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似乎还在耳畔回荡,史莱克城冲天的火光与绝望的哀嚎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视网膜。谢邂在剧烈的头痛和窒息感中挣扎着醒来,仿佛刚从一场无尽的血色噩梦中脱离。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身体却先一步感知到了异常。
他不是躺在冰冷的废墟或临时医疗点的硬板床上。身下是柔软的垫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清冷气息——那是一种混合着冰雪与某种独特冷香的味道,刻骨铭心。
他猛地睁开眼,对上方的景象瞬间夺走了他所有的呼吸。
昏暗的光线下,一张朝思暮想、在记忆中描摹了无数遍的脸庞近在咫尺。冰蓝色的长发如同月下寒瀑,丝丝缕垂落,几乎扫到他的脸颊。那张脸比他记忆中更加成熟明艳,轮廓凌厉完美,是一种带有攻击性的、惊心动魄的美。
是桑兰!
不是幻觉,不是梦境!他就坐在床边,微微倾着身,一只冰凉的手正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颤抖,描摹着他的眉骨轮廓。那冰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谢邂从未见过的、复杂到极致的情绪——浓烈的思念、刻骨的痛楚、深沉的挣扎,以及一种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桑兰显然没料到谢邂会突然醒来,描摹的动作瞬间僵住,眼中的万千情绪如同受惊的潮水般急速退去,被惊慌和一种想要立刻逃离的冲动取代。他猛地想要抽回手,站起身。
“别走!”
谢邂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一把死死攥住了桑兰即将抽离的手腕。那手腕冰凉纤细,被他滚烫的掌心紧紧包裹住。
触感是真实的!温度是真实的!
“桑兰……真的是你?”谢邂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眼睛瞪得极大,仿佛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你……你回来了?是你救了我?”
桑兰被他抓得动弹不得,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睫毛剧烈地颤动着,抿紧了苍白的唇。他看着谢邂脸上尚未擦去的血污,看着他通红的眼眶里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混合着狂喜与痛苦的炽热情感,心脏像是被无数细针密密匝匝地刺穿,疼得尖锐而具体。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解释?道歉?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带给这个人的,似乎只有漫长的等待和更深的伤害。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眼眶无法控制地迅速发热、泛红。他努力想睁大眼睛,想将那股汹涌的情绪逼回去,他早已习惯了用冰冷来压抑一切。
可是,失败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挣脱了所有意志的束缚,从他冰蓝色的、盈满水光的眼眸中骤然滚落。它划过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带着惊人的烫意,在下颌处停留一瞬,然后直直坠落——
正好滴在谢邂因激动而微张的唇上。
那滴泪,冰凉,却又带着一种灼人的温度,像一颗小小的陨石,瞬间砸醒了谢邂所有的感知。
谢邂猛地一震,舌尖尝到了那微咸的、带着桑兰独特清冷气息的湿意。他看到了桑兰眼中来不及掩饰的痛楚和那迅速滑落的泪珠,所有的疑问、所有的激动,在这一刻都被一种铺天盖地的心疼所取代。
“学长……”他喃喃道,声音里的颤抖变了调,攥着桑兰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放松,转而变成小心翼翼的抚摸,“别哭……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桑兰俯下了身。
冰蓝色的长发如同帷幕般垂落,将两人笼罩在一个私密的空间里。他主动地、带着一种决绝而又颤抖的勇气,吻上了谢邂的唇。
这个吻起初是冰凉而湿润的,带着泪水的咸涩,生涩得仅仅只是四片唇瓣的相贴,却蕴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思念、愧疚、痛苦和深埋的爱意。它不像谢邂那般充满侵略性,却更加撼动人心。
谢邂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唇上那微凉柔软的触感和那份小心翼翼的、带着绝望意味的颤抖。
桑兰似乎从这个短暂的接触中汲取了勇气,他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舌尖试探地、笨拙地舔舐过谢邂的唇缝,试图更深入地靠近那份他渴望了太久太久的温暖。
这一刻,不再是谢邂的强势索取,而是桑兰孤注一掷的主动靠近与交付。
