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橙原本提前下课，韦教授就把他叫到办公室劝他参加一个新项目，是上次和京烨大学合作搁置的项目，大概主题是关于A股上市公司财务造假预测模式。
他本来因为和京烨大学有关没打算参与，但是韦教授说的话确实很诱人，这个项目做下来，不说全部，绝大部分公司他都能进。
所以他需要慎重考虑。
就是没想到李炆会来找他，现在人还一声不吭抓着他的手走在前面。
从学院到学校大门要穿过一片蓝花楹花海，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其中，闹哄哄的全是观赏拍照的学生。
前面的人不说话，他闷得不行，对方信息素也愈发让他有种想压制住对方的感觉，他忍住想打架的冲动，伸手勾住对方马尾往后轻轻扯了一下，说:“回头。”
李炆果真回头，对上对方高举的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他一脸懵的照片。
“你在拍我?”
“嗯，不给拍?”褚橙反问。
“可以拍。”
李炆凑近看他拍的照片，自己傻到一种境界，但也挺神奇的，看着照片总有种是他又很陌生的感觉。
想着他从兜里掏出新手机，很快就调出相机，俯视视角拍了张褚橙毛茸茸的头顶。
褚橙发觉他多了个手机，没看照片，先好奇机子怎么来的，怪道:“你捡的吗，怎么还知道密码?”
李炆任他看，轻轻地弹了对方一个脑瓜崩:“你说过，法治社会不能偷杀抢劫□□，所以我都没做，这个手机是老板预支工资给我，然后小周帮我买的。”
褚橙知道小周是他同事，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上心，还真是个好人。
手机不贵但是对李炆来说完全够用，他翻来覆去查看，终于发现没网，李炆没有办理电话卡。
褚橙无奈反揪着人去营业厅给他办卡。
李炆任凭他揪着，但路上回头率太高，褚橙只好放开他。
两人沉默走着，没人开口，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不说话气氛就会变得诡异，也会想起很多事，特别是昨夜和今早的事情。
褚橙想起便签上自己的话就疯狂抠脚，认为自己傻逼无须三年五载，只需要一个上午下午。
褚橙想问李炆为什么过来接自己下课，李炆却先开口了。
“你之前说你有喜欢的人是吗？”
“?”
褚橙在脑中搜索这段记忆，终于找到记忆节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李炆停下脚步，幽幽看向他:“那你喜欢他什么？”
“呃......”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因为都是他胡诌的。
于是胡乱道:“还能为什么，他对我好啊，对我像亲儿子一般，从小到大，除了父母还没有这样对我好过。”
本以为这样说过去就行，结果李炆脸上出现了一种极其荒谬的表情，握紧拳头又松开。
“具体呢，他为你做了什么你这么死心塌地?”
这人怎么这么烦，喜欢谁又做了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但他还是回道:“他对我格外关照，不会因为我家境不好就看不起我，反而对我很器重，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特别，但人总是对偏爱毫无抵抗力。加上人长得还不错——”
褚橙信口开河:“所以我喜欢他也不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走过紫色遮蔽的天空，旁边就是图书馆，另一边是综合教学楼，此时人潮拥挤，两人停在原地，没汇入人群。
李炆偏头看了他头顶一会儿，似乎很费解:“那你喜欢却什么也不做吗？”
能做什么？本来就是个虚构的故事......
作为一位母胎solo，褚橙确实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但他写小说，多多少少知道怎么编。
“毕竟身份差距在，写过情书但不敢送出去，最终也被我丢进了垃圾桶。”他绞尽脑汁继续编，想使情节更加可信，“也为了多见对方选了对方的专业课，问很多问题，积极课堂上回答问题......都是为了在他面前多表现一些，可——”
他适时叹气，低下头仿佛不愿谈及此时，塑造一场因身份差距而永不会有结果的悲凉气氛。
“当对方不会对你产生感情时，做什么都是师生间正常互动，再多不同也只是师生情谊，无法更近一步。”
声音毫无感情，但足够低沉，在外人看来就是心灰意冷彻底放弃的意思。
李炆一时之间没说话，褚橙想看看对方时就迎上对方伸过来的手掌，看路线是朝着他头方向。
褚橙不知怎么的，心跳停了一瞬，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抓住对方手腕，木然问:“你做什么？”
李炆没收回自己手，另一只手则伸手从他发顶捻下一朵紫色小花，放到他双眼之间:“这个。”
“哦......”
