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维愿看过去,那双水润润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她只好顺着他说,“不离职了,你快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说完准备下车。
季雪庭一把拉过她,让她坐好,伤心地说,“你陪我去医院吧,一个人去医院孤零零多可怜啊!”说完,他像要昏倒一样,落在许维愿肩上。
“你怎么了?”
许维愿惊讶地看着眼前人虚弱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额头,一片冰凉!
她赶紧关上车门,把司机叫上车开去医院。
“不去医院,回家”,季雪庭强撑着说。
“不行,你这个样子得让医生好好看看!”许维愿想起帮他代驾的那个晚上,他现在很像那天晚上的状态。
“家里有药”,季雪庭离开她的肩膀,虚弱地倚靠在车垫后面,然后对司机吩咐,“不许去医院!”
许维愿想坚持去医院的,但司机只听季雪庭的话。
她闷闷坐在那里,想之前他装可怜说一个人去医院孤零零,完全是诓骗她的,她看了看旁边闭眼休息的人,有气没处撒。
她拿出手机,陆闻修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在哪里。
许维愿不知不觉盯着页面很久,反复打了很多字,又删掉,终是没有回他。
这处宅院,白天也是一派肃穆,道路两旁高耸的梧桐树,打落下大片大片的阴影,空气都是静悄悄的。
许维愿像上次一样,扶着季雪庭进屋,刚坐下不久,她还来不及问他情况,一个中年男子就带着医生过来。
“雪庭少爷,让白医生帮您看一下”,江植向季雪庭请示。
原来是家里有医生,怪不得不去医院,许维愿放下心一些。
“嗯”,季雪庭轻轻点了点头,许维愿见状立刻离远点,让位置给医生。
那白医生皱着眉,看了看季雪庭的脸,留下恢复脸上红痕的药,并嘱托,要保持心情愉快,小心不要受伤,就和江植一起离开了。
一旁的许维愿看不太明白,她觉得季雪庭还是应该去医院做一下全身检查。
“你到底是生的什么病?真的不要紧吗?”许维愿坐到他对面。
“不要紧,是小时候的老毛病”,季雪庭笑了笑,“你过来帮我上一下药吧!”他指了下桌上的药水。
“既然你没事,那我该回去了,这药你自己对着镜子也能上”,许维愿站起来,向他道别。
“我这巴掌是为谁挨的?”季雪庭盯着她悠悠道。
许维愿果然僵住,下意识一句“我又没让你挡”,到嘴边生生被她憋了回去。
她望着他清澈的目光,慢慢坐到他身边,拿起桌上的药水。
“你的皮肤怎么比女人还娇嫩”,许维愿轻轻抹着药,季雪庭的皮肤太白,突出的红痕异常刺眼,脸颊也有轻微肿起来的样子。
季雪庭轻轻一笑,“那你喜欢吗?”
许维愿用力在他脸上一压,就听到“嘶”的一声,她才解了气,然后故作不小心地道歉。
季雪庭没有追究,自顾自说道:“你要小心一点,我受伤,可是很难好的。”
“真的吗?”许维愿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季雪庭似真似假般说着。
许维愿放下药水站起来,不理他的话,“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这次季雪庭没有阻拦,只是叫人过来送她。
等许维愿的背影渐渐消失,季雪庭才捂着心口,靠进柔软的沙发里,缓解一丝疼痛。
任何一点外伤,都会令他旧疾复发,尤其心口处,最为严重。
他一路忍痛把她带回来,只是为了和她多待一会儿,想到是这个原因,季雪庭更觉心口疼痛难耐。
修长的身体被黑色沙发包裹,像是婴孩般寻找温暖安心的栖息之所。
漂亮的眉眼冷冽异常,却透着虚弱,白色衬衫被汗水浸湿,衣服包裹下的身体,一阵冷颤。
“雪庭少爷,这是白医生特地嘱咐熬煮的药”,江植连忙递上一碗黑黝黝的汤药,他见季雪庭眉间轻拧,看来疼得厉害,不由劝道,“少爷,请多保重身体!”
“出去!”季雪庭冷喝道。
江植叹了一声,退出房间,从七年前他被季雪庭挑选来照顾起居至今,能完整活到现在,靠的便是不多嘴。
黑色的汤药轻微冒着热气,散发一阵一阵难闻的味道,季雪庭看了会,伸手拿过来,慢慢喝下去。
许维愿从季雪庭家出来,没有直接回家,她把送她的人打发走后,便去了陆闻修家。
她该向陆闻修道歉,怎样的责怪,她都接受。
但她没有见到陆闻修,只见到了他的母亲。
许维愿既尊敬又害怕陆闻修的母亲,那是一位敏锐的心理学家,她下意识地想要远离。
没有意外,陆母终于对她说了,她不适合闻修,也不接受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说得那样直接和坚定,许维愿没有一点反驳的余地。
虽然明知最后的结果应该是这样,当真真切切发生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地难过起来。
陆闻修,终究不是属于她的温暖。
许维愿浑浑噩噩在外面晃荡了很久,直到天黑,她才想起来,该回家了。
“闻修!”