谢邂终于反应过来,巨大的狂喜和汹涌的爱意瞬间淹没了他。他几乎是立刻反客为主,张开嘴迎接了那份生涩的入侵,然后迅速夺回了主导权。他的吻变得热烈而急切,却不再是单纯的占有,而是充满了回应和安抚,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将三年来的所有思念和痛苦都倾诉给对方。
唇舌交缠,气息交融,泪水与喘息声混杂在一起。
当这个漫长而激烈的吻终于结束时,两人都气喘吁吁。桑兰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冰蓝色的眼眸水光潋滟,唇瓣被吻得红肿,与他苍白的肤色形成强烈对比,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他看着身下的谢邂,那双总是充满阳光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里面燃烧着熊熊爱火和难以置信的喜悦。
桑兰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他伸出手,指尖依旧带着微凉,却异常坚定地抚上谢邂的脸颊,擦去他唇边属于自己的泪痕,然后缓缓向下,指尖划过他的喉结,落在他衣服的第一颗纽扣上。
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谢邂,里面不再有慌乱和逃避,只有一种破釜沉舟般的、清晰无比的邀请和渴望。
“谢邂……”他低声唤道,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诱人的磁性,“……做。”
这句话如同最烈的催情剂,瞬间点燃了谢邂所有的血液。
他不再需要任何犹豫和确认。一个翻身,两人位置调换。谢邂将桑兰牢牢禁锢在身下,目光灼灼地锁着他,声音因**而低沉沙哑:“如你所愿,我的学长。”
接下来的发展便如同天雷勾动地火。
衣衫被急切而不失温柔地褪去,散落一地。微凉的空气接触到滚烫的皮肤,引起一阵战栗。
谢邂的手带着灼人的温度,抚过桑兰冰凉光滑的肌肤。而桑兰不再只是被动承受,他仰起头,主动露出脆弱的脖颈线条,喉结微微滚动,发出细碎而诱人的轻哼。他的手指插入谢邂汗湿的黑发中,时而用力按压,时而轻柔抚摸,无声地鼓励着身上人的一切动作。
谢邂紧紧抱着他,感受着怀中身体的细微颤栗和那份冰冷的肌肤下散发出的、独属于他的滚烫温度。他一遍遍地亲吻着桑兰的头发、额头,低声呢喃着爱语。
桑兰疲惫地闭着眼,脸颊贴着谢邂温暖结实的胸膛,听着那有力而急促的心跳,感受着那份真实的存在感。身体的疼痛和极致的欢愉交织在一起,却奇异地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他主动缩进谢邂的怀里,寻找了一个最舒适的位置,像一只终于找到归宿的冰原幼兽。
月光缱绻,一室春光。所有的离别苦楚,似乎都在这一刻,被紧密相拥的体温暂时驱散。
激情褪去,留下满室旖旎的气息和相拥的温热。
谢邂的手臂依旧紧紧环着桑兰的腰,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下巴抵着他冰凉的发顶,仿佛生怕一松手,这失而复得的珍宝就会再次消失。桑兰温顺地依偎着他,脸贴着他汗湿未干的胸膛,听着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逐渐从狂野趋于平稳。身体的疲惫和深处残留的、带着细微刺痛的饱胀感,奇异地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安宁。
空气中弥漫着**的麝香和他们彼此交融的气息。月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紧密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亲密无间。
“学长……”谢邂低声唤道,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浓浓的满足,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桑兰铺散在他臂弯间的冰蓝色长发,那发丝凉滑如绸,触感极好。
“嗯。”桑兰极轻地应了一声,鼻音慵懒,像只被顺毛抚摸舒适的猫。他微微动了动,更紧地贴近谢邂的热源。极致之冰的体质让他天生体寒,而谢邂的体温对他而言,就像冬日里的暖炉,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谢邂感受到他的依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低头,在他发间落下细密的吻。“真好……”他喟叹着,手臂收得更紧,“你回来了……真的回来了……”话语里依旧带着一丝如梦初醒般的不确定和后怕。
桑兰沉默着,没有回应“回来”这个话题。他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谢邂胸前一道新增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那疤痕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狰狞,诉说着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谢邂所经历的生死搏杀。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带来细微的战栗。谢邂抓住他的手,送到唇边吻了吻他的指尖:“小伤,早没事了。”他试图让语气轻松些,却掩不住那丝疲惫。
