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暗沉沉的，琳琅街的霓虹在店面旁次第亮起，像打翻了的调色盘被风揉碎。
苏落踩着及膝的长靴，靴跟敲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今天穿了米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只露出一双灵动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滋啦——”街角的蒸汽小吃摊突然爆出一声轻响，米浆遇热的甜香混杂着空气扑面而来，钻进苏落的衣领里，与鼻息交融。
苏落眨了眨眼，口袋里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里面的手机。
这里的商店老板们总爱用“祖传秘宝”“星际遗珠”之类的噱头招揽生意，但只有老客才知道，越浮夸的越是些常用的便利小功能罢了。
苏落经过第三个摊位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摊主正默默地偷瞄她，她转头与摊主对视。
“小姑娘，看点什么？”摊主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太，手里盘着两颗大核桃，响着清脆的摩擦声。
苏落好看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太太的双眸，目光像是要透过瞳孔钻进深处，蔓延全身，她轻笑一声：“随便看看，这条街有没有污水变清泉的宝贝。”她说话时故意歪了歪头，浅棕的碎发轻轻晃动。
老太太的眼神闪了一下，手里的转着的核桃静止了半秒：“那可是稀罕物。街头区域肯定是没有的，姑娘可以去问问万神通。”
苏落道谢后继续往前走，她刚才在街头的大屏查询，“万神通”藏在巷子左拐的第四个角落，连个正经招牌都没有。
代替招牌的是门楣上挂着的一串铜铃铛，静静地泛着古朴的哑光。
“到了。”苏落眼睛一亮，伸手推开风铃“叮”的一声，门框上突然弹出个全息投影，一个顶着爆炸头、戴着圆框墨镜的卡通小人双手叉腰：“欢迎光临万神通信息交易所！本店不赊账不还价，问姻缘送打雷位置预报，问前程附赠今日彩票号码——概不负责哦！”
店铺里比想象中拥挤却不乱。左侧墙挂满了各式屏幕，最小的只有指甲盖大，最大的占据整面墙，正播放着三十年前的老电影；右侧堆满了奇奇怪怪的物件，生锈的机械齿轮和乱七八糟的工具堆在一起，角落里的咖啡机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混着淡淡的臭氧味扑面而来。
“有人吗？”苏落的声音惊得货架上一只金属鸟突然扑棱棱飞起，在她头顶盘旋两圈，停在柜台上的老式打字机上。
“叮！”打字机突然吐出一张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问题请投左侧信箱，答案等三分钟，收费标准看心情。”
上方的屏幕突然发射蓝色光束扫描着苏落的全身，扫描完毕，屏幕上出现一行飘逸的字儿“注意事项:美女不打折”。
苏落挑眉，她走到标着“投递处”的复古铁皮信箱前，把写好问题的纸条塞进去，信箱突然“咔哒”一声弹出个小喇叭：“这位客官看着面生啊！第一次来？”
“你是万神通？”苏落后退半步。
“本通就是宇宙无敌全知全能的万神通大人！”喇叭里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点刻意的自来熟，“不过你可以叫我老万！我看你眼下发黑——哦不是，嘴唇发白——啊不对……”
老万手指捻着下巴，眯着眼睛打量着监控屏幕里的苏落，本来想用老招数先制造点焦虑，增加业绩。
可是看着看着腔调便不自觉地弱下去。柔顺又蓬松的棕发里含着一张标致的脸。白嫩干净的皮肤，眉眼带着福相，唇红齿白的，连碎发的弧度都莫名恰到好处，配上米色的冲锋衣又飒又温柔，顺眼的过分。
他脑子突然就跑题了，寻思着这么好的基因可千万别浪费了，一定要多生点娃娃。
苏落听见没声儿了，眼睛盯着高墙上的监控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用两根手指从身后夹出一张卡，另一只手在卡上轻佻的弹了一下，先刷了250万。
收款提示在屋子里响起。
管他什么数字，谁会跟钱过不去呀，喇叭里的声音立刻温柔了八度：“爽快！~ ”
...