许维愿站在门口,震惊地看着他,“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陆闻修扶着门把手,缓慢站起来,勉强露出一点笑,“是啊,我在等你。”
“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这么热的天,你在外面万一中暑怎么办?”许维愿担心地说,连忙上前开门,拉他进屋,给他倒一杯冰水。
“我只是在想,你和季雪庭在一起,什么时候会回来”,陆闻修黯然地望着她。
许维愿一默,她拉着他坐下来,然后坐在他对面,解释道:“我早就离开季雪庭那里了,我去你家找你,你不在,然后我见到了你的母亲。”
“你母亲不喜欢我,让我和你分手。”
许维愿抬起头问,“你呢,你怎么想?”
“你可以先回答我,你还有哪些事瞒着我吗?比如在很早以前,你是不是就认识季雪庭”,陆闻修盯着她。
分手?她怎么可以说的那么轻松,看起来一点也不伤心。
许维愿低头想了想,全部告诉他,有什么意义呢?除了多出一些她不需要的同情,再没有别的了。
她看着水杯里还在轻轻晃动的水波,想起那个晴朗的雪夜,那个在大晚上骑着脚踏车,来找她的明朗少年,后来的一切是缘于这里吗?
好像又不是,谁也不知道。
许维愿凝了神,断断续续讲起那段少年往事,很多她不想忆起的东西,已经全部自动过滤掉。
“维愿”,陆闻修有些后悔不该问的,他听得出维愿已经省略很多,但仅仅是简单的描述,他也能想象那个时候的她,并不好过,“那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不是我的错”,这句话她用过无数次催眠自己,很多时候,她真的以为,那不是她的错,当时她已经做得够好,已经尽力,再没有什么可指摘的了。
可是,那个时候,她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吗?明明可以一起留下来的,但她还是逃了。
某个时刻,她真的怕死,怕鲜红的血。
许维愿脸上是分明的沉静,看不出悲喜,陆闻修觉得那种陌生感又在袭击他,“你在季雪庭身边工作,他一点都不排斥吗?”
今天他的母亲反应那样大,为什么季雪庭的态度却与之相反,甚至与母亲不和也要护着维愿,难道他真的喜欢维愿吗?
但是他弟弟……
陆闻修想不明白。
“还好”,这样的疑问,许维愿自己也有,但她观察过季雪庭,好似真的已经不介意一般。
“你呢,你要和我分手吗?”许维愿绕回原来的话题。
“许维愿!”陆闻修生气地叫她的名,为什么她总是能用这种不在意的语气,说出分手这种话。
眸中映着对面纯暮澄净的面容,陆闻修渐渐冷静下来,反问,“维愿,是我该问你,你还喜欢我吗?”他暗自苦笑,“不,或许更确切地说,你喜欢过我吗?”
许维愿奇怪他怎么会这样问,她说:“喜欢”。
“那,你爱我吗?”陆闻修握紧水杯。
爱吗?
许维愿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究竟什么是爱呢?她答不出。
对陆闻修,她既不想违心地说爱,也不忍说不爱来伤害他,于是,她选择沉默。
水杯里冰凉的寒气,通过手指渐渐传到心脏处,陆闻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接着问,“在过去的两年里,你对我,动过心吗?”
没有人回答他,陆闻修在一片沉默中,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季雪庭,是吗?”陆闻修悲伤地看着许维愿。
“我不喜欢他。”
许维愿直视陆闻修,前两个问题,她无法回答,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可以轻易地说出口,可见,她真的不喜欢季雪庭。
陆闻修一愣,他以为又会等来一阵沉默,或是他不想听到的“喜欢”两个字,没想到结果是不喜欢。
他忍不住高兴,但脑中忽然闪过那天晚上的画面,还有今天在画展休息室的那一幕,他的心又沉了下去,维愿她,真的不喜欢那个男人吗?
“那季雪庭,他是不是喜欢你,今天在画展那里,他那样护着你,还为你挡下他的母亲”,陆闻修继续试探,他有很多的不放心,不确定。
“你为什么觉得季雪庭那样的人,会喜欢我?”
许维愿问道,即使白天季雪庭说过他喜欢她,但,那又怎么能信!
无论是天使,还是魔鬼,都不会爱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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