他灵骨的银光,我把满山坡的土揉在一起炼成一副盔甲,坚硬无比。白蜺一定想不到千年后会被他两个徒弟亲手凌迟一遍。”
最后一句如雷贯耳。
程玉炼脸色遽变,半蹲下来抚摸天蛩胸口的衣甲,一把将坚硬的石头衣裳攥在五指间,额头青筋暴起,五官愤怒到变形:“你敢炼我师父的灵骨?你居然敢炼化他,你怎么敢?”
褚九陵被岩浆烧得晕晕乎乎,从水珠里救出后就疼的倒在怜州渡臂上犯迷糊,天蛩几句得意的话刚落音,身子一僵,如坠万丈深渊,遍体凉一阵热一阵,烧脱皮的地方像被人生生撕开。
持刀杀天蛩时斗志昂扬,还为找回一点神力沾沾自喜,一刀又一刀,都是往师父身上扎。
褚九陵朝天蛩跪爬过去,茫然无措,不知该碰天蛩哪个部位,怪自己修为太低,连师父的灵骨都认不出来,他望着程玉炼,流出大滴大滴的泪,“师兄,我,我刚才刺了师父许多刀,一点没有手软,我是在虐待师父吗?”
程玉炼这个难兄盯着褚九陵那个难弟,脸色灰败难看,挤出一点笑容宽慰道:“不怪你,师父早死了,一把灵骨而已,你还小,并不知情。我是气这畜生敢亵渎师父。”
程玉炼不像褚九陵,没有白蜺的记忆或许不用那么悲愤,褚九陵此时的心疼悲痛可能只是礼法道义的约束所致,他觉得该为师父一哭,但程玉炼对白蜺有清晰深刻的记忆,一直记着心里完美无缺的师父,甚至记得师父刚收他为徒时的玩笑话:“哟,为师我如此精明灵秀之人,怎么收了一个憨憨的弟子?”
甚至收钟青阳做弟子时,师父还咨询过他的意思:“为师打算再收个弟子,给你换着抱剑,如何?”
师弟灵慧聪颖,才抱剑两百年就从师父手里接下斗部这个大任。
程玉炼痛惜师父陨落在这不毛之地,望着师弟脸上一条条泪痕,他错了,若师弟有前世记忆记得师父的好,肯定会更疼吧。
师兄弟趴在一起对着一个透活的天蛩“哭丧”,怜州渡看不惯他们磨磨蹭蹭的行为,用剑抵着天蛩的咽喉问:“白蜺的元神在哪里?”
“他都死绝了,怎么会留下元神?”
剑尖在他咽喉刺下一寸深:“即便没见过,也给我说出个位置来?”
是不是霸道的不近情理?天蛩惶惑抬头,双目的赤色火焰消减几分,问:“我没见过他元神,怎么告诉你位置,他要还活着,这千年我能不知?”
“这我管不着,快说一个位置。”
天蛩都要懵了,随手指着山坡说:“在火山底。”
怜州渡收了剑,拉起褚九陵说:“行了,掉几滴泪就够了,你师父元神在山底,回头我跟天界算过账再来同你一起找。”
刚说完就“哇”一口血吐出来。
程玉炼“哼”一声,轻蔑地看过去:“伏辰大人这是伤了?你还是先保命吧。”但心里着实吃惊,心道这天蛩厉害啊连伏辰七宿都能给打到废。
褚九陵脸上熏了一层黑灰,被眼泪冲出几道干净的泪痕,哭的胡里花哨,转头向怜州渡确认:“真的还在?”
怜州渡看他花脸有点可爱,抿唇想笑,见个个都哭丧着脸,只得板起严肃面孔:“在,一直都在。”
程玉炼来过万掠山三次,每次都酹上三杯酒祭奠师父,也曾听说白蜺元神可能在世的谣传,但他没南影道君疯狂,绕着万掠山走一圈没发现踪迹就只能离开。
怜州渡凭什么如此肯定的说出白蜺元神的线索,程玉炼希望他的鬼话是真的,冷声要挟道:“若敢骗我师弟,我打去百禽山。”
该如何处置天蛩?
怜州渡把几个人挡在身后,五雷剑对准天蛩心脏,“在此地耗时太久,你们退后,我先让这畜生放了蛩国百姓。”
蛇小斧烤得焦黑,躺在地上呻吟不断,怜州渡顺势把他往后踢了一脚,嘁了一声,“碍事。”
正要对天蛩施法加刑,身后突然传来沉重的声音:“慢着,容我问他几句。”
南影不知从哪折了根树枝拄在手里,气喘吁吁,腰背受力过重呈现颓势,周身有种残败凋零的破碎感,绝迹阵虽破,白蜺专门留给南影的雷阵还在他身上噼里啪啦地炸着。
烤得黑不溜秋的蛇小斧撑起手臂半翘身子看热闹,对三人笑道:“你们老父亲来了。”
三人脸色一言难尽。
程玉炼上前迎了几步,扶住南影:“你不是难跨此地半步吗,精力没问题吧?”
南影也很年轻,英气俊朗,但被眼前三人衬得莫名有点暮气,可能还是白蜺留在他身上的小雷暴过分偏爱,他拄着木棍挺了挺背问褚九陵:“是你破了绝迹阵还是伏辰星君?”
褚九陵道:“误打误撞,是龙渊的功劳。”
南影走到天蛩跟前,居高临下俯视此人,面对仇人,纵使内心五味杂陈,脸上看起来还很平静,当初来蛩国三趟,纵容着白蜺爱冒险的喜好,如果第三次能阻止他就好了,毕竟白蜺很听劝,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当时为何没阻止?
“再去一趟蛩国吧,我还想取天蛩的心脏?”
“到底要心脏做什么?”
“除害。天蛩可能跟我一样,你知道的。他全身都是石头唯独心脏是血肉,是他最精贵地方,吃、玩,铸神器都行。”
南影知他炼了许多法器,没想扫兴,两人去桃花山的采薇仙姑处讨几匹红绫就出发。
一路上,南影总觉得哪里不对。白蜺这人一向话多、爽朗、热情似火,最后去蛩国的路上,在苍茫的无生海上他没开口,在三万里火海上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现在,南影仍不解白蜺当时到底遇到什么烦心事。
大约六百多年前,南影从善童道君处听到一个惊人的传闻,白蜺的元神还在蛩国的万掠山下晃荡。
南影一听心就疼的发闷,跪趴在地上,呼吸凝滞。
如果传闻是真,他把爽朗不羁又热心肠的白蜺留在黑与白不停交错、偏僻荒凉的蛩国数百年,叫他如何承受得起?
善童在他身边跳来跳去,顽童似的,不明白他的痛苦,倒给他指明一条道:“这样,你去蛩国取天蛩的心脏献给帝尊,帝尊有法宝召回白蜺的元神。”
“帝尊真有这本领?”
“试试吧。”
白蜺还有一线生机的喜悦让南影忽略天蛩心脏对帝尊的意义,天下珍宝无数,为何是那颗心脏?
南影无暇顾及,为善童的一句话他埋头苦干,在蛩国和天界来来回回无数趟,后来连红绡君都打趣他:“我这红绫单为你一人织了。”
直到三百多年前,东极的夜空突现七星,一条来历不明的龙横空出世,带着和白蜺一样修为和法力突现世间,天界对小龙要打要杀,南影才觉得事情不寻常,或许白蜺之死没那么简单,或许天蛩的心脏对天庭的意义非凡。
背后有没有其他原因先不说,白蜺确实死在天蛩手里。
南影一寸一寸抚摸天蛩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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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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