褚橙有些尴尬放开他，接过小花辗转在手中。
人潮散去差不多，他们跟在末尾也不算太拥挤，褚橙迈开步子朝校园大门走，李炆站着没动。
褚橙走了几步人没跟上，听到对方说了什么没听清，转过去问他:“你说什么呢?”
李炆跟上去，快步走到人前方，步伐快得褚橙都快跟不上。
这些练邪路子果然脑子都不太正常，褚橙暗自腹诽，追着人很快走出大门。
要是他步子能快些，超过前方那人，他一定会看到对方绯红的脸。
营业厅还未下班，两人刚走进去，营业员就调侃:“这不是刚刚来买手机那位小哥吗，这么快就带着自己家长来办卡了？”
“家长”褚橙乐了，翻开手机相册给营业员看:“照片可以吗，出门没带身份证。”
“可以可以，稍等哦亲。”
营业员接过手机，低头在屏幕上点来点去，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电话卡让他们选号码。
不知道是不是哪句话得罪了李炆，人一直板着脸不说话，视线倒是一直落在号码上，很认真在看。
“有喜欢的吗？”
褚橙一张纸翻看号码，他本人是很随意，觉得这种东西怎么都成，反正终究只是一串号码。
李炆看了许久，忽然定睛，伸手从他手中抽出一张号码卡，笃定道:“我要这个。”
褚橙好奇看过去，没觉着这些号码有什么不一样，但或许对对方来说是有什么特殊含义，他就没问。
毕竟两人似乎并不是那种可以谈到这种**的关系。
那边办的是个比较便宜的39元校园套餐，褚橙帮人把卡上好，教人怎么使用app充话费查流量，还给人注册好v信，登好丘丘。
“电话卡号码你知道的吧？”褚橙说着在屏幕上输入了一段手机号码，“这是我的号码，你可以打给我试试。”
李炆应好，时不时拿眼睛瞥他，瞥完没被发现又在一边生闷气。
这货到底发什么癫?
褚橙也很费解，这人今天真的很奇怪，来接自己下课，还问莫名奇妙的暗恋话题，现在还跟做贼似的看人。
看就算了，不理他人还挺失望?
于是他还是如人所愿，问:“有什么事吗？”
“号码。”
“?”
褚橙实在猜不透男人，何况还是个男频看起来不直的大直男。
“你能不能有话直说，不说就不要让我问好吗？”
李炆定定地看着他眼睛，缓声道:“413，你不觉得这个数字很不一样吗？”
褚橙:“有哪里不一样???”
李炆眼神跟被抛弃的小媳妇一样:“你忘记了？”
褚橙又开始在记忆中大海捞针，硬是没搜索到关键词，于是开始猜:“你的生日?”
李炆看他，他看李炆，两人对看良久，沉默无言。
褚橙弄完就把手机还给李炆，落回李炆手上时已经是个可以正常使用的电子设备。
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手机，李炆好奇地拿在手中点来点去，慢慢地落后褚橙几步。
褚橙也没催，要是发现人离远了，就不动声色放缓步子等对方赶上来。
回家这段路不长，就这么一会儿，两人已经回到小区开始爬楼梯。
褚橙走在前面，想着晚上吃什么，没注意到整个楼梯间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等到达3楼自家门口他才发觉人没跟上。
他以为人只是还在后面，拿出钥匙先开门等对方。
银色的钥匙身上满是划痕但很干净，他插入锁孔向右边扭转，这时裤袋里手机嗡嗡嗡响起来，震得他大腿发麻。
他一下子咔哒打开吱吱呀呀的铁门，掏出扰人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号码来电，褚橙却觉得很有些眼熟，特别是看到“413”这个数字......
在脑子没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先按下了绿色的小图标。
那边很嘈杂，有车子行驶的风声，混着麻将碰撞的声音，大爷大妈声音被电子传导成滋滋的电音，褚橙大概知道人在何处。
“褚橙——”男人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褚橙已经走到钢筋混凝土砌成的栏杆旁，空余的手撑在栏杆上，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在耳旁往下望去。
楼下支起一个蓝色的塑料棚子，下方由几根栏杆支撑，罩着一张折叠木桌，此时应当挤满了大爷大妈，有几个都支出棚子外。
麻将碰撞声、说话声、叫骂声混成一片，赫然和话筒中声音如出一辙，只是延迟了个两三秒。
就在醒目的棚子旁，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举着手机放在耳旁，若有所感似般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褚橙看见他嘴唇动了几下，耳边传来男人好听的声音。
“你是我第一个联系人。还有——”
中间顿了一下，楼下那人叹息了一声，说:“413，4月13日，是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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