“疼吗?”桑兰忽然低声问,声音很轻,几乎融进夜色里。他问的是这道疤,似乎又不仅仅是这道疤。
谢邂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摇摇头,将桑兰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让他感受那沉稳的跳动:“这里更疼。找不到你的时候,这里最疼。”
直白而炽热的情感,毫不掩饰地摊开在桑兰面前。
桑兰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指尖在谢邂心口微微蜷缩。他抬起眼,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望着谢邂,里面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愧疚,还有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对不起……”他再次说道,这次的声音清晰了许多,却依旧带着沉重的痛楚。
“不准再说对不起了。”谢邂用手指轻轻抵住他的唇,眼神认真而温柔,“都过去了。你回来了,这就够了。以后……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他的目光里带着小心翼翼的祈求,还有一丝不容错辨的脆弱。
桑兰望着他,久久没有回答。未来的不确定性像一片沉重的阴影,压在他的心头。传灵塔、圣灵教、千古东风、哈洛萨……他身处的漩涡太过危险,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真正挣脱,又能否护得身边人周全。
他的沉默让谢邂眼中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但环抱着他的手臂却丝毫未松,反而更紧了些,带着一种固执的、绝不放手的决心。
桑兰看在眼里,心脏酸涩得厉害。他忽然主动抬起头,吻了吻谢邂的下巴,然后是他的唇角,动作轻柔而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会尽力。”他最终给出了一个模糊却真实的承诺,声音很低,却异常坚定。这是他目前唯一能给出的保证。
谢邂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完全满意,但他也看得出桑兰的难处。他没有再逼问,只是重新将人搂紧,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扛。”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依偎着,享受着这劫后余生、久别重逢的短暂温存。肌肤相贴,体温交融,呼吸逐渐同步,仿佛连心跳都找到了共同的韵律。
谢邂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桑兰光滑微凉的背脊,感受着那纤细柔韧的曲线,内心被巨大的幸福和失而复得的充实感填满。倦意逐渐袭来,他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这一天经历了太多,情绪大起大落,身体也极度疲惫。
“睡吧。”桑兰察觉到了他的困倦,低声说道,甚至主动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谢邂能靠得更舒服些。
“你不准走……”谢邂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手臂却箍得死紧,像是本能地防备着怀中人的离开。
“嗯,不走。”桑兰轻声应着,像在安抚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他听着谢邂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确认他真的睡着了。
月光下,谢邂的睡颜带着一丝疲惫,却不再有平日里那层冰冷的伪装,眉头舒展,嘴角甚至微微上扬,仿佛做了什么美梦。
桑兰静静地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中爱意与忧思交织。他伸出指尖,极其轻柔地描摹着谢邂的眉眼,仿佛要将这张脸更深地刻进灵魂里。
他知道,安逸是短暂的。史莱克遭受重创,千古东风与圣灵教的阴谋才刚刚开始,而他……他依旧是困在网中的囚鸟。今晚的相遇和缠绵,更像是一场危险间隙中偷来的美梦。
天快亮了。
他必须在天亮前离开。这里并不安全,他不能将谢邂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小心地、一点点地挪开谢邂紧紧环抱的手臂,过程极其艰难,谢邂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满地蹙眉,哼哼唧唧地试图重新抱紧他。桑兰不得不停下动作,耐心地轻拍他的背脊,直到他再次沉沉睡去。
最终,他得以脱身。
