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是从骨髓深处开始蔓延的。
六十年,十万载玄冰髓将他封存于时间之外。桑兰的意识像是沉入极北之地的深海,冰冷、寂静、没有尽头。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也听不见呼吸,唯有极致之冰的力量在他血脉中无声奔流,一遍遍冲刷、提纯、凝结。
直到某一刻——
“咔嚓。”
一声极细微的碎裂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他自己的胸腔中迸发。
冰层……裂了。
桑兰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是一片模糊的冰蓝,睫毛上凝结的霜簌簌落下,像是六十年来第一场雪。他试图移动手指,回应他的是一阵刺耳的冰晶摩擦声,以及撕裂般的剧痛——仿佛他的血肉早已与玄冰长在了一起。
适应光线花了他一点时间。他躺在一个巨大的、晶莹剔透的玄冰髓核心中,四周是复杂冰冷的魂导器装置,幽幽的蓝光如同鬼火,映照着这个封闭的、毫无生气的空间。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属于金属和魂力的特殊气味。
这里是传灵塔的绝密实验室。他被囚禁了六十年的地方。
记忆是破碎的冰片,割得他灵魂生疼。母亲最后模糊的泪眼,千古东风那张冷漠伪善的脸,还有被强行注入体内、几乎将灵魂都冻僵的极致寒冰……
不是几乎。
他的灵魂确实已被冻僵。情感像是被抽空的湖泊,只剩下干涸冰冷的湖床。愤怒、悲伤、恐惧……这些情绪似乎都存在,却又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墙,触碰不到,也无法驱动。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是离开。
“嗡——”
四周的魂导器发出轻微的嗡鸣,似乎是检测到了他的苏醒。墙壁上亮起一道道魂力纹路,冰冷的机械音毫无感情地响起:
“实验体S-01已苏醒。生命体征稳定,能量波动超阈值。执行第一序列指令:禁锢,注射镇静剂。”
头顶传来金属移动的声响,数支闪烁着寒光的针管从上方探出,锁定了他的位置。
桑兰的眼神骤然一冷。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他甚至没有思考,身体里沉寂了六十年的极致之冰力量已轰然爆发!
“轰——!!”
以他为中心,恐怖的寒潮如同海啸般向四周狂涌!十万载玄冰髓的核心瞬间被更可怕的极致之冰覆盖、撑裂!那些探下的金属针管在接触到寒气的一刹那,便覆盖上厚厚的冰层,继而寸寸断裂,化为齑粉!
整个实验室警报声大作,红光疯狂闪烁。
桑兰从破碎的玄冰髓中坐起身,动作有些僵硬,但每一步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寒意。他赤脚踩在冰面上,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墙壁上的魂导炮台刚刚转向他,就被瞬间冰封,然后在一阵细微的“咔咔”声中碎裂成一地冰渣。
他走到厚重的合金大门前。门上亮起强烈的魂导护盾。
桑兰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那能量护盾。
极致之冰,绝对零度。
连能量和光都能冻结的绝对寒冷。
护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黯淡、凝固,然后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碎裂开来。厚重的合金大门被他一掌推开,门轴发出刺耳的扭曲声,最终轰然倒地,溅起一地冰尘。
门外是长长的走廊,脚步声杂乱地传来,传灵塔的守卫正蜂拥而至。
桑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他抬起手,空中瞬间凝聚出无数尖锐的冰棱,如同凤凰的翎羽,美丽而致命。
……
杀戮是寂静的。
冰棱精准地刺穿每一个阻拦者的咽喉或心脏,鲜血还未来得及喷涌,就被极寒冻结成诡异的红色冰雕。整个走廊很快变成了一座冰封的坟墓,弥漫着死亡和寒冷的气息。
桑兰踏着冰雕和碎冰,一步步向外走去。他的心跳依旧平稳而缓慢,血液冰冷地流淌。这些死亡无法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涟漪。
他只是想离开。
冲破一层又一层防御,毁灭一切阻拦的存在。他的力量强大得令他自己都感到陌生,每一次挥手,每一次凝冰,都带着近乎神级的威压。传灵塔在他身后化作一片冰封地狱。
终于,他打破了最后一道壁垒。
外面是夜晚。
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草木和自由的味道。夜空辽阔,星子稀疏,一弯冷月挂在天际。
他站在传灵塔外围的废墟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凝结着冰霜的实验袍。赤脚踩在冰冷的土地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这里的冷,比起玄冰髓深处,简直微不足道。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高耸入云、此刻却多处覆盖着冰层的传灵塔,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亘古不化的寒荒。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投入了下方的森林之中。
身影在林木间快速穿梭,极致之冰的气息让他周围的虫鸣都寂静了下去。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本能地远离那座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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