街道越往里走越窄。
店里坐着个中年男人，背对着街道，正低头摆弄着一堆零件。他穿着件深灰色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鼻梁上架着副墨镜，戴着个医用口罩，看着就热。
听到脚步声，随意地转过身，墨镜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的凉意。声音隔着口罩传来，有点闷：“要什么？”
“听说你这儿有大面积净水的东西。”苏落双手插兜，走近俯视着他。
男人的手指在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上敲了敲，那球体突然亮起淡蓝色的光，表面浮现出流动的水纹。“这个，”他声音没什么起伏，“一次能净化1吨范围的水源，包括辐射水。”
苏落故意啧了一声：“老板，你这遮得也太严实了吧？不会是长得太帅怕被围观？”
男人似乎被逗笑了，口罩动了动：“前两天去搞蜂蜜被蜜蜂蛰了半张脸，怕吓着客人。”他说着往后靠了靠，帽子又往下滑了滑。
苏落轻笑一声，蹲下身，手指在摊位边缘轻轻点着：“这球怎么卖？”
“一口价，两千万。”男人报出价格时眼睛都没眨。
苏落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价格还行，不过我有个要求。”她盯着男人的眼睛，尽管隔着墨镜，依旧能感觉到里面的那道视线，“我要它只能由我启动，别人碰了就是颗废珠子。”
男人沉默了半秒，突然伸出右手，五指张开。
苏落的目光地落在他的手掌上——骨节粗大，掌心有层薄茧，是常年握器械的手。而在生命线不到一半的位置，一颗米粒大小的不规则黑痣像滴溅的墨点，突兀又清晰。
“加钱。”男人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苏落盯着那颗痣，回忆飞速运转。之前在城管所门口，她买过一个烤饼，那个小贩找钱时，她无意间看到过同样的痣。当时觉得那颗痣形状特别才注意到，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多少？”她故作随意地问，手指在口袋里按下了手机录音键。
男人晃了晃五根手指。
“五亿？”苏落说。
男人的肩膀轻颤了一下，像是在笑：“五千万。”
苏落“哦”了一声。
大小姐发出灵魂拷问：这也不贵大家咋不来淘。
男人接过卡片时动作很快，几乎是碰了就收。
苏落突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老板，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是不是有点犯小人？”
她眨眨眼，漂亮的眉眼露出自然的笑意，“实不相瞒，我祖传看手相的，要不我帮你看看？算准了这五千万能不能便宜点？”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墨镜后的目光似乎在评估她的话。几秒后他嗤笑一声：“小姑娘家还会这个？行吧，看你嘴甜，让你看看也无妨。”他把左手伸了过来，掌心向上，“看不准可别想砍价。”
苏落心里了然，刚才他明明伸的是右手，现在却换了左手。她假装没注意，拉起他的右手，左手因为被冷落而垂下。
她视线轻轻划过他的掌纹，眼睛微眯，一副专业的样子：“你这事业线笔直冲天，肯定是少年得志，以后更是平步青云啊。”她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对比记忆中那颗痣的位置和形状——大小、形状、甚至边缘的不规则弧度，都和烤饼小贩的一模一样。
“不过感情线有点波折，”苏落话锋一转，抬头冲他笑，“老板是不是还单身？”
男人抽回手，拢了拢口罩：“小姑娘别瞎猜。等着，我去后面给你改装置，大概两三个小时。”
他站起身，连帽衫的帽子滑下来一点，露出几缕黑发，“你可以先去街上逛逛，前面路口有家糖画摊，味道不错。”
苏落看着他走进后面的门帘，门帘落下时带起一阵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她垂下目光，转身往街道深处走去。
往前走了没几步，苏落被一个摆满玻璃容器的摊位吸引了。每个容器的里面远看都空空如也，但每个瓶子里的颜色都不一样。
凑近看，每个色彩里都蕴含着若隐若现的气息，有的在发光，有的在缓慢缠绕，还有的能映出模糊的影像。摊主是个留着浅紫色挑染水母头的女孩，正用小勺子往一个瓶子里加金色粉末，瓶内瞬间沸腾起来，变成了璀璨的星河。
“这是记忆萃取瓶，”女孩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介绍，“能把开心的记忆封存在里面，不开心的时候打开闻闻，就像重新经历一次。”她递过一个装着淡紫色液体的小瓶，“试试？这是昨天刚萃取的‘雨天踩水’。”
苏落接过瓶子，轻轻打开，一股潮湿的青草香混着泥土味扑面而来，瞬间想起小时候下雨天喜欢乱跑，穿着雨靴踩水坑的快乐。她眼睛一亮：“多少钱？”
买完记忆萃取液，走到街角的糖画摊，苏落买了只糖做的冷酷小猫，糖衣在舌尖化开，甜丝丝的。
她靠在墙边，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注意到对面有个行人手里提着上次给许澜带的一模一样的浅黄色糕点，盯着糕点张大嘴巴用力咬碎手里一大片的小糖猫。
游荡了好一会儿后，低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快三个小时。男人已经在等着了，面前的水晶球散发着柔和的波光。看到她回来，他把水晶球推了过去：“好了。”
苏落拿起水晶球，入手温热，表面的水纹比之前更清晰了。“怎么启动？”她问。
男人指了指金属球顶端的凹槽：“需要你的眼泪滴进去，才能激活个人识别系统。”
苏落撇了撇嘴：“启动装置还要哭？”
“只是第一次启动需要，”男人解释道，语气很认真，“你的泪水中含有独一无二的基因信息，录入后只有你的基因能唤醒它。”他从桌子下拿出个小镊子，夹起一片洋葱递过来，“不介意的话，可以用这个。”
苏落接过洋葱凑近眼睛，辛辣的气味立刻让眼泪涌了上来。她低下头，让一滴眼泪准确地滴进凹槽里。水晶球瞬间发出耀眼的蓝光，表面的水纹开始快速流动，像活了过来。
“好了，”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现在只有你能启动它。双手掌心覆住3秒启动，自动散发净化光束，续航时间十二个小时，充电也要用你的眼泪。”
“行。”她把水晶球握住放进口袋。
男人点点头，重新低下头摆弄零件，帽檐遮住了他的表情。
苏落转身离开，脚步利落，一段距离后走到一家屋檐下把录音设了备份。
接着退出软件，拨打了许澜的电话。
嘟了两声接通。
“我取到净水的装置了，你现在有空吗？我得试验。需要你一起，可以嘛许警官。”
旁边门口坐着的小孩哥呆呆地看着面前沉稳的大姐姐一打通电话就光速变脸。
苏落没听到回应，刚想说话就听到手机里传来男人的喘气声，“嗯……啊……”像是克制的呻吟。那调子拖得长长的，尾音还微微发颤，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苏落：？
她手机差点没拿稳。
“可以。”许澜沉稳而清晰的声音终于响起，仿佛就在耳边。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监狱。”
(虚拟世界观设定，不符合现实的地方不必在意)
万神通这么好使的店应当生意很好呀。咋看起来又旧又冷清呢，因为这个呀(大拇指跟两根指腹搓搓)
消费太高啦[闭嘴]
后面那5千万老板有没有给她便宜点呢？
没有，因为老板说她算的不准哈哈[菜狗]
嫂嫂都说了可以向她汇报了，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许警官同意呀？为啥呀宝宝为啥呀为啥呀[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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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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