悄无声息地起身,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的皮肤,让他打了个寒颤。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熟的谢邂,眼中满是不舍和痛楚。
快速而无声地穿好衣服,他将一枚小小的、凝结着极致之冰本源寒气的冰晶,轻轻放在了谢邂的枕边。那冰晶不会融化,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和桑兰的气息,算是一个无声的告别和守护的承诺。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谢邂的睡颜,仿佛要将他刻进心底。桑兰咬咬牙,狠下心肠,身影如同融化的冰雪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房间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凌乱的床铺、空气中残留的冷香、以及谢邂枕边那枚散发着微光的冰晶,证明着昨夜并非一场春梦。
窗外,天色微熹,新的一天即将来临,而等待他们的,依旧是未知的风暴和艰难的前路。
黎明的微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空气中的寒意最是刺骨。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掠出藏身之处,落在城外一处僻静的山崖下。
哈洛萨早已等在那里。他负手而立,黑袍在带着寒意的晨风中微微拂动,周身弥漫着与这清晨生机格格不入的死寂气息。听到身后极其轻微的落地声,他缓缓转过身。
当他的目光落在桑兰身上时,那双深邃如同幽冥的眼眸骤然眯起,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光芒。
眼前的桑兰,已经重新穿戴整齐,冰蓝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面容恢复了惯常的冰雪之姿。
但有些东西,是冰冷的外表也无法完全掩盖的。
那过分红润甚至微微肿胀的唇瓣;那冰蓝色眼眸深处尚未彻底散去的一丝水色潋滟和极淡的慵懒倦意;还有那周身冰冷气息中,混杂着的、一丝属于另一个人的、极其讨厌的鲜活热度……
哈洛萨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一股无名邪火猛地窜上心头,带着一种被冒犯、被玷污的暴怒,以及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酸涩的妒意。
他发出一声极冷的嗤笑,声音像是冰渣摩擦:“看来昨夜过得相当‘充实’?怎么,终于忍不住跑去献身了?用这种方式来确认自己还没被彻底忘记?真是……廉价。”
他的话语刻薄而恶毒,试图用尖锐的嘲讽刺穿桑兰那副重新冰封起来的表象,想从中看到一丝难堪或者慌乱。
然而,桑兰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羞恼,没有辩解,甚至没有厌恶,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仿佛哈洛萨讽刺的不是他,或者那些话语根本未曾入耳。
这种彻底的、回归原点的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让哈洛萨感到挫败和愤怒。
“玩够了?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该回哪里去吗?”哈洛萨压下怒火,声音愈发阴沉,“别忘了,你能偷跑出来这一趟,是靠谁的帮助。也别忘了,你的‘小太阳’,他的命,还悬在你是否听话上。”
他试图重新拉起那根控制的缰绳,提醒桑兰他们之间那肮脏的交易和威胁。
桑兰终于开口了,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昨天的一丝软态或情绪起伏,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空洞:“走吧。”
只有两个字,却像两把冰锥,干脆利落地截断了哈洛萨所有的试探和嘲讽。
哈洛萨噎住了。他看着桑兰那双彻底恢复寒荒的空寂眼眸,忽然意识到,昨天白天那个会拽他衣角、会流露出脆弱和祈求的桑兰,就像是一个幻觉,昙花一现,此刻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把更加冰冷、更加锋利、也更加难以掌控的寒刃。昨夜的经历非但没有让他产生动摇,反而像是……某种淬炼,让他将某些软弱的情绪彻底封藏了起来,变得更加决绝和难以捉摸。
这种认知让哈洛萨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失落。他发现自己竟然可耻地怀念起昨天桑兰那片刻的“不同”。
但他终究是冥王哈洛萨,不会将这种情绪表露分毫。他只是冷哼一声,黑袍一拂,转身撕裂空间:“记住你的本分。”
桑兰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沉默地跟着他,步入了那一片扭曲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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