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时,天已经黑了。
“谢邂,你是不是也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古月平静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
谢邂一路狂奔,只觉得身后古月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要凝成实质性的风刃刮过来了。他毫不怀疑,一旦被抓住,下场绝对比刚才被队长揍还要凄惨!
敏攻系的速度被他发挥到极致,夜色中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桑兰!那个院子!学长肯定在!
果然,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个僻静小院中伫立的清冷身影,如同黑夜中一座冰雕的灯塔。
谢邂如同看到了救星,气沉丹田,用尽平生最凄惨最急切的腔调大喊:
“学长——救我啊——!!”
这一声石破天惊,划破了夜的宁静。
院子里的桑兰闻声骤然转身。他只见谢邂狼狈万分地狂奔而来,身后一道身影紧追不舍,气息凌厉。因为距离和夜色看不清具体是谁,谢邂那声“救命”又喊得情真意切……
桑兰冰蓝色的眼眸瞬间一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周身寒气暴涨!
原本只是泛着冷意的空气瞬间凝滞,仿佛被无形之手抽走了所有温度,细密的冰晶凭空凝结、簌簌落下。桑兰冰蓝色的短发无风自动,发丝间仿佛有冰屑在生长、延展,变得更加坚硬锐利,如同覆盖着一层极细的冰晶头冠。
他的眼眸是变化最为剧烈之处。那原本就如万年寒冰的冰蓝色瞳仁此刻仿佛活了过来,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瞳孔微微竖起,带上了属于顶级魂兽的冰冷威严与非人感。长长的白色睫毛上凝结出更加华丽繁复的霜纹,每一次眨动都似有冰星闪烁。
最为醒目的,是他身后凝聚成形的巨大冰凤凰虚影。那并非温暖的火凤,而是由最纯粹的极致之冰凝聚而成的冰之凤凰,通体呈现出一种剔透又深邃的冰蓝,羽翼、尾翎清晰可见,每一片羽毛都像是精心雕琢的冰晶艺术品,边缘锐利如刀,散发着能冻结灵魂的绝对寒意。虚影微微扇动,便带起阵阵冰寒飓风,周围的景物迅速覆盖上厚厚的白霜。
他的双手,延伸到小臂,覆盖了一层薄而坚硬的冰晶鳞甲,指甲变得尖长透明,闪烁着危险的寒光。周身缭绕着肉眼可见的冰蓝色极寒气流,这些气流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环绕护卫着他,任何靠近的存在都会感受到行动迟滞、血液冻结的威胁。
此时的桑兰,少了几分人间的疏离,多了几分属于远古冰凰的神性与冰冷。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座移动的万年冰峰,或是极北之地的主宰降临。美丽得惊心动魄,却也危险得令人窒息。
他以为谢邂遭遇了强敌追杀,情急之下,抬手便是一道凌厉的冰蓝色流光,如同破空而出的冰凤翎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强大的冲击力,直射向谢邂身后的“追兵”!
这一击又快又狠,完全是应对敌人的架势!
“学长别!那是古……”谢邂吓得魂飞魄散,话还没喊完,那道攻击已经闪电般袭至古月面前!
古月也没料到会有如此强大的攻击突然针对自己,那冰凤凰武魂带来的极致寒意和压迫感让她心头一凛。她下意识地就要调动元素之力防御——
千钧一发之际,桑兰也终于看清了追来的人是谁——是那个总跟在唐舞麟身边,武魂奇特、气息有些难以捉摸的女孩,古月!
他心中暗道一声“糟”,反应极快,几乎是同时再次挥手!另一道规模稍小但更为凝聚的冰棱后发先至,精准地撞上了先前那道攻击!
“轰——!”
两股同源却方向相反的极致之冰力量在半空中剧烈碰撞,发出一声闷响,炸开漫天璀璨却极度寒冷的冰屑烟花。强烈的魂力余波混合着绝对零度的气息扩散开来,吹得谢邂和古月的衣袂猎猎作响,脸上都被冰渣刮得生疼。
谢邂和古月都惊呆了,站在原地,一时忘了动作。
桑兰迅速收拢气息,解除武魂附体,一个闪身来到近前,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歉意和尴尬,看向面色微白的古月:“抱歉,是我未看清,以为……你没事吧?”他的声音依旧清冷,但能听出其中的诚恳。
古月缓缓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惊悸,目光却灼灼地落在桑兰身上,那双紫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惊异和探究:“没关系,学长。是我追得太急,让你误会了。”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强烈的好奇,“学长,你的武魂……是冰凤凰?”
桑兰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他不太习惯被人这样直白地盯着探究,尤其是刚刚还差点误伤了对方。
古月似乎还想再问什么,关于这极致之冰,关于这传说中的顶级兽武魂……
就在这时,院子的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
“外面怎么回事?这么大动静?”一个略带不耐和警惕的声音响起。
只见原恩夜辉快步走了出来。她显然刚匆忙打理过自己,深色的短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几缕贴在额角,身上穿着宽松的男式训练服,领口还能看到未擦干的水痕。
她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地扫过院外的三人,尤其是在看到桑兰和明显刚动过手的痕迹时,警惕性更高了。
谢邂看到男装的原恩这副刚出浴还带着水汽的模样出现,再联想到桑兰每隔三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这个院子附近“受人所托,照看一二”……
一个荒谬又惊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的天灵盖!
他的嘴巴瞬间张成了“O”形,眼睛瞪得溜圆,手指颤抖地指着桑兰,又指向原恩,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原恩、学长……你、你们……你在这里……他天天来……你们……难道……?!”
他的脑洞已经突破天际,朝着某个不可言说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眼看谢邂的眼神越来越惊悚,表情越来越扭曲,显然又在脑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原恩夜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打断了他的施法吟唱:“谢邂!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桑兰也淡淡地瞥了谢邂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的思维还能更发散一点吗”。
古月站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又看了看桑兰和原恩,眼中的探究之色更深了。
今晚的信息量,似乎有点大。
一场小小的风波似乎暂时平息了。
原恩夜辉不耐烦地又瞪了谢邂一眼,似乎懒得再跟这个满脑子奇怪想法的家伙多说一句,干脆利落地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回去继续打理半干的头发了。
古月看了看紧闭的院门,又看了看桑兰和鹌鹑似的谢邂,紫眸中光芒闪烁,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谢邂一眼,转身朝着工读生宿舍的方向走去——看样子,是去找唐舞麟“详细汇报”今晚的情况了。
原地顿时只剩下桑兰和谢邂。
晚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气氛一时间有点凝滞。
谢邂缩了缩脖子,偷偷抬眼觑了一下桑兰。学长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股无形的低气压比刚才古月的怒火还让他头皮发麻。他心想:完了,这下落单了,学长是不是要清理门户,嫌我太能惹事了?
果然,桑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开口:“走了。”
说完,他转身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步伐不紧不慢。
谢邂心里七上八下,也不敢问去哪,只能像个小跟班一样,耷拉着脑袋,蔫头巴脑地跟在后面。他脑子里已经开始预演各种悲惨画面:是被冻成冰雕立在广场上示众?还是被拎到哪个训练场进行“特别指导”直到脱层皮?
桑兰并没有走远,只是将他带到了附近一处更为僻静无人的角落,这里只有几棵老树和冰冷的石凳。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
谢邂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绷紧,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教育”。他甚至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心里哀嚎:来吧,打完也好,反正今天已经够倒霉了!
然而,预想中的寒意或者拳头并没有落下。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他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
一秒,两秒……
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有一道平静的、带着些许凉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这种沉默的注视比直接挨打更让人煎熬。谢邂的心跳得更快了,冷汗都快冒出来了。他忍不住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只见桑兰就站在他面前,一步之遥,冰蓝色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怒气,没有责备,甚至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就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平静地映出他此刻紧张又滑稽的模样。
就在谢邂彻底睁开眼,茫然又忐忑地望回去时,桑兰忽然抬起了手。
谢邂下意识地又想闭眼,却硬生生忍住,只是肩膀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但那手并未带来疼痛,只是屈起中指,用指节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咚。”
一声轻响。
力道不大,甚至比不上唐舞麟刚才揍他的任何一下,但触感却异常清晰——带着桑兰身上特有的、沁入骨髓的凉意,像是一小片雪花精准地撞在了脑门上,瞬间让他一个激灵,所有胡思乱想都冻僵了片刻。
谢邂彻底愣住了,捂着被弹到的地方,呆呆地看着桑兰,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狼。
桑兰收回手,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冰蓝色的眼底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快得让谢邂以为是错觉。
“清醒了?”桑兰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惹事的本事,倒是不小。”
谢邂的脸后知后觉地“唰”一下红了,支支吾吾地想辩解:“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嘴快了点……” 额头上那一点冰冷的触感仿佛还在,提醒着他刚才那出乎意料又算不上惩罚的“惩戒”。
“传言止于智者。”桑兰打断他,语气平淡,“精力过剩,不如多用在对练上。”
谢邂愣了一下,意识到学长好像真的没有要重罚他的意思,那个弹指更像是一种……无奈的提醒?这种带着点冷幽默的处理方式反而让他更加无地自容,但也奇异地驱散了些许恐惧。
“我知道了,学长……”他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认错,手指还无意识地揉着被弹到的额头,“以后不会乱传话了。”
桑兰似乎对他的保证不置可否,只是又看了他一眼,目光似乎在他微红的额头上停留了半秒,然后移开目光,望向远处史莱克学院朦胧的轮廓。
“回去吧。”他淡淡地说。
“……哦。”谢邂如蒙大赦,心里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痒痒的感觉,乖乖点头。
桑兰没再说什么,身形一闪,便如同融入夜色般消失不见,留下谢邂一个人站在清冷的月光下,摸着那还有点凉飕飕的额头,回味着今晚这跌宕起伏又最终以一个冰冷弹指告终的奇妙遭遇。
学长……对自己好像真的挺好的。
他揉了揉额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心情复杂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轻快,朝着宿舍溜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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